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天,淮宁的身体终于恢复得差不多。
这三天以来,易安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到淮宁的寝室,适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既不能让阈值高到淮宁受不住,也不能太少,因为也会让淮宁受不住。
总之,易安的任务非常艰巨,还好她自小就练习控制信息素,暂时控制的还不错。
见淮宁的身体已经大好,易安觉得有必要当面跟淮宁认真谈一下他们之间的事情。
***
这天,天气很好,秋天的天空蔚蓝,看起来很高,云彩也飘得很高,似乎想要追着天空而去,紧紧地依偎。
易安给淮宁带了早餐,看着他吃了面包,喝完牛奶之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淮宁对面。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淮宁擦了擦嘴上沾的奶沫,点了点头,他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
“首先,我想确认一下,你确定自己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吗?”易安认真问道。
淮宁:……万万没想到张口第一个问题是这个,到底是多有执念。
淮宁默默打开自己的终端,打开一份最新的体检报告,展现在浮空的虚拟屏幕上。
体检报告非常全面,从身体状况到精神状况都有详细记录。
精神问题貌似是真的没有。
易安松了口气:“好了,那下一个话题。”
淮宁默默收起自己的体检报告,等着易安继续。
易安换了个严肃的口吻说道:“你事发当天所做的行为,是在用信息素强迫我跟你发生关系,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抱歉。”淮宁撇开眼睛。
易安看了眼淮宁,继续道:“但是星际帝国的法规没有针对Alpha的被强*保护法,所以你的行为在法律上构不成错误,但对我来说,很难接受,我在道德层面对你表示谴责。”
易安说话一板一眼,甚至听不出什么个人情绪,仿佛是法官在对案件结果进行最终的宣判。
淮宁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是还是制止了自己没笑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错就是他的,易安是无辜的,这是他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方式。
在没有接触过易安的时候,淮宁能说服自己铁石心肠,把对方完全当成工具。
但接触后,易安这个人,带给淮宁的感觉太特别了。
她就像温水,不强硬也不尖锐,温和包容。不需要形状,也不需要颜色,就那么淡淡的,默默地流淌着。当被温水包裹的时候,会让人浑身放松,内心平和舒适。当温水遭到外力击打时,却又能借力反击,水花四溅。
看似不存在,实际上可以无处不在。
在淮宁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
淮宁觉得自己胸膛里那颗已经冷的跟石头一样的心,在温水的浸泡下逐渐升温。甚至让他即将泯灭的良知逐渐复苏,在岩石的缝隙里,生出了崭新的绿芽。
“对不起。”淮宁看着易安的眼睛,很诚挚地道歉,“我不该强迫你,对不起。”
易安点点头:“好,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作为条件,你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做这些?”
易安从背包里拿出属于淮宁的那支强效Omega抑制剂:“这是在你那拿的,我分析了这支抑制剂的成分,它完全能抑制住你的发情期。那天,你明明有抑制剂,但你却没用,故意让我过去……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婚姻匹配,只因为我是易家的女儿?”
淮宁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作为Omega,想要坐上皇位,只能找一位最合适的Alpha,有家族背景,但没有权利支持,最好也没有野心,好控制……”
“看来,是我我有幸成了符合条件的满分答案?”易安语气里透出的调侃,让淮宁再次看向了别处。
“我没有别的办法。”淮宁小声道,“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皇位,那么重要?”易安问。
淮宁听了易安的话,突然红了眼眶,又死死忍着,涨红了眼眶。
淮宁的声音不可控地提高,说道:“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我真的有自己的原因,我一定会得到那个位子,它就是属于我的。”
易安沉默地看着面前的Omega,当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再次露出了那种眼神,就像潜伏在丛林里的猎豹,随时都会一跃而起,撕碎猎物。
这个眼神,是尖锐的、执拗的、凶狠的,但没有贪婪和私欲,而是一种理所应当、势在必得的情绪。
易安再次对淮宁产生了疑惑,到底是怎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了一个这样的Omega?
淮宁深吸了口气,收敛了自己外泄的情绪。他发现,自从被标记之后,他在易安面前,很容易失去自控力和忍耐力,似乎很想在她面前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展露自己的内心……
淮宁赶紧掐灭这个危险的苗头。
易安没有再追问淮宁那些不愿意说出口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说明一下,你还记得标记那天你产生的种种反应吗?”
淮宁的耳尖开始泛红,那天他的反应真是狼狈透顶,颤抖,冒冷汗,头晕,最后还吐得昏天暗地——全被这个Alpha看去了。
易安见淮宁红彤彤的耳尖,想来他是记着的,继续说道:“实际上,因为我的信息素阈值过高而导致的生理反应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休克反应。”
淮宁猛地抬头看向易安:“什么意思?”
“我的信息素没有对你造成过多的影响,你的接受度很高,很可能我们信息素的匹配度比较高。”
淮宁问:“那我这些反应是因为什么?”
“这个我不好给你断言,但我建议你咨询一下专业医生,我猜测是某种心理情绪引发的生理反应。”
淮宁似乎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发白,他缓缓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易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来:“我可以取一点你的血液吗?想测试一下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以确保我的信息素完全没有对你的腺体造成损伤。”
淮宁愣了愣,思索了一会,点头同意。
易安取出自己包里的取血用具,针头刺破白皙的肌肤,扎进小臂的静脉里,暗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软管流入器皿。
空气中弥漫出丝丝的甜美奶香味。由于他们的信息素交融,易安的阻隔贴已经完全阻挡不了淮宁的信息素。
抽血的过程中,淮宁整个人都紧张地绷紧,另一只手死死捂着眼睛,头转向另一边。
易安看着他的反应有点好笑,这么大的人,竟然打针都怕成这样,她妹妹易可从小就不怕打针的。
易安很快处理好,用医用棉按住淮宁的针孔。
“按十分钟。”
易安收好东西,重新坐在淮宁对面的椅子上,说道:“这次的临时标记的效果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你可能会产生对信息素的依赖反应,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你不用克制,需要的时候跟我说就行了,我会配合你。”
淮宁微垂着头,轻声道:“多谢。”
易安坐直身体,继续道:“但是一个月后,我们就结束吧。我的信息素这次不会伤害你,不能保证下一次也不会,我没有打算过跟一位Omega共同生活。”
淮宁其实意料到了易安会说这种话,因为从临时标记到现在,易安表现出的冷静和疏远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好,我知道了。”淮宁点点头,随后抬起头看着易安,“那接下的一个月,拜托你了。”
“嗯。”易安点头。
***
第二天,易安在实验室写编程,更新AN20的系统。
室外的阳光正好,透过实验室的窗户和玻璃门洒进来,落在地上,一地灿烂,斑驳漂亮。
淮宁安静地坐在离易安不远处的沙发上,整个身体都放松地陷进柔软的沙发,手里端着本纸质书,正悠闲地翻阅。
跟标记他的Alpha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可以让Omega心情愉悦。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只不过偶尔会被AN20尖锐且不容忽视的小萌音打破平静。
“啊,这个好舒服啊!”
“哎呀,安姐你好厉害!这个功能好棒!”——自从某天桑元闲着没事,跟AN20开心地聊了一下午之后,AN20对易安的称呼就从冷陌的“制造者”,变成了充满感情的“安姐”。
由于桑元同学不想失去一个绝佳聊天对象,所以对易安想要删减AN20语言功能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抗议。
易安迫于桑元的死缠烂打,最终没有动手删减AN20的语言功能,于是,小萌音继续愉快地响起。
“安姐,在往里面一点!对对!啊——”
淮宁听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这都是上演什么少儿不宜的戏码。
易安一脸漠然,对AN20聒噪的声音不闻不问,毫无反应,专心写代码。
AN20听到淮宁的笑声,不明所以,忍不住向淮宁发出了爱的邀请:“淮宁小哥哥,你笑什么呀,要不要跟AN20来个精神链接呢?我们一定会非常契合的!”
淮宁赶紧摇头:“不了不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时,易安的终端提示收到消息。
她顺手把消息划到正在操作的虚拟屏上查看。
消息没有文字,只是几张图片,图片加载完毕后,易安点了打开大图。
——虚拟屏上出现了一张淮宁的照片。
看到照片的内容,易安顿时黑了脸。
她赶紧想要关掉,但淮宁正在跟AN20说话,一抬眼就看到了,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道:“这照片哪、哪来的?”
易安听出淮宁的声音都在打颤。
她迅速关掉照片,并立即给照片的来源丢了个追踪程序。
“别慌,我给你查出来。”
淮宁跌坐回沙发上,弓着背,手紧捂着脸,看起来极其脆弱。
易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揽着淮宁瘦削的肩膀,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安慰。
***
那张照片上,是十七岁的淮宁,他衣衫不整,带着各种污渍和划痕,脸上通红,遍布泪痕,身体蜷成一团,紧紧地缩在一扇玻璃门后,门外,是一群面目狰狞的Alpha,用力地砸着玻璃门,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向他,把他撕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