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看照片说故事?”毛强打量两眼宋袭,又去看了看桌上的照片,迟疑道,“可如果没了关键照,咱们是?不是?就找不出事情的真相了?”
“只能看运气了。”王通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我这?人运气一向?不错,我赌照片还在。”
毛强的第一反应是?,“赌注是?什么?”
王通在心里?骂了句傻逼,这?在现实?中是?个赌鬼吧,“赌注是?你丫的命。”
毛强:“……”
林叔想得比较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了饭才有力气逃命。他大手一挥,“等着,我去把菜炒了。”
林叔做饭的手艺不错,厨房慢慢飘出饭菜香气。
经过几个小时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消耗,宋袭早就饿了,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起身去了阳台。
在客厅坐下?,他怕自己会进?厨房偷吃。
宋袭摸着肚子,在心里?幽幽叹息,倒退几个月,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现在呢,来一盘红烧肉他能吃得嗷嗷叫。
日子太苦了。
他心里?苦哈哈,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苦的。一抬头,斜上方的303阳台上,T恤男和西?装男一人端了一碗白米饭,就着楼下?的扑鼻的菜香下?饭。
两人一个忍不住舔嘴唇,一个忍不住咽口水。
瞧见楼下?阳台里?的青年,西?装男礼貌的点点头,“你们准备吃什么?”
宋袭想了下?,“黄瓜炒鸡蛋,炝炒西?葫芦,还有一个什锦虾仁。”
林叔是?真的舍得钱,食材全是?从?房东那里?高价买来的,宋袭暗暗决定,出去以?后得请林叔好好搓一顿。
T恤男听得眼泪快出来了,“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这?他妈就只隔了一个楼层。”
西?装男瞪了他一眼,怕珍姐听到把人得罪了,急忙岔开话题,“你交给我们的事暂时还没有进?展,但?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业主代表人缘好得出奇,挨家挨户都能说得上话。”
“跟她的代表身份以?及为人有关?”宋袭道。
西?装男说:“为人的确很好,跟她见过面的人,不是?点头,就是?笑着招呼。”
宋袭:“那姜美丽呢?”
西?装男:“一整天都没见到,但?去到她家门口的时候,我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哭声?。当时我们想敲门的,刚要抬手里?面就有人出来了,是?个秃头挺啤酒肚的男人。”
“是?她丈夫。”宋袭说。
“那就是?跟丈夫吵架了。”T恤男喃喃完,疑惑道,“可我们在外面听了至少有五分钟,没有听见争吵。”
西?装男用“你没见过世面”的鄙夷眼神看着他说,“没听过冷处理,冷暴力吗?”
宋袭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笑着说:“麻烦你们继续调查,姜美丽和业主代表间的矛盾很关键,找到答案,很可能就能找到出口。”
“操!”T恤男险些把碗摔了,“真的?”
宋袭:“嗯。”背后是?蒋夙叫他吃饭的声?音,他遗憾的对两个跟班说,“只能先说到这?儿了,该去吃香喷喷的饭了。”
两人:“……”
饭后,一伙人坐在沙发的各个角落消食。王通掏出银币给自己算了一挂,第一次,好嘛,凶。
他不信邪,再次抛弃硬币。这?次结果不错,是?吉。
宋袭:“一吉一凶是?不是?不太好?”
遇到危险的时候,谁都希望能化险为夷。王通也觉得不好,抛了第三次。
不行,又他妈是?凶。
宋袭再次提议:“三次不吉利,单数。我们来个双数的,六六大顺好不好。”
林叔深以?为然:“有道理。”
毛强期盼地盯着王通。
不知道为什么,王通抬头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蒋夙。青年眉眼低垂,神色平淡,就跟瞧不上他跳大神似的。
他憋着一口气,又接连抛了三次硬币。
还好还好,两次吉,一次凶。
与前面三次合起来,刚好半吉半凶。
三次还能找理由挣扎,这?都第六次了,王通认命的将?硬币收进?兜里?,“不用浪费时间了,出门活动吧。”
蒋夙站起来,“你们等等,我去506看看。”
能从?塌鼻男手里?拿走照片的人,方楠楠的嫌疑最大,可他们刚刚经历过电锯惊魂,实?在没有胆子再去踩一次雷。
宋袭:“我跟你一起。”
宋袭都发话了,毛强和王通也不想显得自己很没义气,站起来说:“还有我们。”
蒋夙却只看着宋袭,“我一个人就行。”
宋袭不肯,“你身上还有伤,要不我去吧,我敲完门就躲起来,看她会不会来开门。”
蒋夙:“我从?墙外爬上去。”
“……”宋袭说不出话了,这?项目对他来说好比登天。
林叔说:“就让小影一个人去吧,他动作利索,而且人少动静也少。”他叮嘱,“不过你千万不要擅自行动,确定人在不在后,就马上回?来。”
宋袭像个送儿子远征的老?母亲,拉着蒋夙给他整理衣服,又摸摸他的脸,“注意安全。”
蒋夙也学着青年那样,轻轻摸摸他的脸。脸蛋柔软,滑腻,手感很好。他指尖收拢,捏了捏宋袭脸蛋上的软肉,“等我回?来。”
毛强插一句,“搞得生离死别似的,别晦气了两位大哥。”
蒋夙转身去到阳台,三两下?落地,沿着楼下?的平地来到三单元。宋袭从?来没见人能在没有吊钢丝的情况下?,借着几个窗台和空调机,就能如履平地般快速爬到六楼。
毛强看得一愣一愣的,“宋袭,你这?弟弟是?特|种|兵?身手利索成这?样,经受过专业训练吧。”
“昂。”宋袭含糊应了一声?,心里?却替蒋夙捏了把冷汗,祈祷他千万别手滑脚滑摔下?来。
506的客厅里?,方楠楠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之前被她用来劈人的电锯,就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她仰着头,盯着客厅里?的电灯发呆。手里?却捏着一个不太圆润的木球,锉刀在球体上滋啦滋啦的摩擦。
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冲向?阳台。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视线从?自家阳台往外延伸,落向?隔壁,楼下?,甚至是?楼下?的空地……一无所获。
她是?个多疑的猎人,一时没见到猎物,或许是?因为他善于隐藏呢?可直到天色黯然,泛起夜色,她依旧没看见一个可疑的身影。
宋袭端了张小凳子放在阳台上,两只手扒着围墙,悄眯往506所在的方向?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毛强盘腿坐在他身旁,“站了这?么久了,她不累吗?”
宋袭:“你去问问?”
“不不不。”毛强嘀咕道,“自从?你弟回?来,她在那儿站了好几个小时,你看天都黑了,她还不进?去。”
方楠楠在阳台上站了多久,宋袭就在外面盯了多久,确实?很累啊。
他猫着腰端着小凳子回?去客厅,准备收拾收拾躺床上去。
王通和毛强都没离开,队伍分散的话他们没有安全感。两人一人占据一头沙发,打算凑活睡一晚。
眼下?夜色不算很深,不过九点过,大家没有娱乐活动,又不敢出去晃荡,卧室里?的,客厅里?的,全部睁着眼睛盯天花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呼吸声?随之起伏着,宋袭在心里?无聊的数着数。
一、二、三、四……七十?九、八十?……一百零六……滴答,滴答,滴答……不知从?何时起,心里?默数的声?音变成了秒针走动的声?音。
宋袭反应过来后,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床边有东西?一掠而过,他立刻转头望过去,窗外站了一个人,确切的说,只是?一个轮廓。
那道轮廓似乎用手在玻璃上写了什么,然后就敲得玻璃哐哐作响。
客厅里?的两人和屋子里?的林叔睡着睡着发现宋袭屋子里?有光,连忙冲进?来,看见宋袭和蒋夙站在窗户前,两扇玻璃窗敞开着,凉风吹进?来,让人浑身发冷。
林叔披着衣服走近,瞳孔紧缩,“这?是?……”
“倒计时。”王通接上下?一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来过了。”
宋袭:“很奇怪,我看见的时候她明明在窗外,可这?个用血写出的‘2’却在玻璃内侧。”
毛强想起了当初的邹翔,不住地发抖,“还有一天了,我们是?不是?还有一天。”
上一次答题的期限是?不是?真的只有三天,大家不得而知,可他们的心里?却有一个很明白的认知,三天,就是?答题的最后期限。
恐怕这?就是?人类对于死亡的直觉,当死亡来临的时候,身体里?的一切感官都会调动起来感知危险,并在大脑里?形成无法用言语解释的,肯定的答案。
“冷静点。”林叔大喝一声?,“先把窗户关上吧。”
宋袭关了窗户,转过身面向?大家,目光恰好从?蒋夙和王通肩膀间的缝隙穿过去,落在自己床头。
“是?小木人。”他抬手指过去,大家齐齐看向?床头。
干净整洁的床头柜上,放着两只木头人。木头小人呆头呆脑,安静不动。
蒋夙走过去将?他们捏在手里?,从?小人的五感很容易判断他们所对应的人,一个是?蒋夙自己,一个是?宋袭。
王通抓住毛强回?到客厅,一眼就看见沙发中央的小人。
一个头发部位高高蓬起,是?毛强,一个颧骨微微推高,是?王通。
林叔也疾步回?到隔壁小卧室,枕头上放着小木人,小木人的嘴巴上留了几笔,代表稀松的胡须。
五个人捏着木头小人在客厅聚齐,宋袭:“这?是?什么意思?”
王通:“肯定不是?见面礼或者送别礼那么简单。”
蒋夙看了眼宋袭手里?的东西?,眉头微微一皱,抢过一把扔出阳台,消失在夜色中。
其余人见状一愣,紧跟着也将?小人扔了出去。
照理说,木头撞击到下?面硬实?的水泥地面,应该发出脆响才对。可是?没有,除了黑暗中的一闪而逝,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被抛出去的迹象。
毛强又开始抖了,“真的……真的被扔出去了吗?”
空气静默一瞬后,响起蒋夙的声?音:“没有。”
毛强的脸彻底垮了,他着急忙慌地跑回?客厅,在发现木头小人的地方,他又看见了两只并排站立的木头人。
他抱着头蹲到地上,“又回?来了,它?们自己又回?来了。”
宋袭回?了房间,果然,床头柜上立着两个木头人。
接下?来他们又试了几次,结果照旧,无论是?扔出楼,丢进?马桶冲走,还是?像王通那样直接把木头人给烧了,它?们都会毫发无损的回?到原来的位置。
“邪了门儿了!”林叔大骂一声?,将?木头人砸进?墙角。
宋袭:“给我。”
看着青年摊开的手心,蒋夙把自己的木头人放了上去。宋袭拿着两个小人,将?它?们和林叔的放在一起。
毛强也把自己和王通的一起放了过去。
这?种东西?摆在床头很恐怖,如今像这?样坐排排似的摆在墙角,恐怖感倍增。毛强冲进?卫生间扯出几张卫生纸,把他们给牢牢盖住。
宋袭:“更恐怖了……”
林叔也说:“像站着几个死人。”
“……”毛强,“那,那怎么办,不挡东西?,我总感觉他们盯着我。”
在每个人都很紧张的情况下?,蒋夙显得愈发淡定,他拍拍宋袭的肩,说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哥哥,去睡觉吧。”
众人:“……”
眼下?没发生其他事,除了防备和积蓄体力,他们也没办法做其他事。
宋袭却说:“再等等。”
今晚太安静了,窗上的数字、凭空出现的小人,都来得无声?无息,这?不符合方楠楠的做事风格。她的暴力、诡异,在这?一夜收敛得太安静,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因为宋袭的话,气氛再次沉寂下?来。
静默的空气成了能言善语的传播者,贴着每个人的耳朵告诉大家,要来了,她要来了。
哐当——
楼道里?的护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大伙儿纷纷坐直,一致看向?深色防盗门。
哐当声?一下?接一下?,越来越近了。宋袭下?意识靠近蒋夙,浑身肌肉紧绷,正想起身,一颗木球从?主卧室里?滚出来,咕噜咕噜的在众人面前经过,进?了玄关,撞击到防盗门的金属门框。
木球很快滚了回?来,它?向?一只故意恐吓猎物的野兽,在人类面前放肆的来回?行走,却迟迟不肯发起致命的攻击。
以?此同时,门外的哐当声?骤停。
王通:“走了?”
“不,就在门口。”蒋夙话音一落,电锯声?响起,滋滋锯齿声?贴着墙壁,能从?门口一路传进?他的胸腔,逼得心脏噗通直跳。
毛强又惊又怕,“是?方楠楠吗,一定是?她!她想做什么,卸了我们的门?然后闯进?来吗?”
蒋夙看了眼宋袭,虽然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表情却很镇定。
他勾着嘴唇低声?说:“既然她能把木头人放进?来,自然不需要从?门口经过。与其说是?要破门而入,我更趋向?于,她在用这?种方式催促我们提交答案。”
真正的破门时间,应该是?明天夜里?。
毛强六神无主,而蒋夙的镇定冷静,于他来说就像顺着爬上去就能看见希望的绳索。抓住救命稻草般,他的眼睛突然亮了,“所以?我们今晚不会死,是?不是?。”
蒋夙没出声?,默认了。
王通烦躁道:“真他妈的折磨人,她就是?个疯子!”这?几天,他说脏话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再这?么下?去,他真怕自己变成满口脏话的抠脚大汉。
林叔颤巍巍道:“那,那我们现在……?”
宋袭看了眼蒋夙耷拉的眼皮,这?是?犯困了啊,他站起来,“睡觉。”
毛强:“你确定?”
不说门口的电锯声?,那颗木球也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睡觉?也不怕做噩梦。
宋袭:“我们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不如好好休息。”他眼睛里?闪烁着光,“养好精神,明天奋起一搏,一定能出去。”
这?次遇到人虽然也有咋呼的,但?总体而言都较为冷静,配合性高,鼓舞的话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激励人心。
果然,毛强闻言觉得既有道理,又满怀希望,“你们进?屋睡,我和王通在客厅守着。”
木球已经跑到沙发边,围绕着沙发脚使劲转圈。
兴许是?太过疲惫,在电锯声?和滚动声?中,两人竟然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眼球在眼皮下?滚动,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边,像是?在跟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进?行拉锯。
两人的确在进?行拉锯战,拉锯的对象是?噩梦。
同样在做噩梦的,还有宋袭。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嘴唇抿着,一个木头小人在大家不知道的情况下?,爬上了他的枕头。而另一只属于蒋夙的小人,正绕着床走来走去,像是?不知道他在哪里?。
宋袭脸上开始浮现出不安,他想要拉蒋夙的手,却因为睡觉前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太紧,而无法伸出手。
终于,他好像抓到什么了,一睁眼,看见的是?506的客厅。
方楠楠坐在茶几前,指甲长得很长,她像之前蒋夙告诉过自己的那样,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电灯。
从?角度感知,宋袭认为自己是?躺在地上的。
他挣扎着动了动肩膀想站起来,无法。又尝试着动了动腿,仍旧无法动弹。
然后他就看见方楠楠从?地上站起来,拎起一把不知从?哪里?取出的电锯。她没有走向?宋袭,而是?站在原地打开电锯,往自己的胳膊上移去。
滋啦一声?,一片血淋淋的肉落到地上。
第二片,第三片……她的胳膊很快只剩下?森森白骨,最后她将?电锯移向?了自己的大腿……
腥浓血味堵住了宋袭的鼻腔,他觉得很恶心,却无法逃脱。而随着方楠楠身上所有的碎肉全都堆到地板上,她轰然倒下?了。
漂亮的鹅蛋脸正对向?宋袭,抿直的嘴唇拉出一条弧度后逐渐咧开。
宋袭感觉到心脏鼓动得很快,呼吸变得困难。他听见了东西?蠕动黏腻的声?音,从?他的脚边爬向?了他的头部。
他拼命地看过去,余光终于瞥到一点红。
……是?那些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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