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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被选上者、被遗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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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西斯提亚不禁为两件事后悔。

一是招惹到了一群格外强大的家伙。

二是为了打败他们甚至用上了“圣裁”。

在圣裁的强大威力下,就算是那个黑色骑士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唯一要担心的,可能就只有圣裁释放的轨道上,也就是黑骑士的身后没有其他无辜的人吧。

反正建筑物的毁坏是肯定的了,现在扬起的尘土就是这个驻屯地分部半毁的证明,而分部外的景象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去。

一想到之后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一定的代价,西斯提亚就感觉到脑袋疼。

不过要以这些代价来战胜那黑色骑士,这已经是很值得的了。

刚刚的“圣裁”还波及到了另外一个女孩和几个没来得及逃开的冒险者,不过也仅仅是波及到而已,应该没多大问题,而受到直击的那个敌人……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驱散幻想,重新振奋精神:“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剩下什么吧……”

西斯提亚走上前,在漫天的尘土中寻找着敌人的踪影。

也正因为这么做,她才能看到令人绝望的一幕。

四处飘散的尘土在某个地方以可怕的势头向上蔓延,远远看来像是瀑布倒流一样壮观,然而西斯提亚却没有闲心去感叹,因为让那些尘土向上飞起的,是一面宽广的火焰墙壁,熊熊的烈火向上爬升,墙面宽度跟圣裁的宽度一模一样,像是刻意做到的一样,而在那火焰墙壁之后的,当然是毫发无损,举起大剑防御的黑骑士。

只是“圣裁”的光还没碰到黑剑分毫就已经被炎壁挡下罢了。

“威力还不错嘛,值得表扬。”玉的声音在离她不远处响起。

还没来得及绝望,火墙后的黑骑士就架起剑,向自己迈出脚步。

“障壁!”

在西斯提亚咏唱完防御魔法的下一秒,离她十几步远的黑骑士就已经伴随着地鸣声瞬间到达她的身前,并高举大剑。

防御魔法在释放的瞬间即刻生效,西斯提亚和黑骑士之间立起了一面表面闪耀着光芒,印着术式的圆形护盾。

然而,一股寒冷窜上脊背,西斯提亚在危机感的提醒下,用尽全身力气往一旁闪躲。

然后,那面圆形护盾和她之前所在的地面就被流畅地劈开。

西斯提亚目瞪口呆。

那可是能挡住蚀灵一击的“障壁”啊?

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无视西斯提亚的惊讶和动摇,黑骑士再次举起剑,从那头盔中的黑暗看不出任何怜悯。

大剑挥下,鲜血四溅。

黑骑士感到些微疑惑,稍微放松了力道。

西斯提亚惊恐的眼中映出的不是黑骑士,而是一个遍体鳞伤的背影。

“洛……”

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动“瞬步”接近黑骑士,并且将身后的金色身影压缩至双手手腕处,重叠起来硬接下黑骑士的斩击。

“咳……”洛兰咳出一口血,苦笑了下,看向自己近乎被斩断的左手,“真的假的……我可是将手腕最强化了……你这家伙……”

“令人敬佩。”黑骑士罕见停下攻势,称赞对方。

“那还真是……多谢夸奖……”洛兰露出爽朗的笑容。

“你的伤,我……”西斯提亚回过神,想要咏唱强化魔法治愈洛兰的伤势。

“先别轻举妄动!”洛兰拦下西斯提亚,而后转向黑骑士,“黑色的战士唷,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有没有听一听的想法。”

黑骑士将剑扛回肩上。

“感谢……提议就是……能不能停战,我们认输……”洛兰低下头。

西斯提亚屏住呼吸听着两人对话。

听到这句话的玉不由得露出傻眼的表情,这个人类是傻子吗?

黑骑士自然也是耸了耸肩。

“不行。”

“也是呢,毕竟是我们先动的手……”洛兰苦涩地笑了,“那我换个说法,虽然很无耻就是了……”

西斯提亚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只能静静等待洛兰的下文。

“就是……能不能给我时间准备一下,说不定我可以打败你……”

“洛兰你在说什么……”

西斯提亚大惊失色,然而洛兰却制止了她。

想也知道对方不会傻到呆呆地傻站着让对面打败自己啊,洛兰到底在想些什么?

结果事实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无妨。”

黑骑士同意了。

洛兰感受到了强者的绝对自信。

这就是黑骑士给他的切实体会。

“那正好。”玉加入了对话,她不知何时已经收起那把战镰,应该是觉得对付他们小题大做了吧,“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交给你了,加油哦。”她边说边把奄奄一息的罗丢给西斯提亚。

西斯提亚立刻将罗的护在身后。

“尽情挣扎吧。”玉向后退步,给黑骑士让出空间。

战斗再次开始,而句号也会在此次战斗之后画下。

勇者的胜利?

亦或是暴虐者的胜利?

早就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次元的冒险者们已经消失无踪,可能是逃跑了吧,也有可能是去搬救兵了,不管怎么样都好,现在的战斗是属于勇者与暴虐者的。

洛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聚集精神,不到一秒的时间,他的周身被金黄色的魔力覆盖,手腕上的砍伤逐渐愈合,而其他的小伤则早已消失无踪,察觉到魔力流动的洛兰,睁开双眼看向黑骑士。

他的双眼散发出同样的黄金色光芒,乱糟糟的头发被魔力的奔流扰乱,狂乱地舞动着,整个大厅被勇者的魔力照耀得刺眼无比,勇者站立的地面扬起的尘土被细细分解,接着是地面塌陷,周遭出现裂痕。

“以一个战士来说,这个魔力量很不错呢。”玉小声自言自语。

黑骑士也被勾起了兴趣,打算认真应对,便向身后的人问道:“玉。”

“是~主人。”

“他所用的魔法似乎很有趣。”

“简单啦~”玉靠近黑骑士,“请想象出您体内的魔力在奔走的情况,然后将它们从全身各处导引出来,在身后汇聚成型即可。”

就在玉话音刚落的同一时间,洛兰的最后一搏也准备完毕,他用双脚寻找着地面的立足点,微微屈膝,弯下身子,似乎无法承受这股魔力的重量一样,而事实上,他那过于庞大的魔力就从双眼溢出,向上汇集,而在那汇集之处——

是与之前的模糊身形完全不能相比的巨大战士,它有着分明的五官和轮廓,如洛兰一样瞪视着黑骑士,身上铠甲金光闪闪,铠甲后端张开了三双共六只的翅膀,右手执着一把金黄大剑,左手握着巨大的神杖。

“战神降临……”西斯提亚喃喃道出魔法的名字。

神灵麾下的战士具现化应该就是这样吧。

不管看几次,都会令人惊讶。

然而玉厌恶地皱了皱眉。

“即使没有信仰也想插一脚吗。”

说出了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喝啊啊啊啊!!”洛兰高声呼喊,挥下空无一物的双手,与之对应的,是那巨大战士也挥下双手,手中的金黄大剑画出一道光之轨迹劈中黑骑士。

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黑骑士身后的玉了,况且对方也不是需要他顾虑的存在。

余波在同一时间扩散开来,光是魔力就化作风压将整个大厅内的轻小物体全部吹散。

只是这似乎还是不够。

“好险呢,我都不能保证轻松接下。”玉毫无紧张感的声音响起。

黑骑士半蹲下身,将大剑插入地面,然后委身在大剑后方抵挡了攻击。

不,应该不是大剑抵挡的,大剑前方看起来有些许违和。

但洛兰并没有动摇和在意这些的时间,他毫无迷惘,再次指挥身后战士举起大剑。

然后再次挥下。

这次响起的却是奇怪的声音,像是石子从高处落入水面一样。

金色的魔力波在黑骑士面前不远处停下,然后扩散开。

紧接着,一阵寒风吹拂在场所有人。

西斯提亚强忍恐惧,寻找着风源,却发现那答案是她不想得到的。

“不会吧……”

黑骑士面前,挡下魔力斩击的同一位置,逐渐浮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物质,它旋转了很短一段时间后,猛然上下延伸,等到所有的黑暗汇聚成型,一样熟悉却不想认知的事物出现在洛兰等人的面前。

更加巨大的黑色大剑。

它与黑骑士手中的大剑外观相同,黑色的剑身,血红色晶石,不详的剑鄂,甚至连剑柄上的花纹都复刻了出来。

黑剑如黑骑士所做的一样,直直插入地面,但这并没持续多久,黑色物质继续往后方扩散,手臂、肩膀、身躯,这些全部具象化。

最后是头颅。

黑骑士的身后,此时此刻立起了一个纯暗的身影,它的身形比黄金战士还要大上一圈,面部没有任何五官,只有平整的黑暗。

如果洛兰身后的是神之战士的话,那黑骑士身后的便是死之使徒。

黑骑士站起身,拔出大剑。

它也拔出大剑。

洛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举双手,黄金战士也是高举右手大剑,用左手杖抵住地板,地脉里的魔力因魔杖的导流流至大剑,而金色大剑的光辉变得更加耀眼,身后的三对圣翼伸展开来,散发神圣气息的羽毛也因此向两边飞舞……

“喝!”最后的攻击,只有简短的一声呼喊,洛兰、黄金战士挥下大剑,大剑所过之处的延长线上,全部被魔力切割开来,整个公会的房顶被一分为二,而这饱含威力的一击,自然直指黑骑士。

玉抬起手,火炎在同一时间缠绕上巨大黑剑的剑身。

黑骑士站立不动。

身后的死之使徒却有了动作,它踏前一步,扭转手腕,将黑色大剑由下往上挥砍,直接接下斩下的金色剑刃。

勇者对暴虐者。

神之战士对死之使徒。

剑刃对剑刃。

连一瞬都没有的时间。

黄金大剑被从剑刃开始,一分为二。

然后伴随着轻轻的破风声。

死之使徒以诡异的速度,将大剑由上方移至右侧,从右往左补上一记横斩。

先是金色的权杖,然后是铠甲外侧,接着是具象化的实体,左侧翅膀,右侧翅膀,铠甲内侧,最后是空气,神之战士顷刻分离成两部分。

然后同时碎裂。

“结束了。”

随着黑骑士毫无起伏的声音,死之使徒将剑扛在肩上,化作烟雾散去,只留下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洛兰和他身后的两人。

“我……输了……”洛兰的声音微弱而令人怜惜。

黑骑士轻点了一下头,回身离开:“玉。”

“是的,主人。”玉回应,并对勇者三人举起左手。

“现在后悔也晚了。”魔力在玉的掌心汇集,高浓度的暗色物质宛如黑洞一样吞噬着所有望着它的人的意志。

就在这一瞬间。

以西斯提亚为中心,爆散出一阵剧烈的强光,那光芒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甚至把玉手中的暗色物质都压缩了一些。

玉能看见,西斯提亚右边的耳环上的术式浮现出来,将勇者三人笼罩住。

但那魔法的本质并不是攻击魔法,因为还没等玉手中的黑球飞出,他们三人就已经消失无踪,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所在那个地方的一切,不管是器物的残骸还是鲜血。

术式结束后,那个位置的地面光亮如新。

“啧。”玉不悦地砸了下嘴,而后转向黑骑士,深深地低下头,“万分抱歉,主人,让他们给跑了,我现在就去将他们全部抹杀。”

黑骑士仅仅停下脚步,略一思考后便回应:“不急。”然后继续迈开脚步,他的目标毫无疑问是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希雅。

“她还没死啊?”玉看着希雅傻眼地嘀咕了一句,“明明都故意不管她来着。”

希雅早就已经因为外力的冲击而解开了西斯提亚的弱禁锢,但是也因为外力冲击而昏迷不醒。

黑骑士走近希雅,蹲下身子毫无温柔可言地拍了一下希雅的脸颊,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也许力度稍微大了点就是了。

“好痛痛痛……”希雅皱着眉头捂着脸张开双眼,看清眼前的人后,终于回过神,“黑骑士大人……啊,那些冒险者呢?难道说……您不会都杀掉了吧?”

“被他们跑了啦,你真是,为什么老是死不掉呢。”玉出现在黑骑士身后代他回答,满脸不悦地盯着希雅。

希雅松了一口气,同时不开心地反驳:“你干嘛老是针对我啊。”

玉别过头。

就在无营养的争论再次开始前,无数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接着便是无数身影遮住了从大门照进大厅的阳光。

从大门里涌进来的,是一群装备精良的士兵,他们手执水滴型的长盾和长枪,身着锁子甲,腰间还配着短剑,而带领他们的人似乎是国家派来留守这里的骑士,他没有拿盾,腰边挂了一把有着华丽剑鞘的长剑,没带头盔,蓄着厚厚的胡子,身上的铠甲也许是因为时常擦拭吧,显得格外靓丽。

“包围他们!”厚胡子骑士一下命令,士兵们立刻将队形展开,将黑骑士三人包围在圆阵中。

“敢在斯希格帝国闹事,胆子真不小啊!”

再仔细一看,还能看见厚胡子骑士身后站着几个魔法师,应该是颇有实战经验吧,他们稳稳站在士兵们后方一定距离处,随时准备发动魔法。

“就是他们!这些家伙一进来就攻击我们。”厚胡子骑士威慑刚结束,立刻就有个声音加入其中,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刚刚在公会里被卷入骚乱的冒险者。

这家伙还敢回来啊?玉无言地想。

“不是的,是因为……”

“行了!想证明自己清白的话就别抵抗,跟我们走一趟吧!”希雅的申辩被厚胡子骑士打断。

玉叹了口气,果然无知的人无所畏惧呢。

似乎那个冒险者没看完全程就跑去找士兵救援了,所以才能有胆子回来指认他们吧,或者说,他相信勇者们能打败黑骑士,所以才回来吧。

总而言之,视情况而定,那个冒险者可能会害死这一票子人。

理解这一点的希雅紧张地望向黑骑士。

似乎是明白希雅视线的意思,黑骑士只回应她一句:“我并不是嗜血之人。”

随后站起身回应厚胡子骑士:“我知道了。”

而对方似乎没想象到黑骑士会这么配合,短短一愣神后也点头:“那真是帮大忙了,跟我走吧。”

“等……主人!干嘛听一个弱小的人类的话啊?”玉跟不上事态的发展,如此问道。

黑骑士疑惑地回望她。

“难道……是因为那个奴隶吗!”玉将矛头指向希雅。

希雅听见这句话,立刻看向黑骑士,想得知黑骑士的反应。

“有求必应罢了。”黑骑士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以后,跟着厚胡子骑士迈出脚步,希雅露出笑容紧跟其后。

应谁的求呢?只有黑骑士自己知道。

“……不管了啦!”玉在纠结一会以后也自暴自弃地跟上。

士兵们也即刻排成两队,分左右两边警戒黑骑士。

剩下一个半毁的公会建筑孤零零地立在风中。

——

“呼……呼……”西斯提亚大口喘着气,要是刚刚没有剩下魔力使用术式的话,现在这口空气可能就吸不进自己的肺里了。

她解下左右两边耳环,心有余悸地用冰凉的双手握住它们,没想到单单一场战斗就能让自己用掉这两个保命术式。

被刻印在左侧耳环的是个人使用的,在即将受到致命伤害的前一刻,自主发动,将受害者转移到相对安全的位置。

另一个是团队使用的,耗费魔力主动发动,将以施法者为中心、五步距离内的所有物体转移至标记点。

而这个标记点,西斯提亚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斯希格帝国第三居住区,冒险者驻屯地的公会房间内。

不管哪一个魔法,要将其刻印在微小的物件上,并加以保存都是需要庞大的时间和精力。

“明明对付蚀灵的时候都用不上……”西斯提亚自言自语。

“而且那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强的太不像话了吧,如果要同时承受堕魂的外忧以及这些家伙的内患,那人类灭亡不是迟早的事吗。”

“仔细想来,还是我们先动的手呢……”洛兰加入了她的自言自语。

“你没什么大事吧?”

“啊啊,保住了一条命,但是……”洛兰的眼神看着某处,逐渐失去焦点,“但是完全比不上呢……”

西斯提亚回头望向躺在床上的那个仍是虚弱无比的兽人。

罗全身上下都没有显眼的伤口,但这不意味着他平安无事,这只是托了他自己的强化魔法的福罢了,对上那个拿着大镰刀的女孩,活着已经是对方手下留情了吧。

“真是……怎么会这样啊……”西斯提亚懊恼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许多粘在上面的灰尘也因此落地,“金级冒险者落荒而逃什么的……”

“没办法的吧?”洛兰苦笑一下,“我现在还有点后怕呢,你看。”他举起颤抖着的双手,看起来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说起来,是不是少了谁啊?”

“啊,对了,狄波特瑞,就是那家伙先动的手吧,亏我还想好好跟对方商量一下呢。”

“你脑子没问题吧?跟那些家伙?”

“至少看起来像是能讲道理的人嘛。”

“能讲道理也做的太过分了吧?我差点被杀了哎?”西斯提亚傻眼地看着洛兰。

“这……对……对了,狄波特瑞呢?”洛兰转移话题。

“不知道啦,可能死了也可能跑了,谁管他啊,真是给精灵这个种族丢脸。”西斯提亚不快地回应。

“总而言之,”洛兰看向罗,“我们要尽可能快地恢复过来,下次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去找对方,不管是战斗还是谈话,不能放任不管。”

“是呢。”西斯提亚站起身,“我现在向冒险者驻屯地的负责人说一下,现在已经不止是一个委托这么简单的情况了。”

门被打开然后关上,留下洛兰和昏迷不醒的罗。

洛兰叹出一口气闭上眼,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椅背上,然后将双手交握在一起,借以缓解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