司香朝着里面深深看了一眼，想着赵初墨在宇文烨身边陪着，到底也没什么事儿，于是便点头，跟着李德全走出去了。

这会儿边上的下人十分自觉地悄悄退了下去，殿内的两位主子尚且不知情。

赵初墨看着宇文烨喝完了汤羹之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微微笑道：“怎么样？好喝吗？”

“嗯，爱妃做的汤，甚是不错。”宇文烨说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这一回，宇文烨没有抱她，她倒是十分自觉地凑近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腿上，问道：“皇上为什么生气？”

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勾着他的脖子，身子贴的很近，一双澄澈的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宇文烨被这样的举动和眼神撩的有些动容。

他抿唇说道：“今日梅妃去寿康宫看了太后，听说，太后让梅妃放了燕无越。”

虽然是听起来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赵初墨却在宇文烨的眼底看到了愤怒。

显然，因为之前燕无越谋反的事情，宇文烨很不想放过燕家人。

要知道，燕无越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宫外，口碑都不是很好，他干的那些勾当，基本上没有人是不知道的，甚至被人唾骂。

太后想要为燕家留下一根苗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燕无越不配。

赵初墨抿唇，“反正现在决定权在皇上的手里，您若是不想放过，就算梅妃来找你，也无可厚非，不是么？”

宇文烨深深地看了赵初墨一眼，好一会儿，才像是坦白一般的说道：“朕曾经答应过，只要梅妃当初能够帮着朕扳倒燕家，朕一定会答应她一个条件。”

“你觉得，梅妃会为了太后，用上这一个条件？”

宇文烨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初选择梅妃，就是因为梅妃是一个良善之人，当初燕家做的那些事儿，梅妃也很是愤怒，所以他们才能够达成一致的目标。

现在太后在最后的一刻只剩下这么一个祈求，就算梅妃不会用上这个条件为燕无越求情，宇文烨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赵初墨努了努嘴，想了一下。

的确，现在梅妃和薛家在朝堂之中的地位已经不像以前了，他们是扳倒燕家最大的功臣，虽然宇文烨并不忌惮他们，但是他们那廉洁衷心的样子，让宇文烨实在不愿意拒绝他们薛家。

看着宇文烨那张忧愁的面色，赵初墨伸手捏了捏，紧接着说道：“那你就答应。”

“嗯？”宇文烨皱了皱眉。

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燕家的余党基本上都被铲除干净了，但是人终归是有疏漏的时候，这么多年来燕家的苦心经营，肯定不会一下子就消失殆尽的。这会儿若是放走了燕无越，以燕无越的性子，多半会蓄力，在多年以后东山再起。

宇文烨怕到时候疲于应付，生灵涂炭，所以一向都是想奉行斩尽杀绝的原则的。

如今赵初墨这么说，倒是与他的想法相悖。

他不想放走燕无越。

赵初墨却微微笑了一下，“现在薛显的忠心，皇上是看在眼里了，只剩下一个梅妃，跟太后接触了那么些日子，会答应太后这个条件，这就说明，她到底对太后还是有些感情的，若是皇上不肯答应了她这个条件，也许并不影响。但是，皇上答应了之后，梅妃便会对皇上称赞有加，如此一来，薛家就会更加忠心耿耿地扶持，有何不可？”

“可……”

“妾身明白皇上在担心什么，皇上目前要做的，就是卖给梅妃一个人情，只要有了这个人情，梅妃自然会对皇上心甘情愿。”赵初墨说着说着，嘴角忽然勾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邪邪的，看起来就像是恶魔的微笑，“这燕无越虽然放出来了，但是，皇上您也知道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凶险，对燕家深恶痛绝的人那么多，他燕无越能不能活下来，可就不一定了……”

如此说着，宇文烨这才完完全全明白了赵初墨的用意。

他很是惊讶地看着边上的赵初墨，忍不住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轻笑一声，“你可当真比朕想象中的还要狠毒。”

“呵呵……多谢皇上夸奖。”赵初墨勾唇笑了起来，“毕竟也是做过几日皇上的人了，自然要懂得一些权谋，日后若是换了身子，也好有些应付的机会啊。”

赵初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那俏皮的样子。

宇文烨点了点头，“嗯，日后，你就跟在朕身边，帮着辅佐朕吧，你我，本来就不分彼此。”

“嘁，我才不稀罕呢，这后宫这么大，我不仅要掌管整个后宫，还要管你们前朝的事儿，那不是累死了？”赵初墨故意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巴。

宇文烨张了张口，本来想解释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德全忽然匆匆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整个身子完全匍匐在了地上，看来很是惊慌。

“皇上！太后——”

“太后薨了！”

宇文烨愣了一下。

此时的梅妃也断然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从寿康宫出来，便听说了这个消息。

突然间，整个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倒了下去。

“娘娘，您可千万要仔细着身子。”边上一个新上的小宫女倒是体贴地说着。

可是梅妃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呢，只是想起方才太后那温润慈祥的笑容，现在人竟然就没了。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方才她出来的时候，还在想着是否要跟宇文烨提起燕无越的事情，现在太后没了，唯一的遗愿交给了自己，她现在还能不去做么？

她很迷茫。

窗外，似乎又有些冷了。

皇城之上覆盖的一层渐渐融化的白雪渐渐的幻成了水滴，落地。

整个皇城顿时间陷入了一片压抑的悲伤之中。

白绫很快就挂满了整个皇城，原本刚刚经过一个冬天的死寂，还没来得及焕发生机，因为太后的薨逝，皇城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满目的白色，满目的苍凉。

穿过金碧辉煌的宫殿的风在屋檐上摩挲着，一阵一阵，仿佛奏出一曲曲的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