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舟。”蒋昭昭叫他一声,葱白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发丝又短又硬，她甚至感觉穿过了片洪荒。

“你不要后悔。”她平静地说。

江临舟似乎没有说后悔的余地,将头埋在她的颈肩,轻声回应：“不后悔。”

如果能再次拥有她,无论等着他的是什么,他都不后悔。

温热的气息洒在颈窝,蒋昭昭有些痒,不舒服地往后缩了缩。

“既然游戏开始，你就不能干涉我在做什么。你也不要再做出今天这些事,我没有办法对你怎么样，”蒋昭昭抬眼,声音骤然变冷：“可是如果我对自己做什么,你同样没有办法。”

江临舟嘴唇紧抿，放在蒋昭昭腰间的大掌紧紧握住，指骨泛白，仿佛要刺破皮肉。

片刻后,他又放松下来,失笑道：“你不会。”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江临舟笃定这一点。

蒋昭昭在他的怀抱里转个身，一阵清香气顺着动作钻进江临舟的鼻尖,他正错愕，就见蒋昭昭将双手放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语气嘲弄：“我当然不会，可是能威胁得到你就够了。”

从他将她扔到车里发了疯似的吻她，再到红着眼眶控诉,江临舟就完全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蒋昭昭面前：在他的生命里，她就是最柔软易碎的那部分。

蒋昭昭抓住他的软肋，就能轻易地驯服他，让他臣服，做他的王。

于是，江临舟认命一般缓缓闭上眼睛，双臂收紧，将蒋昭昭禁锢在怀里。

宾利前排的空间不小，可是在江临舟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对比下，还是十分逼仄。两人挤在放平的椅背上，皮肤贴着皮肤，热量相互传递，两人身上都是暖哄哄的，江临舟竟无故生出肌肤相亲后的亲密感。

所以，尽管蒋昭昭根本没有回应他的拥抱，甚至态度漫不经心，可她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就足以驱散他见到她和梁景行在一起时的慌乱，让他心满意足。

江临舟将头放在蒋昭昭的颈窝，贪婪地呼吸她的气味，她思绪有些乱糟糟，连呼吸喷洒在皮肤上的痒意都彻底忽视。

她最开始，只是不想让江临舟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或者再见只做陌生人，可他却三番五次地打着爱她的旗号来扰乱她平静的生活。

脾气再好的人都忍不下去，也许只有玩玩他，让他受尽千般苦难，才能让他对她当年的心境感同身受，然后彻彻底底地离开她的世界。

她缓缓睁开眼睛，浓密卷曲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反应迟缓，她推了推江临舟，冷言道：“放手。”

那声音冷得仿佛从来没有投入情绪。

“我……”江临舟想要说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下，只好乖乖抽出手臂。

两人之间的游戏已经开始，蒋昭昭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蒋昭昭坐直身子，刚刚被江临舟压着，双腿有些麻，她轻轻地揉了两下，顺手捋开裙子的褶皱。

手松开，褶皱又泛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经历了多么激烈的生命大和谐，想到这里，她眉头皱得更紧。

江临舟没起身，头枕双臂躺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蒋昭昭今天本来是束着利落的马尾，被江临舟一折腾，马尾歪歪扭扭，毛茸茸的碎发也蓬起来，倒是有些像刚玩疯心的小孩子。

她咬着皮筋，对着反光镜重新扎头发，三两下利落将头发束起，扎紧。

镜子的一角映出平躺着的江临舟，他身材舒展，长腿悬在半空，同样是折腾了半天，他的西装西裤工整，只在腿根处有几道褶痕，看上去懒散又禁欲。

蒋昭昭的目光落在这道痕迹上，又往上面一点的位置瞟了下。

她突然想开始游戏的第一局。

她将鬓边碎发挽到耳后，眼里光芒流转，媚态横生，“江临舟。”她叫他，跟从前一般的语气。

江临舟似乎愣了一下，目光看过来。

蒋昭昭趁他没回神，长腿一跨，坐在他的腿上。

动作很快，位置精准。

江临舟还没从她突如其来的娇媚里回过神，就感觉四肢百骸的热火在一路下窜，在一处汇聚膨胀。

他闭上眼，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起伏成一座移动的小山。

他尽量克制住自己：“昭昭，别闹。”

声音低哑，像是动了情。

蒋昭昭讽刺地勾起嘴角，眼神落向在他的腿根处堆叠起浪花的裙摆，微微抬腰，轻而缓慢地挪动。

一瞬间，无数只蚂蚁爬向心脏般酥麻，江临舟睁开燃着红色火海的双眸，飞快地坐起身，一把按住蒋昭昭的细腰。

“不准乱动！”江临舟对上她满是无辜的双眸，瞬间也没了脾气，小声哄道：“这是停车场，不要闹了。”

他话虽这么说，可身体反应不能骗人，蒋昭昭勾上他的脖子，将身子凑近了些，“你不是喜欢刺激的吗？”

江临舟藏在金边眼镜下的一双凛冽的双眼动了动，眼尾深邃，目光如灼。

她一把摘掉他的眼镜，扔在副驾上，又凑近了些，胸膛贴着胸膛。

热度和软绵的触感袭来，江临舟感觉心脏骤停了一瞬，血液都流去该去的地方。

就算是知道蒋昭昭在故意搞鬼，他也不得不入了圈套。

喉结沉重地滑动，江临舟一手扣住蒋昭昭的脑后，对着嘴唇狠狠吻下。

蒋昭昭更是不依不饶，干脆向后用力，将江临舟推倒在椅背上，她顺势摔在他身上。

“你轻一点，我嘴巴破了。”蒋昭昭例行公事地嘱咐，江临舟放慢动作，却让蒋昭昭后来居上。

她在他的嘴唇上随便舔了舔，然后将小舌缓缓探进去，一点点带过他口腔里被嗑出的伤口。

动作很慢，仿佛在试探，江临舟离开三年，她就将之前从他那里学会的悉数忘得干净。

唇壁的伤口都是被磕掉皮儿，带着丝丝的痛，蒋昭昭每次没有轻重地舔舐，都像是吻上更贴近心脏的地方。

除了欲望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将江临舟淹没，酸涩和满足一起涌上，他跟随本能，一只大掌钻进蒋昭昭的衣摆，顺着滑腻的肌肤向上。

本来还在专心接吻的蒋昭昭身体猛然一僵，她赶紧坐直身体，一手按在他的皮带上。

江临舟没有大庭广众玩这个的癖好，按住她的手：“我们回家再做。”

蒋昭昭没听他在说什么，又用力扯了下他的皮带，没扯动。

“怎么解开啊？”蒋昭昭问他，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又纯又欲。

江临舟无奈地按住她的手，找到侧面的小卡扣，向上用力。

蒋昭昭停顿了一下。

江临舟以为她终于清醒过来，于是一手撑着椅背起身，却没想到她一把将皮带抽出来。

更没想到居然是来绑住他的双手。

天旋地转，他失神，就彻底成了她的主导。

双手被束缚住，江临舟突然就想看看她究竟会做什么。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豪车停在这里，难免会有爱车人士多看两眼，车厢内，暧昧的气息飘忽不定。

蒋昭昭吩咐他：“闭上眼睛。”

江临舟乖乖闭好。

一个竭力对抗生理反应，一个面不改色地要叫对方挑战忍耐的极限。

无尽的热火在燃烧生命，江临舟的世界早就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草原，他俯首称臣，期待蒋昭昭和他一起共赴白玉京。

领带背无情地扯开，松松垮垮地贴着锁骨，蒋昭昭白皙的手指跟黑色斜纹领带形成鲜明的色差，淡粉色的指甲圆润饱满。

她解开一颗颗纽扣，又故意揉皱他的衬衫，两片白色的前襟中间露出纹路清晰的肌肉。

终于也是凌乱又难耐的模样，欲望缠身，大家都是一介凡人。

蒋昭昭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只有折磨他的欣喜。

眼前有块糖却吃不得，江临舟从喉咙里逸出一声难忍的闷哼，沙哑着唤她：“昭昭。”

蒋昭昭面无表情地动了下，感受到一片灼热。

“做吗？”她问。

汗水顺着额角绷起的青筋滑落，江临舟从干渴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好。”

蒋昭昭又问：“还要回家吗？”

江临舟摇头。

蒋昭昭的手指一点点滑过他的胸膛，故意把声音放柔：“是不是不太舒服？”

“那你求我啊？”就连声音都高高在上。

江临舟突然后悔每一步都顺着她，如今覆水难收，他平躺在椅背上，重重地喘息。

他嘴唇紧抿，不发一言，任无边的舒服与不舒服将自己瓦解，天昏地暗。

他了解蒋昭昭的身体，可蒋昭昭也了解他的。

终于，他先低下头，难忍地咬牙狠狠道：“求你。”

蒋昭昭没有动作，空气里骤然安静下来，暧昧顷刻间烟消云散，江临舟睁开眼，就见她理好衣服，开门，下车。

身上的重量豁然一轻，可欲望不止。

蒋昭昭一手搭在车门，朝他扬了扬下巴：“绑得不紧，你能解开。”

江临舟下颌紧绷，死死地盯着蒋昭昭。半晌，三两下挣开皮带，呼吸很重，眸底欲望翻滚。

他捞起眼镜，戴上，然后扣纽扣。

蒋昭昭双手环胸在一旁，像是欣赏事后的鸭。

“好了，”他系好最后一颗纽扣，蒋昭昭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宣布道：“今天的游戏结束了。”

说完，就迈步离开。

这仿佛是在对他的惩罚。

他选择开始，就不能轻易叫停。

江临舟烦躁地按了下喇叭，蒋昭昭回头，他狠狠问道：“游戏总该有规则吧？”

“规则啊，”蒋昭昭手一摊：“规则是看我心情。”

“不过你可以随时选择结束游戏。”

*

江临舟感觉自己是疯了才会脑子一热选择跟蒋昭昭“玩游戏”，可如果不入她的圈套，他更是无计可施。

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蒋昭昭发送了微信好友申请。

这次既然出人意料地同意了。

江临舟：【在忙什么？】

【睡了吗？】

……

【有时间出来吃个饭？】

通通没有回复。

原本他工作时私人手机是交给郑杰保管的，如今有了要等的消息，就开始不放心郑杰，手机随时揣在口袋里，开震动，生怕错过什么。

可是什么也等不来。

思来想去，他又编辑一条消息：【在工作吗？如果很忙就歇一歇】

发送过去，见前面没有感叹号，他才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处理工作。

集团每天大大小小的决策，没完没了的会，总是需要他出现。

他看了会儿子公司的报告，突然手机响了一声。

他立马放下报告，拿起手机，是腾讯新闻。

坐在会议厅内，项目负责人侃侃而谈项目的发展和前景，江临舟一边听一边转手机，

“江总，您看怎么样？”负责人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触了他的逆鳞。

江临舟按了按被镜架压住的鼻梁，把精力专注在报告上。

晚上下班，他终于收到了回信，这些天里唯一一条回复：【忙，歇不了】

四个字再加一个标点符号，居然让他生出了小男孩才有的雀跃，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翻滚，想了半天，问道：【忙什么呢？】

这么说总该没问题吧，他等了好久，也没收到回复。

等到晚上回到华庭，手机里才躺着一条消息：【工作上的事，你不懂】

【你会管理公司就好】

江临舟看着看着，胸口突然生出一股烦闷。

他记得很久很久之前，蒋昭昭也是变着法地跟他找话题，无论他隔多久或者多晚回复，她都会第一时间秒回。

他工作忙，也不喜欢提其他的事，她就问他在忙什么，他当时怎么说的？

“工作上的事情你不懂，你好好读书，以后好好拍戏就好。”

江临舟当时只是认为蒋昭昭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单纯又对世界有期待，商场上那点手段卑劣的黑暗就不让她知道，更何况给行外人讲经营企业一向无用且浪费时间。

如今想来，他从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地，将她放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如今这个人不被接纳的人轮到自己，江临舟才能感同身受到当时蒋昭昭那点满心雀跃一点点碎成了一块块的感觉。

丢了一地，就算只是风一吹，都只剩悲哀。

蒋昭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少跟他在微信上发长段文字分享生活，不再问他问题，不会追问他的行程的？

江临舟努力回想着，却只感觉久远，明明当初他只觉得她越来越乖巧懂事。

深夜浓重起来，他站在华庭高层俯瞰霓虹璀璨，车流如织行人不绝。

他猛然醒悟，他清楚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做错的部分，比起蒋昭昭三年里日复一日累积的失望，也许都是微不足道。

那些失望的细节一旦融入生活，就跟空气一般时刻缠绕过来，让人窒息得很。

他心里烦闷，随手打开朋友圈，试图在里面刷到蒋昭昭的动态。

第一条是裴羡的，定位在酒吧。

他点开，人群舞动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蒋昭昭，虽然仅仅是一个很远的侧身。

这就是她说的工作？江临舟将视频发给蒋昭昭，没有文字。

蒋昭昭这次回得很快：【…………】

一串省略号，大大的无语。

小姑娘长大了脾气也跟着大起来，偏偏江临舟也没有立场管她，想了半天。

【早点回家，不要喝酒】

消息发送的一瞬间，下面一行小字提醒：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