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得可真惨。”
高空之上,鹏鸟爪子上抓着的屋筐里,屋筐用厚厚的皮毛包裹,只留了?出气口,室内却一点都不暗,一颗婴儿头颅打小的月光明珠照得筐内如白昼。
籍着月光明珠的光华,望舒与乔对视着,望舒忍不住戳了?戳乔的额头。
乔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我的身体情况。”
望舒:“为你打造躯体很费材料的,你原来的躯体....”真让砍成渣了?,哪怕重?新捡起来也没法用。
乔:“我是谁?”
望舒:“幸好我手头还有一些材料,足够为你打造新的躯体,我想想,这回一定要为你打造一副更好的。”
“望舒你要不要照镜子自己有多心虚?”乔问?。
望舒闻言叹了?口气。“罢了?,你要问?什么?”
“我是偃人。”
“嗯。”
“我是你造的。”
“嗯。”
“可我脑海里有一些记忆片段,记忆里,我应该是人。”乔对此始终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是什么?从身体结构来看,自己是偃人,但从记忆碎片来看,自己仿佛又?是人。
“你成为偃人之前是人。”
“偃人不是造出来的吗?”
望舒轻叹。“你觉得我有能耐创造出一个灵魂来?我是人,不是神祇。我造了?很多偃人,而你是唯一一个有自我,能思考的。”
不是她能耐的能造灵魂了?,而是她取了?另一个人的灵魂做为偃人的核心,于是这个偃人有了?灵魂,能像人一样学习与思考。
乔问?:“我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记忆全都是碎片,支离破碎还模糊,明明能感?觉出那是自己,但就是看不清楚。
望舒沉默须臾,终是叹道:“死者当归三途,我将你带出了?三途,令你重?生?,并非没有代价。”
【哎呀,小家伙你的撒谎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哟。】
【不撒谎我还能如何解释?】
【呃,实话?实话?估计他未必接受得了?,即便接受得了?,那般荒诞的真相....好像也只剩下撒谎最合适了?。】
乔想了?想,觉得望舒说?得也有道理。
枯荣有序,生?死轮回乃是天?理,把人从幽冥拽回来还不化为邪灵,不可能什么代价都没有。
“你为何要为我如此做?”乔想不通。“将灵魂从幽冥拉回来应该不容易吧?”
望舒:“还好。”
【十二分之一的生?命,你管这叫还好?既然?是还好,你赶紧多许几个愿望,满了?十二个,我便可以复活了?。】
【闭嘴!】
乔看着望舒平静的神情,一时无法判断对方所谓的还好是多不好。“为何?我不值得....”
望舒笑着揉了?揉乔的脑袋,打断了?乔的话?。“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值不值得,我爱你,如爱我自己。”
【我若非知道你俩的关系,我真的要以为你在?说?情话?,且是世上最真挚的情话?。我爱你,如爱我自己。】
【我觉得你好像有过类似的感?情。】
【啊,是有过,很多年前我生?命里有一个人,我爱她如爱我自己,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她的存活,可惜,死者不可复活。】
【你曾经的爱人?】
【人与人之间不是男女之情。】
【刎颈之交。】
【应该不全算,我看到她的脸便想吐,她看我亦然?。】
【你们俩生?得很丑?】
【不,我俩生?得都很美,只是因?为一些事,我们有点心理阴影,看到对方便不免想起不太愉快的事。】
望舒无法理解元和祂好友是怎么个诡异情况。
【一定要给她一个定义的话?,她是锚。】
【锚?】
【稳定我人性的锚,看到她,我会因?为心理阴影想吐,但我也同时会记得自己还是个人。】
【但她死了?】
【是呀,所以她最后对我说?的话?是劝我自尽。】
【....】
【可惜我不甘心,没听她的。】
望舒对元所谓的刎颈之交与锚已经没话?说?了?,纵是她年岁不够,见识太少,她也可以肯定的说?,元和祂好友的关系是奇葩。
并不知望舒脑内风暴的乔因?为望舒的话?羞怯的低了?低头,缓了?缓心脏,虽然?他现在?没有心脏,忙于试探元的望舒也并未留意?到乔的举动,结束脑内风暴时看到的已经调整过来的乔。
“我的父母。”乔心情有些复杂,自己都这样了?,很难想像自己的父母还会健在?。
望舒闻言亦是一怔,心情比乔更复杂。“都死了?。”
乔无精打采的哦了?声。
望舒继续道:“不过你父亲过世前嘱托过你,不要恨,不要报仇,要好好的活下去,过好每一天?。”
乔愣了?下。“他们不是自然?死亡?”
“你母亲死于疫疾,这个属于天?灾,你的父亲,死于战乱。”
乔沉默了?。
这个世道有多糟心,这些年他并非不知,还不知道自己是人造的偃人时也曾想过自己失忆前只要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必定是有家人的,家人又?会在?哪里?
不论怎么想,最终能够想到的结局都是悲观的。
但真的确定了?,仍旧难受得哽咽不能语,许久才缓过气来。“他们葬在?哪里?”
“你的母亲名芕,亡于二十五年前的费邑大?疫,尸骨被?火化,当地人安葬了?她,为她与另外四名医者一同修建了?庙宇。”望舒顿了?顿,继续道。“你的父亲名圉,是赫胥国?的氓庶。”
乔茫然?的看着望舒。“赫胥国?在?哪?”
“赫胥国?在?二十多年前便亡国?了?。”
乔懂了?。
望舒眼神深邃,真的懂了?赫胥国?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血腥吗?
不过现在?懂不懂也不重?要了?。
乔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是偃人的身份,为了?让他的新身份能够自圆其说?,她改变了?主意?,此去赫胥国?找三途会带上乔。
乔的性格,若是不带,以后也会自己找过去,还不如同行,即便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解决。
【元。】
【嗯?】
【你说?他去了?赫胥旧地,会不会....】
【想报仇?】
【嗯。】
【谁知道呢。】
【....你有没有能洗去记忆的法子?】
【你喜欢金针还是药?我都能提供,不过事先说?明,不管是金针还是药都只对有血有肉的智慧生?物有用。】
【没有对偃人也有用的?】
【有个摄魂术,不过我不太擅长?,而且,也不确定有没有用,创造它的人没在?偃人的身上尝试过。】
望舒顿觉无奈,又?不是很想带乔同行了?。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仅限于春暖花开之时。
旭国?临海,冬季时气候比内陆温暖,却也没到四季如春的地步,甚至因?为这两年气候一年比一年冷的缘故,哪怕有海洋带来的气候影响,旭国?冬季的雪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望舒穿过光秃秃的枝头尽被?白雪覆压的桃林,在?荒废的遗迹中找到了?三途。
“你可算来了?,你再晚点我的伤就完全好了?。”三途甚为感?慨。
一住半年,日日食人,她的伤势还差一成便痊愈了?,望舒再不来说?,她就得考虑再去做点什么吸引望舒了?。
望舒抓起三途的手腕把了?把脉,没有脉搏。
邪灵虽然?和活人一样活蹦乱跳的,但究其本质还是亡者,活人该有的特征都没有。
望舒又?动手给三途来了?个全方位的检查,虽已好了?九成,但仍能看出曾经伤得有多重?。
也就邪灵的情况特殊,可以通过食人恢复一切伤势,最多就是费人费时间,不然?三途就得考虑和曾经同样受了?重?伤一般的无光一般汤药不离口——如果治疗活人的药对治疗死人有用。
“你便是要寻我,何必用如此冒险的方法?”望舒叹道。
三途反问?:“那你倒是告诉我,我有事寻你怎么寻?”
望舒道:“你现在?不就守株待兔到了?我吗?”
“这二十多年你可曾回来过?”
望舒一时语塞。
三途有些奇怪的问?:“说?起来你为何一直都不回来看看?”
望舒问?:“看荒坟枯冢之上桃之夭夭?”
曾经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氓庶早已在?赫胥国?灭时被?屠灭了?,遗民或沦为奴隶,或北迁异族之地,现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和原住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只是不是什么好的关系。
三途语噎。
鲜血浇灌浸染的土地上终将开出最美丽的花。
游人不吝啬用最美丽的辞藻与描绘花的美丽,但她与望舒注定永远欣赏不了?这份美。
“土地还在?,但人已不是曾经的人了?,这里不是我的故园。”望舒一字一顿的道。“我的故园,它已不复存在?。”
三途默然?好一会才道:“你都说?了?你没事不会回来,那我该如何寻你呢?”
望舒想了?想,道:“蒲阪会修建起一座新的学宫,日后你若是寻我,可去学宫留书,我以后没事时会去学宫看看。”
她相信辛侯的野心,但不太相信辛侯的品性,一千镒金的财富虽然?是白来的,但也不能真的扔水里听个响。
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去看看的,看看辛侯是否将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学宫上,若有一分一厘的挪用....纵然?辛侯可能是青婧的弟子,辛侯也可以去死了?。
三途诧异。“你与蒲阪和解了??”
望舒摇头。“你之前将我扔在?炎洲,我顺势一直向南验证脚下的大?地是否是个球,这个球又?有多大?....”
望舒将自己的遭遇说?了?说?,重?点是收集的作物种子。
再好的作物若是不能推广开来,那就没有意?义。
本来是想在?蒲阪找个合适的人选推广开来,不曾想遇到了?辛侯这个与众不同的买家,最后稀里糊涂就达成了?修建学宫的共识。不仅将五百镒金的珍宝给了?辛侯,还搭上了?价值五百镒金的各色宝石。
三途颇为无语的看着望舒。“你不是认为自己不是人了?吗?”
“我不是人与我想救几个人并无冲突。”望舒回道。
三途叹道:“你这种心性还是别报仇了?,迟早自己将自己拧巴死。”
【良言呀,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做复仇者。】
“可我放不下。”望舒道,既是对三途,也是对元。
【但你不够狠。】
“但你不够无情。”
望舒很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来被?两个非人生?物双重?打击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说?回来你还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用这种方式来寻我。”
三途闻言问?:“你觉得人王的头颅若是被?赤霄剑斩下会多有意?思?”
望舒怔住,无言。
【那一定很实至名归。】
赤霄剑乃炎帝之剑,也是帝国?的帝王之剑与精神瑰宝。
帝王之剑斩王者头颅,没有比这更精彩的大?戏了?。
被?斩杀的王一定会留名万古。
三途对望舒伸出了?手。“我在?玉宫没找到它,我想,它应该是在?你离开玉宫时被?你带走了?。”
望舒取出了?赤霄剑给三途。
【人族的帝王之剑与精神瑰宝给一个邪灵,你给得真痛快。】
【我又?不是人族。】望舒不以为然?。
三途接过了?剑。“你马上就要离开了?吗?”
望舒摇头。“我准备祭祀这里,还有,我创造了?一个偃人。”
“你还在?研究木头人呀?”
“他能思考能学习,除了?生?理结构,与活人无异。”
三途惊呆了?。“你怎么做到的?”
“我为它注入了?生?者的灵魂。”
三途:“....这听起来更像是你师姐的作风。”
“乔....”
三途抬手。“虽然?我成天?卷毛卷毛的叫,但我依稀记得,这好像也是你的名字。”
“我将我的身份和名字给了?他。”
“那他原来的身份和名字呢?”
“他以前的人生?很痛苦,他不想记得,而我总得给他一个身份让他能重?新来过,也遮掩他偃人的身份。”
三途终于理顺了?怎么回事。“他和你什么关系?”
“他是这个世上我最重?视的人。”
三途道:“我不会拆穿,也会帮你遮掩。”
“多谢。”
“你我之间不需要言谢。”
“那你再帮我个忙吧。”
“什么?”
“邪灵的嗅觉很敏锐,你能从森林里分辨出骨殖吗?”
“狗也没这嗅觉。”
“罢了?,我自己慢慢寻吧。”望舒叹道。
三途的嗅觉虽然?帮不了?忙,但还是帮着望舒一同寻找骨殖。
只是,望舒要找的范围委实特别了?点。
这片森林的狼特别多,也非常适合毁尸灭迹。
两个人合力?找了?三天?,找到的人骨头从幼童到老人,覆盖了?各个年龄段。
三途简直要服气了?,对望舒说?:“我以前无聊时曾无目的的游荡于田野荒原里,总是能见到白骨,更甚至在?一些农田里,白骨纵横。”
望舒只能回答:“众生?皆苦。”
三途指了?指森林。“我记忆里这地方因?为狼群出没,没几个人会造访。”
田地里白骨纵横也就罢了?,田地意?味着开发已久,有人,有人的地方有死人很正?常,尤其是这个糟心的世道,很多地方的农人下地干活都要持着木盾木矛才敢出门。
可连本应该人迹罕至的地方都如此....三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望舒叹道:“这世上没有完全人迹罕至的地方,为了?求生?,奴隶与流民会向任何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迁徙。”
三途也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惨了?。”
望舒闻言不由期待的问?:“所以你放下仇恨了??”
三途回以白眼。“邪灵因?恨而存。”
望舒失落的哦了?声,垂下了?脑袋。
寻了?十天?后,找的各个年龄段的骨头堆成了?小山,望舒将符合年龄段的都挑了?出来,不符合年龄段的都入土为安了?,然?后就剩下了?最大?的问?题。
这些符合年龄段的哪些是她要找的,以及她要寻的骨殖是否都在?这堆骨殖里?
送走去找食的三途,望舒道:“元。”
【嗯?】
“你有没有办法从这堆骨殖里找出特定一个人的骨殖?”
【能啊。】
“教我。”
【许愿。】
望舒犹豫了?须臾,终是咬了?咬牙。“好,第二个愿望,我要你帮我找到我想找的骨殖。”
不是从眼前的骨殖堆里找出来,她也不确定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在?不在?这一堆里,保险点,许愿找到那个人的骨殖。
【先别忙着许愿,我虽有法子,却不一定做得到。】
“什么意?思?”
【我的法子是通过骨血之间的感?应来寻找吻合的骨殖,你得提供你要找的那个人的亲人之骨血,血缘越近越好。】
望舒闻言立刻拔出了?腰间佩戴的短剑,一剑斩下了?自己的小指。“骨血有了?。”
元显而易见的沉默了?一息。“你要找的是?”
“我的父亲。”
【我从未看出来你是愚孝之人。】
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父有过,子不得说?。
这些基于宗法与礼治的孝道观念,元记得望舒素来不以为然?的。
望舒道:“身为人子,我怎能让自己的父亲曝尸荒野,任野兽啃食,任风吹雨打?身为人子,我又?怎能让自己的父亲无法与心爱的女子合葬?”
【哪怕代价是十二分之一的生?命?】
“生?命是无价的珍宝,但人生?于世,总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那你可曾想过圉又?是否高兴你做出这样的交换?】
“阿父会很生?气。”望舒说?。
【那你还这么做?】
望舒道:“我知他会生?气,可他若不会生?气,我又?如何会无法接受他的曝尸荒野的结局?他纵然?生?气,也早已归于黄泉幽冥,无法阻止我。”
亡者与生?者的较量,永远以生?者凯旋而告终,因?为亡者什么都做不了?,再愤怒也无法自幽冥爬出。
【你怎么知道他会生?气?】
“我就是知道。”
【那若不会生?气呢?你还会如此?】
“尽人事。”
尽人事哈?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早已越过了?尽人事的界限。
【你以前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元叹道。【拥有的时候越幸福,失去后便越痛苦。】
望舒瑰丽的容颜上绽出了?浅浅的笑容:【仇恨虽使人痛苦,但过往回忆总是令人温暖。】
哪怕是仇恨的冰冷也无法抹去那份温暖。
阿元没再说?什么。
过往回忆总是温暖的,然?而曾经越是温暖,你如今才越放不下。
【你其实还可以掘地三尺将所有的尸骸都找出来重?新安葬,如此,他亦能入土为安。】
“不。”望舒拒绝。“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在?世时一直都是在?他在?满足我的愿望,如今他不在?了?,我要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对于一个真正?深爱着孩子的父亲而言,你用十二分之一的命去换他入土为安,九泉之下若有知,他会很悲伤。比起自己能不能安葬,他显然?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喜乐。你之前告诉乔,他的遗言是让自己的孩子不要恨,不要报仇。除非你是在?骗乔,否则足以证明他最希望你做什么。】
“我知道。”望舒叹道。“可让我看着他曝尸荒野,而我明明可以圆了?他的心愿,却为了?十二分之一的生?命不做,我过不去心中的迷障。”
元沉颇为无奈的道:【人死后终归尘土一杯,这个过程中不论是怎么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懂,但我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
【你被?入土为安的观念给洗脑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入土为安是后天?发展出来的观念,但它扎根于我的认知里,我心里就是会很不舒服。”望舒继续道:“还有,我不太明白你为何要劝我。”
【什么?】
“这不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吗?”望舒道。“没有人会一生?都没有遗憾与难关,再坚韧不拔的人,也终会遇到人力?有穷尽之时,你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十二个愿望终会凑齐。”
【我并未强迫你。】
“我是自愿的。”望舒道。“这一刻我是真的感?谢你的存在?。”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
作者有话要说:望舒不是愚孝,只是她拥有一对最合格也最爱孩子,并且用对了方式去爱孩子的父母。
赫胥国灭之前,她拥有着最幸福的生活,曾经太幸福,后来太悲惨,对比之下,前者更加深刻了。她也就无法说服自己不为了圉的骸骨舍弃十二分之一的生命,如果圉是辛襄子这类,甚至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孩子,但更爱自己的普通父母,或者很爱,但爱得方式有问题,没将孩子教好(比如葛天侯夫妻和青婧之间,大写的子女教育失败)她反倒没那么深的纠结,照元说的,将所有骨头都捡起来一块埋了,让生父能够入土为安,便是尽了人事,但圉不是,她也就无法没法说服自己按元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