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没有记忆。

谣言被压下去的一周后，《轩辕记》播放量再次新高，高潮部分直接破二。骂蒋昭昭的那波人又有在剧里真香的。

番茄台一档超火的台综拟邀《轩辕记》主创，四月中开始录制。

李元想借这阵东风赶紧给蒋昭昭谈几个电影资源。

蒋昭昭长相清纯，气质干净，如璞玉，最好雕琢，是电影导演特别是文艺片导演会喜欢的那种。

刚巧隐退近20年的金狮影后赵盈准备复出，举办了一场慈善晚会，业界大佬都会参加。

影后赵盈年轻时靠着美貌成功跻身上流社会，目前是江氏鸿信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娱乐圈卖几分面子前来参加的导演演员不在少数。

“江氏鸿信？”蒋昭昭诧异地提高音量。

“怎么？”李元在背后给她拉衣服链条：“你和管理层认识？”

蒋昭昭赶紧摇头：“没。”

就是经常能从江临舟那里听到江氏鸿信集团。

刚在一起那会儿，蒋昭昭还以为江临舟就是鸿信的太子爷，直到她听到江临舟在电话里吩咐郑杰如何制衡鸿信，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江临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轻佻地跟她说：“我姓江，江氏鸿信就该是我家的，那江城也是我家的？”

满是调侃。

蒋昭昭脸红了一片，又羞又臊。

可江城还有姓江的大家族吗？蒋昭昭不清也不敢多问，怕闹出笑话。

一想到江临舟，蒋昭昭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江临舟也没有记忆。

那天说好的过两天回来看她，可是又不见人影。

*

江城华鼎酒店。

拜占庭风格，大理石墙壁上涂着绚丽的色彩，圆形穹顶画风诡谲魔幻，灯光按照设定的频率扫下，柔和不突兀。

会场中间，一群名流太太簇拥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旗袍挽着发髻，美得温婉。

“您这手镯成色是真不错。”

“这身旗袍也是请苏州师傅订做的吧？”

“还是江董会宠人。”

闻言，赵盈展眉一笑：“哪里的话，老夫老妻了。”

这算是吹捧在点子上了，几位太太相视一笑，换下个话题。

周围陆陆续续有小明星过去打招呼，李元赶紧拉蒋昭昭过去，想趁机跟赵盈搭个话。

蒋昭昭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规规矩矩地站在人群外圈。

这位老影后美归美，可年纪一大气质就更重要，影后虽然看着温婉，但在锦衣玉食的包装下，蒋昭昭还是能感受出一丝刻薄来，隐隐戳人，极不舒服。

她正出神，就听到柔柔的一声：“是昭昭吧？”

赵盈拂开人群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一番。眼色微变，夸赞道：“还真是璞玉似的漂亮。”

这么一夸，旁边的小明星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蒋昭昭也是一脸懵逼。

李元在身后捏了她一把，她才缓过神，笑得有些不自然：“您过奖。”

“小姑娘就不要谦虚。”赵盈的笑容更深，热切地拉着她的手攀谈

这热情来得太突然了些，蒋昭昭后背一阵发麻。

有一侍者模样的年轻人走过来，在赵盈耳边说些什么，赵盈微微颔首，望向门口，就见几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携着女伴走进来。

周遭纷纷侧目，蒋昭昭纳罕地望过去，一瞬间如遭雷亟。

她看到了江临舟。

一身银灰色西装，领口服帖挺阔，腰部线条平滑流畅，里面格纹马甲上叩着精致的双头阿尔伯特表链，矜贵又清冷。

只不过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乌发红唇，盘正条顺。

隔着重重人影，蒋昭昭清楚地感受到一阵灼热似火的目光，她赶紧抬头，却迎上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

静静地扫过她，仿佛是看陌生人。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江临舟在蒋昭昭面前站定，准确地说是赵盈面前。

“阿姨。”江临舟礼貌地打声招呼，唇角却绷得很紧，气场冷然。

赵盈笑意盈盈道：“来了就好。”

江临舟冷嗤一声，转身往拍卖厅方向走，一起进来的司理和裴羡也跟上去，始终也没有看蒋昭昭一眼。

倒是江临舟身边的女人好奇地回望过来。

好像根本不知道蒋昭昭的存在。

就像蒋昭昭也不知道她和江临舟到底是什么关系。

蒋昭昭猛然想到那天江临舟匆匆接了一个电话，名字上带个“柔”字，就是这人吗？

*

十几分钟后，慈善拍卖正式开始。

赵盈是组织者，自然免不了一通发言，都是一些场面话，也谈事业和家庭。

名流太太做久了，恩爱自然要在外人面前秀一番。

“她和江董事长很恩爱吗？”蒋昭昭凑近李元小声问。

李元“啧”了一声：“两人是二婚，据说江董事长之前有位糟糠结发妻，赵盈小三上位，活活给人气死了。”

“还有传言上位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可是这么多年只见江家有个女儿。”

蒋昭昭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

豪门的事情还真是乱套。

李元只是随口给她八卦一下，很快换了个话题：“我刚刚看到江临舟来了？”

蒋昭昭抬头，看向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手指绞了绞，半晌没说话。

宋乔说得对，她被江临舟吃得死死的，又患得患失，毫无安全感。

“夫妻携手相伴二十余年，我十分感谢老江对我的宽容理解……”

赵盈郎朗的声音在拍卖厅回荡，江临舟终于忍不住，不屑地冷笑一声。

司理犀利点评：“是挺恶心人的。”

旁边的女人嗅到八卦的气味，偏头看了过来，司理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你刚刚对昭昭视而不见，是不是挺过分的？”

这话一问，江临舟的气场又冷了两分。

分明的指骨不疾不徐地叩着桌面，良久，江临舟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道：“让她长个记性。”

旁边的女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在这种男人身边，女人就是要听话懂事、有分寸知进退。

*

赵盈的致辞结束，拍卖会正式开始。

“007号拍卖品是汉白玉手镯一只……”

台上正在滔滔不绝地介绍拍卖品，台下却面面相觑，因为没有介绍捐赠人。

私人性质拍卖会，不过是名流太太玩票顺手做慈善罢了，看的是一个人情往来。

众人无法确定捐赠者是谁，就没法衡量它的价值，只能等着有人开头叫价。

诡异的安静里，坐在前排的男人举牌，冷悠悠道：“八百万。”

男人气定神闲地举牌，又轻飘飘放下，势在必得。

一瞬间，人群骚动起来，纷纷抻着脖子往前面看，一不是在确认男人的身份就是在确认捐赠者的身份。

蒋昭昭也看他，久久没回神。

八百万买一个汉白玉手镯，这个溢价程度，怕不是有特殊含义？

裴羡在众人目光下吊儿郎当地起身，正了正一丝不苟地温莎结，咳了一声，正色道：“007号拍卖品是汉白玉手镯，捐赠者江忠文夫人——宋南锦。”

人群瞬间轰动。

“江忠文，江忠文是谁？”

“江城有几个江家？”

“鸿信夫人不是这位赵盈吗？”

“这你还不知道？前夫人，去世了。”

二十年前江家的八卦，开始在拍卖会上宣兵夺主，彻彻底底拆了赵盈的台。

拍卖结束后，裴羡将包装好的汉白玉手镯扔在江临舟前面。

“江临舟你没有心，”他捂着胸口咆哮：“跟鸿信公然作对，我老子非剥我皮不可。”

江临舟将手镯放在手里把玩了一圈，温润清凉的质地，莫名让他想起蒋昭昭。

他笑了一声，干脆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司理摇了摇头，跟江临舟语重心长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昭昭解释吧。”

江临舟把手镯放回去，冷声应付：“没事儿，她好糊弄。”

*

晚会上，蒋昭昭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想到江临舟对赵盈的态度以及他拍下的手镯的捐赠者，还有关于鸿信的八卦，她总觉得需要一个突破口，把一切都联系起来，

“来来来，是昭昭吧。”一个大腹便便的导演出现在眼前：“我看过你演戏，真的很不错，很有灵气。”

蒋昭昭瞬间回神，尬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本来就是李元带她出来见见导演混个脸熟，如果可以搞到两个试镜机会。

可公然被导演搭讪，她只感觉头皮发麻。

胖导演的眼神上三路下三路在她身上扫着，油腻一笑：“要么先喝一杯？”

蒋昭昭手里没有酒，警惕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

她隐隐感觉这个导演不是好人，可是又不敢直接拒绝，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演员永远是最底层。

四周看了看，李元不在。

江临舟……

她目光亮了一下，四处一扫，就看到了站在一侧白色长桌前的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杯红酒，液体猩红，愈发衬得他手指白而修长。

他显然也看到了蒋昭昭，隔着人群，漫不经心地朝她举起酒杯。

视而不见，漠不关心。

身边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他那里凑得近了些，他没躲。

蒋昭昭明白了，这些事，他根本不想管。

“蒋小姐，”导演凑得更近了一些，在她耳边低声道：“听说你大学就一直跟男朋友在外同居。”

“不知道男朋友懂事不懂事，给蒋小姐照顾得怎么样。”他把照顾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带着很成人都懂的玩笑。

蒋昭昭浑身恶心，往后面退了一步，导演跟着逼近。“今晚到我家品一品红酒？”导演色眯眯地看着蒋昭昭。

一阵恶寒，蒋昭昭再也不忍，一个巴掌抡了上去。

“啪”的一声，清脆又大力。

恰逢正在更换背景音乐，宴会厅里很安静，巴掌声足够吸引注意力，众人纷纷看过来。

胖导演面上有些挂不住，就要生拉硬拽蒋昭昭，男女体力悬殊，她根本不是胖导演的对手。

蒋昭昭用力挣扎，只感觉手腕一紧。周围人都在看戏，没有一个要来帮忙。

突然，一条手臂横在两人中间，胖导演不悦地骂了一声：“他妈的谁啊？”抬头，立马换上了讪笑。点头哈腰道：“江总……”

江临舟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然后把蒋昭昭拉进怀里，手掌有意无意地摩挲过她手腕上的红痕。

“江总，这是？”胖导演说话都不利落了。

蒋昭昭被吓得不轻，眼神里都是慌乱，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江临舟，像是受惊的小鹿，

江临舟感觉心脏骤停一秒，借着暗下来的灯光沉吟开口：“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