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年。
倾城的离开让若离明白一件事,一味地将自己置身事外已经不再可能,她无欲于皇位,但是所有的人都拼命地将她拉进漩涡,既然如此,不管结局能不能回去,这个皇位她也要定了。总是当事情已经波及到她的时候若离才作出反击的被动防预现在已经转变为完全主动出击。
冷酷,无情,铁血,雷厉风行向来就是欧阳若离的代名词,而现在没有倾城,没有温柔对待的对象,若离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就永远都结着寒霜,时刻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朝堂之上,原本只是需要说话时若离才以最简洁的话语结束,然后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文武百官之间的口水战,是那些明里暗里的讽刺为无物,等着女皇退朝那句最有意义的话。然而现在,驳到对方哑口无言那是常事,若离不开口并不带表她的辩驳能力不强,当初联盟法律的博士生,案件分析锻炼出来的逻辑能力,与父亲一辈的联盟元老级别的人物当场争论出来的口才,这些硬件条件总能让她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些官员的致命伤,寒冽的眼神强大的气场便让对方在气势上便输上一筹。若离的外在才能内敛下的自信在朝堂上大放光彩,相比于最大的竞争对手慕容若风则在她的光芒之下黯淡了不少。
也许这样持续下去,东宫的位置真的会是七皇女的,可是天不遂人愿,继太女之后,女皇陛下在朝堂之上无辜昏厥拉开了皇位争夺战的序幕。
神医没有离开,诊断出来的结果恰恰是中了与太女一样的无解之毒,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若离静静地站来女皇的寝宫外,心里想着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知道风雨就要到了,不,已经到了。她带着现在罕见的浅浅笑容,望着远方。
女皇垂危已经是事实,虽然人人都恐惧着,可是也抵不过那令人垂涎位置召唤。
两个月后,女皇神智开始紊乱,口中老是说着谁也不知道的名字。
二皇女的副将带领一队人马连夜离开京城,而都察院将此报告转交给若离。
同样第二天,振国夫人派遣手下将领也离开京城,去了他处。
穿越饭店的生意并未因此收到多大的影响,只是到了深夜无人之时,掌事总会离开去了别处。
皇后失去太女之后已经不再管理后宫各事,后宫中已经是欧阳贵妃的天下。他总是陪在病入膏肓的女皇身边,默默服侍。女皇渐渐出现与太女一样的病症,身上青紫的尸斑逐渐爬上全身肌肤,然后尽管如此,他依旧不离不弃,不少朝中大臣因此对欧阳贵妃大加赞赏,连看七皇女的眼神也逐渐变得不同。
这对父女就像耀眼的星辰般夺目光芒。
那天晚上,欧阳贵妃看了看床上那一动不动如尸身般诡异的女皇,退开了侍婢,不久他便离开床头,往女皇的案桌上走去。
在皇宫中一直霸占着后宫真正之主的位置,欧阳贵妃自然不会单纯地对女皇钟情到不离不弃的地步。女皇病入膏肓,没有可能转醒过来,可是东宫一直是空着,储君至今未立。姑且不论二皇女在皇女中究竟有多出色,哪怕现在的若离的光芒胜似太阳也不能让那些老臣放弃长幼有序的原则,若是女皇真的去了,怎么看都不可能传位于自己的女儿。以他对女皇的了解,他相信女皇是早有后手的,遗诏一定就在某处。
这个寝宫他来过很久,也知道这里的暗格机构和女皇常常去的密室。
看着密室的门被打开,贵妃露出淡淡的笑容,外面有他的心腹把手,他放心地走了进去。
当贵妃消失在密室的时候,女皇床前多出了一个老人,看着女皇现在这个样子,一阵心酸。从锦被中拿出女皇干枯发青的手,慢慢地输入内力,然后只见仿佛已经死去很久的女皇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瞬间脸上的青紫被苍白所代替,甚至脸颊上有了一点微红。
“他……进去……了……”
无光的眼神仿佛没什么焦距,断续的声音从女皇的喉咙里努力地发出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是,老奴已经安放好了。”
老人的声音尽量平稳些,让女皇没有什么牵挂地离开。
“那……就好……我好像……见到他了……”
最后的那点内力已经用尽,病毒的扩张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能量,带着满足她离开了人事,真正的走了。
这个密室沿路是一些字画,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欧阳贵妃第一次走进这里,看着那一幅幅神态各异,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同一个男子,最多那男子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独具风采的男子。与这个世界的男人不同,他们并不美丽,但是眼中的光芒,从内而外张扬的自信,指点江上的气势,无疑让他们拥有了致命的吸引力。
欧阳贵妃知道他们是谁,可以说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来祈国,不会费尽心机得到女皇陛下的宠爱爬上高位。女皇至始至终心里只有一个男人,他走到一张干净的案桌前,上面有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看着里面有一个男人非常灿烂的笑容,像嬴倾城那样没有任何顾忌的笑着,眉宇间满是飞扬的神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人实在难以让人忘记。怎么可以这样笑呢,怎么可以笑得这样毫无顾忌呢?
锐利的指甲划过那张笑脸,可是不知这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竟然留不下一点痕迹,只有浅浅的折痕,而且这张笑脸是那样的真实,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画师永远也画不出这样真实的人。无论自己怎么样的努力,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对女皇的笑容是真心的还是伪装的。
欧阳贵妃捏紧手心,那张照片就这样变了形,可是人还是那个人,笑还是那个笑,依旧非常刺眼。
猛然间想起自己的目的,看了看那张照片,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嫉妒和恨意,拿起那张照片便将它放在油灯上让火舌慢慢地将它吞噬,看着这张可恶的笑脸在火光中渐渐变黑然后变成灰烬,他的心里突然有说不出的兴奋和解恨,然而没过多久强烈的失落涌上心头,那张笑脸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样清晰,那样讨厌。
摇了摇头,欧阳贵妃朝真正的目标走去,看见那明黄的圣旨,他冷冷地一笑,展开。
心中突然间觉得可笑无比,原以为女皇会传位给若离,没想到这上面变得格外醒目的“二”字占据了视线,不管有多宠爱,女皇终究还是为了国家,呵呵,真是有意思。
贵妃现在非常庆幸自己为了以防万一来密室找找遗诏,果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从旁边拿起狼毫,在上面改动了几笔,然后在灯火上蒸干墨迹放进自己的袖中。
离开这间密室,他忍不住看了看这里,冷笑挂在嘴边,不管怎么样,那个女人现在是他的,而这帝位也将是他的女儿所有,二十五年的憎恨,快要报了。
那天半夜,皇宫中的警钟长鸣。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文武百官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皇宫,而若离更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换下紫袍,身着白色孝衣,目光清冷幽远,站在皇女皇子里面也是那样孤僻寂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留下了眼泪,皇太君差点也跟着去了,欧阳贵妃更是哭得肝肠寸断,要不是身后的侍婢极力阻拦着,怕是也要殉情了。可是,只有若离静静地站着,远远地看着那已经瘦骨如柴全身发紫斑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很难过,太女死的时候也只不过伤感一下,而这次是到心里了。
倾城不在身边,她连吐苦水的地方都没有,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冷漠地看着不管是做戏也罢,真是悲痛也好寻死逆活的宫妃。
女皇驾崩了,国家一时没有君王。左相和右相以及一干三朝元老现在着急地恰恰是女皇并没有留下遗诏,未来的女皇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含着眼泪,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照长幼有序的说法,二皇女继位,可是现在这里有一半是七皇女的拥护者,没有遗诏这些都是空谈。
每个人的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谁都知道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做,只是彼此都不说话,谁都不挑破这个僵局。
然而振国夫人却冷笑着说出胜者为王,各凭本事的意思。这简直就像丘吉尔的铁幕演说拉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一样,王位之争登上了台面。
一个早上下来,该闹的不该闹的就快要结束了,若离深知今天过后真正的战场就要开始。她环顾了周围,很多人的眼睛里已经流露出了算计的光芒,看来谁都有后手。
“七妹。”
若离回过头,看见二皇女慕容若风向她走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她的眼里看到一丝悲哀和无奈,然后便是平静和挑战。
“皇姐。”
若离也同样淡淡地回应,过了今天两个人便将会反目成仇,其实也没什么感情可言,斗争也是一种发泄和逃避孤独的可行办法。
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过了这句招呼没有任何其它言语。只是这两个两大集团代表的会见无形之中成为视线的焦点。
七皇女慕容若离清冷孤傲,在这些个月所表现出来的才能让人钦佩,夫妃欧阳贵妃是后宫中的实际掌控者,祖母振国夫人掌握京都除禁军以外其他兵力,而她本人是都察院那些不安分主的大BOSS,又是国家财政的总负责人,可谓后台强劲。
二皇女慕容若风严峻律己,在早些年前就得到多数大臣的支持,除当初的太女最有利的皇位竞争者,夫妃是贵妃之下四大妃之一,自己便掌握着这个国家最主要的兵权,而她本人又是众皇女中地位最高的亲王,可谓实力雄厚。
彼此的对视无声无息,然后互相笑了笑,一同转头看向朝中最有分量的大臣,静静等待着遗诏的到来。不过不管怎么样,每个人都有打算来场□□杆子里出政治的手段。
然而
没有遗诏!
每个人都震惊地互相对看,女皇居然没有留下皇位继承者,这算什么?
二皇女当场深眉紧皱,看了看周围,向现在拥护自己的左相望去,然而得到的只有那无奈的摇头,随后看向若离。若离平静地回望她,从来都只知道才能决定一切的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25世纪,她之所以能够稳稳接过父亲的位置,除了父亲的大力支持还有众长辈的鼓励,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的才干获得联盟委员会的认同,闪耀的她顺利打败其余的候选者,维持欧阳家的联盟首领的地位。哪怕是倾城接管她的职位,也是同样的道理,而倾城的阻碍和挑战比她更甚。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超出了这里的游戏规则之外,若离也同样朝周围扫了一圈,只见自家的祖母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她明显一愣,随即又看了看欧阳贵妃,然后了然了,看样子那道遗诏的当选者并非是自己。她扯了扯嘴角,对着二皇女微微可惜了一些。
大臣们在愣神片刻后便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欧阳贵妃,毕竟之后和女皇在一起的只有欧阳贵妃,而二皇女这派则更是用严厉的目光瞪着他。
“本宫虽然一直在照顾陛下,但是从未见陛下写过诏书,各位若是不信,尽可找言老对峙。”
欧阳贵妃面对群臣的怀疑,不卑不亢,没有一点慌张,除了眼眶里还滚着泪水,将一派贵妃的风范使得淋漓尽致。
而这时一直默默在女皇身边的老内侍站了出来,说:
“老奴一直服侍陛下,陛下的确没有留下任何遗诏,更没有召见过任何大臣。”
老人平静的目光面对若离的时候,微微起了一丝涟漪,但是很快就离开了。老人这么一说,下面顿时没有了声响,虽然老人的地位不高,但是谁见了他都不会太过于放肆,他的话更没人质疑,谁都知道老人是女皇陛下的最信任之人,也从未听到过他对其他人假以颜色,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帮助贵妃。
既然如此,那么女皇陛下的意思就非常明确了,一切靠自己的本事获取皇位。于是每个人的脸色都微微变化,中立的大臣更是在七皇女和二皇女之间悄悄打量着。谁都知道,真正的霸主将会在她们两个之间产生,而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更脱离不了这残酷的抉择,毕竟墙头草不会有人喜欢,两派之间也不存在夹缝中生存的道理。
或许,或许女皇这么做更想让这个经过几十年有些腐朽的权力机构换上新鲜血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