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彰比春妮早两个星期到的港城。
他告诉春妮,在唐宝芸之前,这个叫阮少恭的家伙至少跟两三个以上的女性保持着暧昧关系,听说还有一名港大教授的女儿跟唐宝芸一样,死活要嫁给他。为此曾在家里绝食要胁,最后被她父亲送到国外留学去了。
曹明彰揪住这点痛批不已:“如果他规规矩矩的,什么事都没做,怎么会引得别人女儿为他要生要死?”
春妮:“……”有点想跟这家伙拆伙了。就这个思想觉悟,难怪争不赢一个来历不明的穷小子。
“照你这个意思,所有被男人纠缠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了。毕竟女孩子要是没做什么,怎么会引得男孩子缠着她不放?”
曹明彰怒道:“你什么意思?我说你到底跟谁一边的?”
奈何这件事上,目前身边可用的也就只有一个曹明彰,春妮只好耐点心点拨他:“你还不明白吗?重点不在阮少恭的男女关系上。他怎么跟那些女孩子相处,我们外人哪里知道?就算宝芸问起来,他也有一千种理由应付。想必这一点上,宝芸还会跟他有不少共同话题。”
被春妮暗讽一句,曹明彰总算老实下来:“那你有什么主意?”
“阮少恭的同事朋友,你都查过了吗?”
“都查过了,他公司今年四月才注册,是个小财务公司。他的同事经常在外面跑业务,很难见到,我查到有一个是港岛本地人……”
“我不是叫你查这个。你要查就查,他的亲近朋友和同事有没有做过不法之事,履历是否有过造假,还有家庭……还有阮少恭,他平时喜好是什么,经常去哪里,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最好全部调查清楚,真正的坏人不可能一直演下去。”
就像她渣爹那样,段位再高,也有翻船的时候。春妮也想不明白,明明六岁那年,她和她亲妈都用了这么现实的例子警示了秦惠君,她为什么不跑?难道有个男人就这么重要?
春妮三言两语给曹明彰指明了方向,他点头答应下来:“好,给我几天时间。”
“那这几天,你别天天在宝芸身边转悠,也别总是追在她身后查她的行踪。”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你老是说她男朋友的坏话,这不是在变相瞧不起她的眼光?宝芸那么骄傲的女孩子,到现在没跟你翻脸,已经是看在你们是旧识的份上。难道真要等到闹得不可开交,她撵你你才走?”
“不行不行,我不跟在她身边,这几天出了事怎么办?”曹明彰怎么说也不同意这一点。
春妮想想,这个年代大多数的家庭都很保守。曹明彰怕唐宝芸被骗财骗色,贻误终身也很正常。
“那你就尽量缩短这个调查周期,也别总是你一个人到处忙活。宝芸的家人,还有她表哥什么的,肯定也不愿意看见她跟一个穷小子在一起吧?他们总要帮点忙吧。在这期间,我会想办法跟着她,这你总放心了吧?”
曹明彰这才勉强同意:“那你一定要跟紧一点,我先走了。”
不用曹明彰叮嘱,春妮也会紧紧盯着阮少恭。
曹明彰离开后,春妮也没心思吃冰了,她叫来王国柱,让他帮忙先查了查阮少恭的公司。
他家族在港城有好几个兄弟,春妮给了他一点钱当调查资金,到晚上睡觉之前,王国柱已经将初步的结果告诉给了春妮。
公司的主人王建利是羊城人,发迹之前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三虎地,靠给人押船当打手起家,还有些说不清的生意。四月份港城出了新规之后,他让人在第八楼注册了一个小公司,给名下的产业报税,阮少恭就是他请的会计。
春妮又给了他一些钱,让他顺着王建利在三虎地的关系查下去。
虽说曹明彰也在查阮少恭,但他是海城人,在这边没什么根基。要查这些有黑底子的小公司,还得同样背景复杂的底层人物出手。
春妮问过唐宝芸的姑妈家,得知她姑父也只是港大的一名教授,他们位于半山的别墅都是用姑妈的嫁妆拿下来的,便知道,想指望他们去查,也是指望不住的。
第二天上午,春妮先去了八楼的那间小公司,他们整间公司里,还是只有阮少恭在值班。她问起唐宝芸,阮少恭道:“我也是跟宝芸几天才见得到一次面,她来找我,我才能跟她见见面。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最后,春妮是打了曹明彰的电话,问明白唐宝芸姑妈家的地址,在她半山居处的小花园里找到的她。
唐宝芸表哥家姓赵,住着山上一栋立罗马柱的欧式大房子。春妮去时,从山脚走到山中就花了近一个钟头。
这里的富人区几乎有八成都是战争开始后从海城逃到港□□流富贾,秦伟说过,革命那会儿,唐家祖父正是海城及东南沿海地区的督抚大员。革命之后,虽然唐家祖父被驱逐下野,但因为识时务,交权配合,家族得以完整的保留。
而唐家二代子孙们凭借父亲在海城的人脉和经营,迅速做起了实业商人。唐家祖父死之前,唐家的几个儿子几乎把持了海城交通运输业的半壁江山。唐家的二儿子还曾做过财务次长,唐宝芸的父亲行四,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大的建树。
不过唐家巨富在整个华国都是有名的,据说唐家祖父死后,光是继承遗产,就专门请的美国律师行入驻唐家大宅,核算了三个月之久。这样的家底,哪怕唐四爷当一辈子富贵闲人,也绝对够潇洒一辈子。
生在这样的家庭,唐宝芸唯一的不顺利,可能就是自己选择的爱人不被家人看好吧。
春妮去时,唐宝芸正在发脾气:“一个个地总把我当小孩子,你们有谁好好认识过少恭?不了解他,就把他想得这么坏。到底是你们对他有偏见,还是我幼稚?”
“宝芸,你朋友来了。”领她进门的唐宝芸表哥尴尬地咳了咳。
唐宝芸扭头过来,看见春妮,脸色红了红,拨开两人跑了出去。
“对不住,宝芸她以前不这样的。”唐宝芸表哥戴着金框眼镜,一脸无奈。
春妮摆摆手,她能来就预料到要跟大小姐的小脾气作伴。唐宝芸倒也没跑远,两人在仆欧的指引下,在二楼的茶室找到的她。
两人进门时,唐宝芸正趴在茶桌上嘤嘤的哭。
赵表哥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春妮善体人意地道:“你先忙去吧,我跟宝芸说话就好了。”
春妮没有哄小女孩的经验,她其实很难理解唐宝芸的痛苦。她的世界里,每天睁开眼,满世界都是求生求活的底层难民,是不容许有少女哀思这样情绪化的思绪存在的。好在茶室里有咖啡和咖啡机,她将咖啡豆倒进手摇机器里现磨,给自己煮了一壶咖啡。
浓香醇郁的咖啡香味占领茶室的所有空间时,唐宝芸终于哭不下去了:“喂,你怎么不说话?”
春妮不疾不徐地倒满一杯咖啡:“加糖还是加奶?”
唐宝芸噘了噘嘴:“都要,要两份糖。”
春妮在她旁边坐下:“我理解你很想跟阮先生在一起。但婚姻大事,这不是你想多吃一块糖,哭一哭闹一闹就能决定的事。”
唐宝芸这会儿知道羞了,用帕子捂住脸:“哎呀,你又来笑我,人家是真的很烦心好不好。”
春妮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跟阮先生真的在一起,以后要过什么生活?”
唐宝芸显然幻想过很多次:“我想过啊。以后他去美国完成学业,我跟着他一起去,等他毕业了——”
“停,停,停!你说的这种生活,都要以有钱为前提,假如没有钱呢?”
唐宝芸:“怎么会没有钱呢?我结婚有嫁妆,可以跟我姑母一样,支持姑父一直攻读学业,直到少恭博士毕业。”
原来是有家族榜样啊。
春妮用“你在做梦”的眼神看她:“你姑父姑母的婚事得到了你祖父的同意吧?可你爸爸不是没同意你跟阮先生的事吗?”
唐宝芸不满道:“他就是封建,比爷爷还封建。”
“你还没回答我。”春妮正回话题。
“这……到时候再看嘛,总会有办法的。少恭不也是这么过过来的吗?”
少女的盲目乐观让人头大。
春妮叹了口气:“这可不是想当然的事。你没过过那种日子,怎么知道你也行?”
“那我能怎么办?我知道了,你也看扁我,想让我跟少恭分开!”唐宝芸激动起来。
春妮举手:“别喊了,我又不是你爹,你跟阮先生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对我有一分半分的好处没有?我是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让你好好考虑清楚,你能不能陪阮先生过苦日子。”
“我肯定可以。”
“你说可以没有用啊,你又没有过过普通人的生活。”
“那你说怎么办?”
春妮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我想过了,你要是跟阮先生在一起,他肯定养不起你,你首先得养得起自己。从明天起,你到我公司来,学学怎么谋生吧。”
唐宝芸的眼睛亮了:“你,你真的让我跟你去公司?”
春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着,跟她去了丰海大厦,就可以经常见到阮少恭了。
春妮也不戳穿她,道:“你去我公司可以,但先得声明,你必须得听我的,不许耍小姐脾气——”
春妮还没说完,唐宝芸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没问题,我都听你的。”
接下来,春妮又跟她说了几条注意之处,唐宝芸“嗯嗯嗯”照单全收。两人说了这会儿话,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她谢绝唐宝芸共进午餐的邀请,推说自己有事,向她提出了告辞。
唐宝芸将她送到门口,刚出门就开始猛扇扇子:“真讨厌,怎么又热起来了?平姐你回来啦?正好,你来帮我送送顾小姐。”
“顾小姐,请跟我来吧。”
春妮对平姐点了点头,认出来这就是她跟唐宝芸第一次在太古的特快专轮上认识时,她带上船的那位娘姨。
不过……
春妮看了一眼走在前面领路的平姐,疑惑地拧起了眉头:这个平姐,她是不是还在哪见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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