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画面触目惊心,淡淡的血腥味飘在空气?中。门口的人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吓傻了,无一人移动。
低低的啜泣声响起,招风耳被刺激得?哭出声来。
他按着颈侧的伤口,用空余的手捂着嘴,身体颤抖得?厉害。明明几分钟前?还抓着他生龙活虎撕咬他的人,怎么转眼就死了呢。
死了。
还死得这么惨。
充满了害怕和痛苦的哭声让现场气氛从僵硬中缓和过来,洪娜拍拍他的肩膀,对宋袭说:“安慰人这种细腻活儿还是我们女人来干吧,检查尸体这种事就交给你们了。”
宋袭:“……洪娜姐,其实我并不想。”
洪娜转头安抚起受到惊吓的招风耳,假装没听见。
“我陪你。”蒋夙往前?一步,侧着脸望向宋袭,对即将近距离接触尸体这件事毫无抗拒。
小朋友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面对任何一种血腥场面处变不惊?!
宋袭垂头丧气?地跟进去,仰头对上一双余下三分之一瞳仁的眼睛。
远视眼的双眸往上?翻着,嘴巴微微张开,兴许是后颈被勾住,而脖颈间又缠着头发的缘故,他的嘴里流出口水不多。
除此之外,嘴角有半干的血迹。
“小心。”蒋夙拽住宋袭往左方闪退,随之便看见黑色的头发滑动起来,呲溜一下蹿上挂钩,沿着天花板从窗户爬了出去。
等追到窗口,它已经没了踪影。
尸体的后颈不堪重负,从挂钩上掉了下来,吓了大家一跳。宋袭往后退了两步,确定尸体不会自己跳起来,这才重新靠近。
因为摔落,尸体腹部的衣服反卷起,露出血淋淋的腹部。
上?面皮|肉翻起,少了好大一块儿肉。宋袭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肚子,又去看尸体的手指,指甲缝里是血和皮肤的碎屑……这是把自己身上的肉抠下来吃了?得?多疼啊。
“这也?太凶残了。”庞郝颤巍巍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可怜地望向宋袭,“要是我突然发疯,你能把我绑起来吗?”
宋袭:“可以,我给你穿束缚衣,再帮你把门窗封锁。”
庞郝感激地点点头:“谢了。”
强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看似轻松的话?语中,藏着他对未知的恐惧。
除了恐怖的死状,从尸体上?看不出什么。
之前?两具尸体被拖走后,部分肢体的碎块出现在了烧水桶中。这一次,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很快,清洁女工提着桶,拿着打扫工具来了。
她看了眼病房里的情形,满意的笑了,“还好,不算脏,你们稍微等一下,等我打扫干净就能进去了。”
说完便拎着水桶进了卫生间打水。
宋袭他们等在门口,看见女工先把尸体周围的地面拖了一遍,然后扛起尸体走向了窗口。
尚未反应过来,尸体就从窗户摔了下去。
蒋夙第一个反应过来,“去一楼。”
大家没有耽搁时间,齐齐跑向电梯去了一楼,刚出来,就看见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外,那个血衣女人弯着腰将尸体拖走。
她抬眼扫过来,阴仄仄的笑。
然后直起身,手指在几人脸上一一点过,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拖着尸体继续走。
她的行动明明不快,却怎么也?追不上?,等人从大楼里出去,地上只余下一片血迹。
血迹正在往下渗,坚硬的水泥地像一块强力吸水的海绵,眨眼间把污血吸收得干干净净。
“什么破医院,简直是吃人喝血的魔窟!”洪娜骂了一句,踩着宽大的拖鞋朝疗养中心走去,“我们是从住院部追出来的,那个女人一定是拖着尸体去了疗养楼,我们去看看。”
活人的生死几乎全系在这个女人身上?,而每次出事她也在场。
洪娜:“出去的钥匙说不定就藏在她身上。”
“说得容易,去哪找她?”珍姐从住院部里走出来,身后只跟了两个人。她看了招风耳一眼,眸色沉冷,仿佛在指责他是个叛徒。
招风耳有点怕她,往后缩了缩。
“不去找,出口会自己出现吗?”洪娜脑袋一扬,威风凛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走,可不能学某些人坐享其成。”
其余人很给她面子,小尾巴似的跟进疗养中心。
背后的玻璃门刚将内外隔绝,洪娜挺直的后背弯曲下来,她蹙眉看了眼珍姐所在的方向:“小心点那个女人,我总觉得?她要搞事情。”
“好。”
疗养中心依旧没有任何生气?,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这里太危险了,商量后决定暂时不分队,去哪里都是八个人一起移动。地上没有血迹可寻,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瞎找。
窗外的光亮暗淡下来,天阴了,紧接着刮起风。
风声呼啸着吹来,使得半开的窗户哐当?作响。他们踩着风声,从一路走到六楼,一无所获。
“刚刚路过三楼的时候,最后那间房里的橡皮小马是怎么回事?”安佳宁抓着自己的男朋友的手,问宋袭,“宋袭哥哥,那匹小马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嗯。”宋袭也觉得?很奇怪,小马为什么一直在摇晃。
是一刻不停地摇。
还是有人来的时候才会摇动。
是它自己摇动。
还是那对双胞胎在搞鬼。
宋袭停下来,“再回去那间病房看看。”
回到二楼的儿童中心,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家相互对看,默契地放轻动作,一点点往声源处靠近。
那是一间储物间,屋子里堆满了打扫用的工具,以及废弃的儿童玩具。
两颗脑袋正相互抵着对方,藏在一个箱子后,听声音像在摆弄什么。
宋袭:“你们在玩什么?”
其中一个小孩子扭过头来,举着一块儿牛皮表带的手表说:“哥哥,它为什么动不了,能帮我修一下吗?”
“是钟铭的手表,是钟铭的!”招风耳失控地抓着庞郝的胳膊,疾声喊,“是他们弄走了钟铭的尸体!”
“你吓傻了吗!拖走他的是一个女人!”庞郝被抓得?生疼,“你把手松开。”
“你才傻了!”招风耳,“他们就不能是一伙的吗!”
庞郝愣愣地望向宋袭:“要怎么办?”
“这地方不讲逻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宋袭幽幽道,“不要用固有思维去思考。”退一万步,即便是套用现实世界的思维方式,这对双胞胎屡次出现在儿童中心,却能安然无恙,也?能说明他们的特殊性。
难道是母子?
或者?年龄悬殊巨大的姐弟?
“哥哥,我向你寻求帮助,你必须答应我。”小孩再次开口,“你为什么马上不回答,为什么,为什么。”
小孩子表现出了普通熊孩子的特性,任性,唯我独尊。
宋袭被他吵得头疼,正要开口,另一个也从箱子后跑出来,“你必须帮我们修好手表。”说完,嘴里发出嘻嘻嘻的笑声,眼睛直勾勾地越过他们,看向门外。
站在最后的庞郝和招风耳同时头皮发麻,后颈贴上来一股凉意,人类的直觉告诉他们,背后有人。
庞郝机械地转动颈部,背后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他故意大声喊道?:“操,他故弄玄虚吓唬我们!”
话?落,两个小孩都笑起来。嘻嘻嘻的笑声尖锐刺耳,扎得人头脑发胀。
宋袭扣住一个小孩儿的腮帮子,冷声威胁:“再哭我就把你的手表藏起来。”
背后的人集体吸气,洪娜戳了戳青年的肩膀,“你悠着点,惹毛了脱不了手。”
蒋夙没有那些顾虑,听了宋袭的话?,立刻从小孩儿手里抢下那只手表,作势要走向窗口扔下去。
“手表,手表,我们的手表!”两个小孩急得跳脚,突然跳到蒋夙身上。
宋袭发现他们的手指甲很长,一手捉住一人的后颈,扔进了纸箱子里。
纸箱子遭到撞击,摇晃两下。小孩却不哭不闹,抓着指向的边沿,阴森的用那双三白眼盯着宋袭。
蒋夙挡在了宋袭面前,“我们为什么必须要帮你们。”
“因为,因为……”
小孩问自己兄弟,“哥哥,为什么?”
双胞胎哥哥摇头,面露困惑。
蒋夙:“我们是大人,不能帮小孩子忙,不过你们的大人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我们。”
宋袭反应过来,两眼放着光从蒋夙身后走出来,弯腰问:“你们的家长呢?如果她需要帮忙,你能现在就可以带我们过去。”
双胞胎弟弟说:“妈妈,妈妈在里面。”
“什么里面?”宋袭愣了愣。
双胞胎哥哥说:“妈妈,妈妈在里面。”
“什么意思啊?”安佳宁问洪娜,“洪娜姐,你知道吗?”
洪娜摸着下巴,指了指天花板,“会不会是那上面?”
大家整齐抬头,正巧看见吊顶板上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观察他们。见自己被发现,眼睛的主人迅速合上?缝隙。
熟悉的,重物拖拽的声音又来了。
几?人沿着声音一路追赶,最终停在糊着报纸,摆放橡皮小马的房间外。
小马摇摇晃晃,仿佛上?面骑着一个人,双胞胎在大家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竟然尾随过来,兴奋地冲进房间。
哥哥骑坐上?去,弟弟站在后面推。
两人嘴里不时发出嘻嘻笑声,脸上表情却矛盾的,呈现出僵硬而诡异的神?情。
女人很可能就藏在吊顶夹层中,即便知道在没有触发死亡条件之前?,他们不会受到伤害,大家依旧战战兢兢不敢上去。
洪娜冷冷扫视一圈,“总不能每次都让宋袭跟小影出头吧,人家又不欠你们。”她举起手做表率,“手心手背,手背算赢。”
众人:“……”
蒋夙:“什么意思?”
宋袭耐心的跟他讲解游戏规则。
游戏开始不到三分钟,胜负揭晓,宋袭和蒋夙运气?很好的在一开始就赢得?了胜利,剩下三个出手心的决战到底。
输到最后的是康杰。
康杰欲哭无泪,他整理着情绪,在女友面前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英勇,“亲爱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最有价值的线索安全回来。”
安佳宁伸手抱抱他,上?演生离死别。
洪娜无语:“够了,有完没完。”
康杰踩着庞郝壮实的肩膀摇晃地站直,轻易就用手指顶开了橡皮小马正对着的那块儿吊顶板。
宋袭“咦”了一声,跟蒋夙说:“医院里的每一块吊顶板,似乎都能随意揭开移动,不是一整块。外面没层腻子就算了,里面居然也不黏好。”
蒋夙抬眸看向正一点点把吊顶取下来,递给招风耳的康杰,“这样一来,吊顶夹层里的人就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康杰:“……”
小心翼翼地抬头往黑黝黝的空间内看去,还好还好,没在跟前?。
他低头去看其他人,“我上?去了。”
“去吧去吧。”
“我真上?去了哦。”
“……”宋袭,“安心去吧。”
康杰更加不安心了,怎么听着像在送终。
他深吸口气,胳膊费劲儿地往上?收。身体随着动作,一点点爬进正方形的空洞中。
下方的人明显看见,在他彻底跪趴进夹层后,吊顶颤了一下。
吊顶上方到处都是吊索钢丝,而正下方,原本操控着橡皮小马的两个小孩不见了。小马依旧在摇晃,压过地面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康杰个子不大,在上面行动没那么受限。他眯起眼睛看了一圈周围,黑压压的什么也?没有。
吊顶板的另一面传来声音,似乎是庞郝的,问他要不要手机。
康杰说了声要,一只手机从后面的洞孔抛进来,正巧砸到了他脚后跟上?。
他说了声谢谢,捡起手机打开电筒,刚转身,额头碰上?一个坚硬的,黏腻的东西。
捏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康杰十分确定,自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反复催眠,“看不见看不见,看见了也?没关系。我没有说出自己的欲|望,也?没有哮喘和心脏病,她吓不倒我……”
嘀嘀咕咕念叨一通,连房间里的人也听见了。
宋袭倏地抬头,血沿着吊顶板缝隙汇聚到一起,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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