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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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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帆伸出食指,竖着拦在裴珉薄唇上。

“等等……”

“怎么了?”裴珉单手抚在他腰间,另外一只手伸在他身?后的树干上,有些?疑惑的歪头问?。

“每次都是你收利息,我觉得好亏!”

“所以?”

“所以这一次我也想收点利息。”江白帆推开他,两人换了个位置。

江白帆直接转身?把裴珉怼在树干上,给他也来了个树咚。

江白帆仰头看着裴珉,颇为得意的扬了扬眉头,眼中藏不住的笑意倾泻而出。

他试着去亲他,可身?高不够,江白帆愣了一下,只得伸手掐了掐裴珉的脸,干笑着讪讪道:“那啥……头低下来点,我够不着。”

裴珉没有动,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江白帆瞪了他一眼,干脆攀着他的肩,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温柔的吻铺天盖地,山间泥土青草的气息伴随着两人暧昧的气味,在夏季里酝酿成美酒,让人身?心沉溺其中。

山坡上蒲公英随风起舞,成片成片的狗尾巴草被风吹得像绿色的海浪。

一切很美,很温柔。

***

“幺儿,你……你们在干什么?”

有熟悉且暴躁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吓醒了正在亲吻的恋人。

江白帆听到声音顿时?汗毛倒竖,直觉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松开裴珉侧头看去。

他那个一向严厉出了名的二伯,正柱着拐杖黑着脸站在旁边,脸上阴沉的表情?仿佛能滴出水来。

江白帆有片刻的死机,脑海中翻江倒海,各种不明的情?绪浮了上来,他二伯可是传统的老古板,这种事情?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害怕、紧张,还有各种负面恐惧的情?绪在下山的路上通通涌了上来,可极度的害怕过后反而平静了。

二十分钟后,他和裴珉站在江家祠堂里,看着一众板着脸怒气冲冲的老大哥们,反而心静如水。

事已至此?,该坦白的还是要坦白,总不能偷偷摸摸一辈子。

二伯三?言两语,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与几个老人家说了。

听完之后,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除了震惊,和不解外,看向江白帆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江白帆搓了一把脸,他知道这件事情?很难,难于?上青天,但?是只要能说服了二伯,那么,其余的老大哥们被关就好过了。

二伯是他的拦路虎,却?是他们的主?心骨。

只要二伯同?意,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好说。

江白帆刚准备说,裴珉却?先开口了:“二伯,我喜欢帆帆,我想要跟他在一起。”

江白帆愣了片刻,侧头看了裴珉一眼,裴珉没有半点想要退缩的模样,神情?只无比的坚定,他抓着他的手,没有半点心虚的直视着二伯鹰隼一般严厉的眼睛。

江白帆心下大定,咽着口水,润了润喉:“二伯,我也喜欢……”

“你闭嘴。”二伯瞥了江白帆一眼,丝毫不给面子的堵了他的话,继而看向裴珉,冷声道:“来者是客,你来我们村,我们都尽情?的招待你,但?不知你竟然抱着这种腌臜心思,你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二伯……”

“放肆,谁让你叫我二伯的?”二伯冷哼了一声,抓在拐杖上的指节用力,一根根都爆出青筋来,仿佛握的不是拐杖,这是年轻时?握的枪,“我这年纪给你爸当爷爷都差不多了,你有什么资格喊我二伯?”

他顿了顿,瞥了裴珉一眼,冷声道:“你跟着寻常小辈一样喊我太?爷吧。”

裴珉愣了愣,垂眸低声喊了句“太?爷”,然后紧接着又继续道:“我喜欢帆帆,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是真心的,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真心值几个钱?”二伯语气越发的冷硬。他不停,说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在下命令,仿佛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

“下面的话我说,你听着。”

“小孩子家家的,一时?好奇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是可以理解,刚刚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你立马收拾东西走出村子,以后再?也不允许踏进这村子半步。”

二伯说完,侧头看了江白帆一眼,又对着裴珉继续道:“下学期我会给他办理退学手续,你若不想害了我家幺儿,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他了。”

“太?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

“别说了。”二伯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丝烦躁,他直接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我不同?意。”

裴珉张了张口,还准备说话,二伯却?是冷眼看着他,“你是幺儿的朋友,难听的话我不想多说,给大家都留点面子。你现在有两条路,要么自己?收拾东西走出去,要么我打断你两条腿,把你扔出去。”

“我要是不出去呢。”裴珉握着江白帆的手,背脊挺的笔直:“你不能这样专横,这是我和帆帆的事情?,你应该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不,不是他的事情?,只要他姓江,只要他站在这个地盘上,那就是我的事情?。”

二伯的拐杖重重地敲在青石地板上,祠堂里传来沉重的回?音,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出不出去不是你说了算,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是完整的自己?走出去还是断条腿,或者断只胳膊?”

二伯话里威胁的意味赤/裸裸的摆在面前?,“不要怀疑我说的话,在我们这有偷鸡或者偷狗的贼,抓住了乱棍打死打残的不在少数,你想试一试吗?”

裴珉还无动于?衷,毫不畏惧的盯着二伯,江白帆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二伯说话从来说一不二,在村子里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发怒的时?候,别人大气都不敢喘,而这会儿他显然正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都出不了这口气,谁跟他杠上谁遭殃。

重点是二伯说的威胁的话,并不是假的。

江白帆白着脸小心的扯了扯裴珉的衣袖,小声道:“别说了,你听二伯的先出去吧,等他消气了我再?跟他说。”

裴珉摇头,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你听我说,我有办法的,二伯最疼我了,现在只是接受不了,等时?间长了我再?磨磨他,他一定会同?意的。”江白帆道:“你现在跟他杠上,我在中间会很难做的。”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这件事情?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裴珉也知道,他比谁都清楚,他不会放弃,但?是这会儿他必须要后退一步。

不用他收拾东西,他的行李已经被江白帆的五哥收拾好扔了出来,他站在村口不得再?入,几只凶恶的土狗被人拴在入口处,流着哈喇子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裴珉站在原地沉默着遥望祠堂的方向,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艰难在哪里?

艰难在完全没有解决的方法。

要沟通,才有解决的方案,可是到目前?为止,他完全插不上话。

在老一辈人眼里,同?性的恋情?大概真的是大逆不道,不可饶恕,没有丝毫可以翻盘的机会。

裴珉苦恼的挠了挠头,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站在这里等江白帆解决吗?不行啊!怎么能让他一人孤军奋战!

自己?也得加油,他得回?老家一趟,拿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赌一把。

赌赢了,能和他爱的人相携一生。赌输了,就孤家寡人。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战斗呢。

裴珉往外走去,途中回?头看了一眼笼罩在山间的村庄,眼里只有坚定。

等我啊。

***

地点江家祠堂,平日里青砖黑瓦肃静一片的祠堂,这会儿似被烈阳灼烧了进来,每个站在这里的人都有些?暴躁,连挂在树上的夏蝉都吵闹了些?,听得人头晕耳胀,有火没处发,有气没处撒。

江白帆就跪祠堂中,忍受着比夏蝉还要让人头疼的长辈们。

一个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哥们吹胡子瞪眼,轮翻盘问?斥责他,骂完就开始劝说。

他们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掐着手指头把同?性恋的坏处一一说了出来,不管这坏处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恨不得全部往这上面栽,就差没把同?性恋说成十恶不赦的事情?了。

江白帆垂着眸子,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去反驳他们,但?是模样也明显是不赞同?的。

老大哥们口水都说干了,江白帆也无动于?衷,他跪在那,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七哥站在他面前?,恨铁不成钢道:“幺儿,你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

“听进去就不要和他再?联系了。”

“我只说我听进去了,但?是不代表我同?意你们的观点。”

“你你你……”七哥差点没被他气的吐血,可是却?无可奈何,因为江白帆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

外表柔弱如蒲草,内心坚定如磐石,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

上学的时?候和人打赌,说要考第一,原本读书不上心的他硬生生的从倒数几名爬到了前?几,又从前?几爬到了第一。

他很少为什么事情?争,但?是若真的争了,那么一定会做到。

他现在想要和裴珉在一起,那谁劝说都没用,不管未来,起码这一刻坚定不动摇。

七哥知道的很清楚,其他的老大哥也同?样都清楚,因为这孩子是他们轮着养大的,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他。

七哥叹了一口气,不死心的继续劝道:“幺儿,这一次听话好不好,天底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就要喜欢他呢?”

江白帆正色道:“天底下的人那么多,可我只喜欢他。”

“你你……气死我了。”七哥一怒之下,拂袖走了。

二伯见?他这油盐不进的场景,一气之下怒也甩袖道:“别说了,都出去。不用劝他,也不用管他。这一次谁都不准偷偷护着他,让他在祠堂跪着,不想通就不准出来。”

人都走光了,就剩跪着的江白帆和满脸怒容的二伯。

“你就跪在这好好的反省反省。”

江白帆撇了撇嘴,不甘心道:“反省什么?我又没做错。”

“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二伯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拐杖在他背上重重敲了两下。

江白帆没有躲,直直的跪在那里受了他两拐杖,实心的龙头拐杖敲在背上,发出沉重的闷声,夏天穿的衣服不多,两棍子都着实的打在肉上,想来那层薄衣服下面的肉,应该都青了。

二伯从来没有打过他,以前?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误,从来都没动过手,这是第一次。

二伯眼中有不忍和心疼,可是怒气依旧还在,他反问?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不知道。”江白帆咬牙摇头。

“还不知道?”二伯的拐杖又举起了,骂道:“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孙。”

江白帆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打呗,打死我得了。”

“你……”二伯气得手直抖,手里的拐杖迟迟没有落下去。

江白帆见?身?后没有动静,犹豫着回?了头,看见?老人家有些?抖的手,和仿佛冒着火光的眼睛,怕他气出什么毛病来,只得先服软。

他咬了咬下唇,放低语气小声道:“二伯,你冷静一下,好好的说话行不行?你要真把我打伤了,还得出钱买药,劳民伤财的,这笔买卖不划算。”

二伯气息平缓了一些?。

江白帆又道:“而且二伯平日里最喜欢我了,要真把我打伤了,肯定让好一阵心疼。”

二伯啐了一口,冷哼了一声:“我不心疼你,打死你我都不心疼。”

“好好好,你不心疼我,我心疼你行吧,别生气了,有话好好说。”

“哼!”二伯表情?不善,但?那怒气明显消下去很多。

手中的拐杖没再?落在江白帆背上,而是在空中虚晃了一下,最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在祠堂踱步了半天,围着江白帆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开口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个男人?”

“男的怎么了嘛?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哪还用得着管性别。再?说了,人海茫茫,在这么多人里面看对眼,就是缘分,说不定还是月老牵的线。”

“屁,还月老牵线,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

“得得得,你说是鬼迷心窍就是鬼迷心窍吧,反正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你你你……”二伯又开始吹胡子瞪眼。

“二伯,冷静。”

“冷静个屁,你这是大逆不道,你这是不孝,我怎么养出你这个不孝子孙。”

江白帆硬声道:“怎么就大逆不道了?怎么就不孝了?我喜欢谁和不孝又没有一毛钱关系。”

“你喜欢谁都没有关系,但?就不能喜欢一个男的,喜欢个男人就是不孝。”

“都什么年代了,二伯,你自己?都说了咱要破除旧社会的封建思想,怎么现在这会儿,你也顽固不化了呢?男的又怎么了?重点是我喜欢。爱情?这种东西,不分年龄,不□□高,不分种族,更?不应该分性别。”

“你放屁。”二伯气得又骂人了。

江白帆有理有据解释道:“白素贞和许仙能在一起,聂小倩宁采臣也能在一起,你看蛇和人能在一起,鬼和人也能在一起,现在我和裴珉都是人,怎么就不可以在一起?不能因为你不了解,你就说他是错误的,你这是偏见?。”

“你你你你……你书都读到屁股里去了,尽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二伯说不过他,直接开门见?山道:“那你的后代呢?你生还是他生?”

“……”江白帆噎了一下,扯着嘴角道:“二伯,现在就说这个,会不会太?远了?”

“不远,九房就你这一根独苗苗了,你总不能让这一房绝了后。”

“二伯,我们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干嘛一定要留后?”

江白帆挠挠头,顶着二伯要吃人的目光,继续道:“老实跟你说吧,我的想法很简单,要么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要么就打光棍。”

“打光棍?”二伯一愣:“这话说出来,你对得起你爹妈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江白帆不敢置信道:“他们都死了,你让我一个活着的人,委曲求全就为了去对得起他们?那这得多对不起我啊?”

二伯:“他们都死了,可我还活着,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那几位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你的哥哥们吗?。”

“我不过就是谈了个恋爱,怎么就对不起你们了,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还嘴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现在嘴里打光棍说的轻松,等你老了该怎么办?养儿防老,总要有后人给你养老送终。”

江白帆乐了:“养老?现在的啃老族还少吗?你养了他小,还要养他老,我要操那心,还不如多存点钱一个人进养老院。”

“这些?是少数……”

“好了,不要再?说了。”江白帆直视着他,倔犟道:“二伯,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吗?你看,现在的我连我自己?的决定都做不了,我为什么还要管后代?还有啊!一辈子那么长,以后的事情?我根本管不了,我只能管我眼面前?的事情?,我现在想做什么我就要去做。”

他说完,也不管二伯的反应,又道:“而且娶妻生子有什么好的?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像四哥那样,结婚是为了搭伙过日子,一天到晚跟四嫂吵吵闹闹,还不如打光棍一辈子。”

四哥四嫂是相亲认识的,吵吵闹闹了一辈了,吵得村里鸡犬不宁,大年三?十了,还要人给他们劝架,家里有时?候吃饭的碗都要跟别人借,因为都被他们吵架时?给砸了。

两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凶的时?候,俩人都干进了医院。

江白帆一想到他俩就冒冷汗,“二伯,现在让你选,你是让我选择和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是打一辈子光棍。”

二伯一时?哑口无言,他拄着拐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祠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伯侄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都在沉默。

二伯最后看着祠堂上的众祖宗灵牌低喃道:“唉!造孽啊!将来我百年之后,怎么有脸下去见?他们。”

“所以二伯,你要努力活很长很长的时?间,死在我之后,没脸的事让我先去见?他们就行了。”

“放屁,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二伯气得脸都黑了,板着脸瞪着他,“给我老实在这里跪着,哪也不许去,敢乱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完后,他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往外走去,步伐有些?蹒跚,细碎的阳光落在他银白的头发上,瞬间让他仿佛苍老了不少。

江白帆目送他离开,心里有一点点难过,二叔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操心他的未来,说实话,真的是感?觉有一点对不起他的,但?是那又怎样,不能因为愧疚就放弃自己?想要的。

迎合了二叔又怎么样,那对裴珉的愧疚谁来补偿呢?

江白帆跪祠堂里,脊背挺直,他看得很清楚,目标也很明确,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天很快黑了,江白帆的姿势从跪着变成了坐着,祠堂里点着长明灯,倒也不会太?暗,就是蚊子挺多的。

江白帆坐在蒲团上,无聊的开始拍蚊子,搞了这么久,肚子都有些?饿了,他有些?后悔,早上应该听七哥的,再?多吃一个肉包子的。

那肉包子是七嫂自己?做的,亲手擀的皮,亲手搅的馅。

用的五花肉,豆腐,芹菜包出来的。

放在蒸笼里蒸出来之后,外皮雪白雪白的,咬一口能看到里面鲜美流汁的馅儿……

想到那个好吃的肉包子,江白帆开始流口水了,他擦了擦口水,扁了扁嘴小声道:“他们不会就把我扔在祠堂里不管了吧,好歹给我送点吃的。”

江白帆站起身?,悄悄地站到了祠堂的门边,伸手推了推。

好家伙!

他们竟然把门从外面给关上了,还把门闩给拴上了。

江白帆挠头,“有这么夸张吗?竟然还反锁了,至于?吗?”

“至于?。”门外传来轻手轻脚开锁的声音。

门开了,他的小外孙江珉探头进来。

“小爷。”

江白帆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江珉然后了扬手里的饭盒小声道:“给你送吃的,还有夏凉被和蚊香。”

“啊啊,你真是及时?雨啊,我刚好快饿死了。”

江白帆咽了几口唾沫,感?觉胃酸都快要出来了,他道:“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给他们说教了四五个小时?,还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而且这里蚊子真的超级多,你竟然还记得给我带蚊香,真是太?好了,回?头我请你吃好吃的。”

“行,我记住了。”

“带了什么好吃的?”江白帆接过饭盒,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面就准备吃,翻开饭盒一看,里面全是他平日里爱吃的,蒜香茄子,油淋大虾,居然还有红烧肉。

“哇塞,今天七嫂怎么煮了这么多好吃的?居然还煮了红烧肉?”

江珉摇头:“不是她煮的。”

江白帆疑惑道:“那是谁?难不成是七哥?”

“都不是。”江珉有些?无奈的笑道:“他们俩今天都被你的事气到了,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哪里还有心情?煮饭。”

江白帆愣了一下,夹起的五花肉又缓缓放下了。

“那这些?菜都是谁煮的?”

“我啊!都是我煮的。”江珉围着祠堂转了一圈,目光落在烛火有些?小的灯油芯上。

他寻了一把剪刀,剪了油灯的芯子,祠堂的光线又亮了一点,回?头看着江白帆发呆的模样,小声道:“吃吧,等会都凉了。”

江白帆回?神,拿起筷子沉默的吃着,半晌后,突然抬头看着江珉道:“七哥七嫂他们吃了吗?”

“没吃,说胃口不好。”

“哦。”江白帆突然觉得嘴里的红烧肉有些?不是滋味。

见?他一副失神落魄的表情?,江珉安抚道:“没关系了,你放心吧,我给他们热着呢,等会儿就回?去劝他们吃。”

“好,”江白帆点头,自我安慰的想,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件事情?只是发生的太?过突然,七哥七嫂他们还没接受得过来,等时?间久一点,肯定就好了。

自我劝导完毕,江白帆又夹起了红烧肉,吃了一口突然好奇的问?:“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居然还有心情?给我做饭送过来?。”

“因为……”江珉把蚊香拿出来,小心的将两盒粘在一起的蚊香片分开,他道:“因为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你们俩这点小心思,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

“很久是多久?”

“特别久,久到你还没察觉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

“这么厉害的?”

“当然。”江珉挑眉道:“就你们这点小九九,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好了,不说了,吃饭吧,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江白帆嘿嘿一笑,继续低头扒饭。

“对了,我刚刚去村口看了一眼,裴珉已经走了,你还准备坚持吗?”江珉点好蚊香,半蹲在他身?边问?。

“走了?”江白帆显然不信。

“嗯,我刚刚去村口看过了。”

江白帆看着碗里的五花肉开始有些?食不知味。

他倒不是怀疑裴珉会放弃,只是他突然离开有些?担心,怕他会发生什么事情?。

江白帆放下碗道:“我去看看。”

“好,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偷偷出了祠堂的门,才走出几步,就被二伯发现了。

二伯显然是一直就在这守着,他锋利幽黑的眼眸在江珉身?上划过之后,落在了江白帆身?上。

“要去哪儿?”

“不去哪,就吃饱了出来散一下步。”

“我说过,在你没认错之前?,不准出祠堂半步。”二伯冷着脸道。

“不准出祠堂半步?”江白帆气笑了,“那你干脆将我绑起来得了。”

二伯稍一思索,直接点头道:“行,那就绑起来。”

江白帆:“???”

二伯对着江珉道:“去找根结实的麻绳来。”

江珉一愣,犹豫道:“太?爷爷,这不太?好吧?”

“不太?好?”二伯盯着他危险的眯了眯眼,浑身?的气压极低。

“你擅自进祠堂将他放了出来,我还没找你麻烦。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不绑你,要不绑他,随你选。”

江珉默默找来了麻绳。

江白帆:“……”

江白帆:“不是,怎么可以这样,我又没犯什么罪,还用麻绳绑着我?二伯你这是乱用私刑,这是犯法的。”

“犯法,犯了哪条法?哪个法管得到我的家务事?”二伯以前?在部队上学过绳结,绑人绑的可牢了,而且这绑法也不会让人太?过难受。

江白帆手脚被绑着,也还能动,就是解不开。

他折腾了一会儿,气道:“你绑啊,有本事绑我一辈子,我就不认错。”

“好啊,那看看倒底是你犟还是我犟。”二伯拄着拐杖,围着他走了一圈,好整以瑕道:“老子以前?训过鹰,审过犯,你跟我犟?十个你也犟不过我。”

“啊?敢情?你把我当犯人处理呢?要不要再?上点刑啊?”

二伯瞪了他一眼:“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老实给我在祠堂待一晚,明天跟我去相亲。”

“还相亲?”江白帆翻了个白眼。

“我让人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长相家世都顶顶的好,配得上你的。”

江白帆不可置信道:“二伯,你有没有搞错?我喜欢男的,你给我介绍女的,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吗?”

“谁又不是天生喜欢男的,你能弯过去,就一定能直过来。”

“直不过来了。”

“放心,二伯会帮你捋直过来的。”

江白帆破罐子破摔:“二伯,那你干脆给我上刑得了。”

***

第二天,二伯还真压着他去相亲,江白帆抱着祠堂的门死不放手,二伯也不慌,干脆让人拿着江白帆的照片去了。

然后……相亲成功了!

相!亲!成!功!了!

江白帆:“……”

现在相亲都不用见?面的吗?都不用聊天了吗?都不用互相了解的吗?不是说要房要车的吗?

……就TM离谱。

江白帆愤起反抗:“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

“我会等到你同?意的。”二伯又将他绑了起来。

“二伯你不能这样,你会害了人家姑娘的。”

二伯摸了摸他的头,“可我更?怕害了你。”

***

僵局已经持续到了第五天。

虽然闹成了这样,但?是总不可能真的不给人吃饭,这几天给江白帆送饭的一直都是几个小辈。

今天送饭的又是江珉。

江珉提着饭盒推开祠堂的门,看见?江白帆蔫儿巴巴的坐在蒲团上,他问?:“你还准备坚持多久?”

“坚持到二伯想通为止。”

“可太?爷爷也是这样想的,他也在等你想通。”江珉无奈道:“你们俩性格还真像,一样的倔强。这次还真是钉子碰到了铁,谁都不愿意退一步。”

江白帆道:“总会有人先妥协的,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裴珉看着被绑得牢实的人,眉头紧锁道:“你这信誓旦旦的模样,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筹码?”

“哪里还有什么筹码?只不过,我这么坚持是为了我的未来,他那么坚持也是为了我的未来,说到底我们俩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二伯虽然顽固了一点,但?是并不迂腐,他迟早会想通的。”

“但?愿如此?吧。”江珉叹了一口气,“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了。”

“什么?”

“裴珉回?来了。”

“他回?来了?”江白帆眼睛一亮。

“嗯。”

祠堂没有电灯泡,只有放灵牌的桌案上点着三?盏油灯,那是老式的煤油灯,形状有点像透明的葫芦,玻璃的外壳,壳那里就是装着煤油。

因为一直有人按时?往里面加煤油,所以这三?盏油灯从来都没有灭过。

江珉起身?拨了拨灯芯,让祠堂的光线又亮了一点,弄完才又蹲回?江白帆的身?边道:“他回?来了,而且……”

江珉看着他停顿了一下。

江白帆迫不及待问?:“怎么了?”

“他好有钱你知道吗?”

“啊?”

“他有好几处房产,还有上市公司的股份和大额度的存折,他拿着这些?东西来提亲,全部塞到了太?爷爷的手里,还在太?爷爷面前?起誓,用他的全副身?家性命发誓,他对你是认真的。”

江白帆有些?懵,半晌才回?神道:“二伯怎么说?”

江珉道:“太?爷爷仍旧不同?意,说不稀罕他的钱,也不稀罕他的身?家性命,然后又将他赶出了村子。”

“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

“裴珉啊!他现在在哪?”

“还守在村外,太?爷爷把全村十几条狗都拴在了村口防着他。”

“哦,我知道了。”江白帆说完,大口的吃着饭,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里的饭全部塞到了口里。

“知道什么了?”江珉好奇道。

江白帆摇头,敛去眼底的星光道:“没什么,我吃饱了,你回?去吧。”

“好。”

江珉走了,江白帆擦了擦嘴巴,坐在蒲团上没有动作。

很快,祠堂外传来拐杖的声音。

二伯进来看了一眼,他对自己?绑的绳结倒是放心,除了外人解开,江白帆自己?肯定是解不开的。

他绕了一圈,等到月上三?竿的时?候,也走了。

等到拐杖的声音消失在耳边,江白帆才腾的一下站起身?,扑腾着跳到门边看了一眼,果然门外空无一人。

他看着手上的麻绳,又把目光移向了案台上的油灯,眼睛里面亮晶晶的,瞳孔深处的雀跃藏也藏不住,机会来了,他要去找裴珉。

油灯的烛火有些?小,烧麻绳时?烤得手腕很疼,一小会儿就把他的手腕上燎出了不少的水泡,细嫩的皮肤一片通红,模样有些?惨不忍睹。

江白帆咬着牙,忍着疼喘/息了一声,休息了一会儿,又把手腕架上了烛火。

绑在手上的麻绳缓缓烧断了一小嘬,江白帆眼睛更?亮了,忍着疼又凑近了一些?。

麻绳彻底烧着了,快要断了,可细碎的烛火直接落在他手腕上,钻心的疼痛和附着在手腕上的灼烧感?,让他忍不住下意识的往后瑟缩了一下,手肘撞到了煤油灯,玻璃瓶状的油灯摔在地上,溅起了一片花火。

火顺着油渍蔓延到蒲团上,一下变成了燃燃大火,蒲团靠近案台边,木质案台干燥及其易燃,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事情?好像就发展到了完全收拾不了的地步。

列祖列宗的牌位要被烧了,江白帆想到抢救,可是他的脚还被麻绳绑着,火势太?大,等他解开脚上的麻绳时?,案台已经烧塌了……

***

半夜时?分,村里人都睡了。

裴珉坐在村外,心事重重,村子里外都安安静静,陪着他的,只有十几双发光的眼睛。

那十几只土狗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已经和江白帆分开好几天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裴珉远远看着祠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月色下的祠堂屋顶上竟然在冒烟。

裴珉擦了擦眼睛,着眼仔细看过去,祠堂屋顶确实在冒浓烟,很快一缕火光飞速窜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烧红了半边天。

裴珉心口一慌,他记得江珉说过,这几天江白帆一直被关在祠堂里。

那是不是……

裴珉刹时?脸上没了血色。

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怕狗,这些?曾经日积月累的恐惧却?抵不过现在,他像疯了不顾一切朝里冲去。

他的动作惊动了那十几只土狗,它们竖着尾巴拦在前?方低吼着警示,见?人依旧往这边冲,顿时?亮着尖牙也冲了过去。

裴珉捡了根木棍,拼命轰退了狗,带着满脚血冲向祠堂,留下身?后一条蜿蜒的血路。

他费力踹开祠堂门,烟雾缭绕,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薰得人肺部生疼,呼吸不畅,仿佛下一秒就会溺毙在这里面。

裴珉叫了几声江白帆的名字,可是江白帆没有答应,裴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面无人色。

他眯着眼睛,没有任何自救措施的冲了进去,浓烟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可要坚持不住了,万幸的是,烟熏火燎之下他好像摸到了一个人。

……

嘈杂的狗叫声和脚步声吵醒了所有的人,二伯和村里人赶来时?,只看见?倒在门边的裴珉和趴在他背上的江白帆,两个人都有些?惨不忍睹。

裴珉有些?神志不清,他要坚持不住了,被烟雾熏得通红的眼睛在看到有人来的时?候,才放心地昏迷了过去,恍惚中他听到了二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

裴珉醒来时?在医院,医生在给他的腿缝针,一边缝针一边道:“这是被狗咬了吗?咬了这么一大片,伤口有些?深,可能会留疤,等会儿再?打一针破伤风和狂犬疫苗。”

裴珉还有一些?懵,他盯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让他缓缓回?过神来。

他盯着医生问?:“他呢?”

“谁?”

“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个。”

“哦,他在三?栋的住院部。”

“我去看看他。”裴珉心记江白帆,等缝好针,二话不说就站起身?要找他。

“不行。”医生严肃的拒绝了。

“你给我坐下,哪也不许去,我刚缝的伤口,你一走就裂开了。”

“我没关系的。”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要是一个一个病患都像你这样不听话,那医院就不要开了。”

“我一定要去。”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医生拗不过他,给了他一辆轮椅,让人推着他去了。

裴珉坐在轮椅上,心事重重,想着江白帆一颗心的悬在半空上。

三?栋的住院部,护士推着他上了二楼。

才刚出电梯,就听到了争吵声。

走廊上,两拨人正在争吵。

裴珉远远的看了一眼,站在中间主?事的不是江白帆的二伯还能是谁?

二伯显然也看见?了他,瞥了一眼远处缓缓靠近的身?影,侧身?沉着脸对前?几天相亲的人道:“我幺儿只烧伤了手和脸。”

“只烧伤了手和脸,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现在跟我说清楚。”

“脸颊烧伤了一点,只是手……”

“手怎么了?”

“手烧的时?间有点久,五指粘在一起了,医生说要做分离手术,要贴人造皮,以后要按时?吃药。”

见?对方变了脸,二伯又急急的解释道:“医生说,像这种小面积的烧伤,只要以后保养的好,对生活没影响的。”

“那也不行。”

“你进去看一下吧,看一下再?做退婚的决定也不迟。”

“不去了,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直接退,当初也就只见?一面,什么感?情?都没有。”

“一定要退吗?”

“必须要退。”

“你们不能这样。”

“怎么不能这样,他伤成这样,将来万一有后遗症,你去问?问?,看谁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将话撂下,他们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伯站在原地,原本还有几根黑色的头发,彻底变成了银白色,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喃喃自语道:“是啊!谁愿意呢?”

“我愿意。”

二伯猛地抬头,诧异的看着答话的人。

是裴珉。

他在走廊边听了好一阵,护士等的不耐烦先走了,这会儿他只得自己?推着轮椅急急的来了。

“我愿意,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二伯叹了一口气:“你刚刚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他的脸被烧伤了,手也被烧伤了。”

迟疑了片刻,他又道:“而且事情?我隐瞒了一点,他的手……其实伤的很厉害,有一只没问?题,有一只烧伤了,可能对以后的生活会有影响,你也不介意吗?”

裴珉什么也没想,毫不犹豫道:“不介意。”

“年轻人,想好再?回?答,不要这么快就下决定。”

“我想好了,我想的很清楚,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他是烧伤了,还是烧残了,我都要。”裴珉说的话铿锵有力,仿佛在发誓,没有半点犹豫。

二伯审视着他,裴珉也勇敢的和他对视着,目光没有丝毫的闪烁。

仿佛中,他看见?二伯的唇角勾了一下,仿佛是在笑。

“去吧,你去病房里看看他吧。”

“好。”裴珉推着轮椅去了病房,有人躺在病床上,脸上蒙满了纱布,看不见?脸,只看见?紧闭着的眼睛,他带着氧气罩,隐约能看到氧气罩下苍白的唇。

裴珉做好了一切准备,看到这一切,其实却?还是忍不住双目发酸。

他想去握他被窝下的手,可是想起二伯的话又不敢乱动,只能用力抓着被角,哽咽道:“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介意,你快点好起来,以后我会好好的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你的伤害……”

“你在干嘛?”身?后有熟悉到仿佛刻进骨头的声音响起:“你抱着别人干什么?”

裴珉一愣,红着眼睛,猛的抬头,看见?了站在身?前?安然无恙的江白帆。

“怎么还哭了?”江白帆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一愣。

“你……你,你的脸……”裴珉站起身?,仔细的打量着他。

江白帆的脸并没有被毁容,只是脸颊处被火撩了几个小小的泡,大概几天的时?间就能痊愈。

裴珉回?过神来,摸了摸江白帆的脸,看一下站在门边的二伯,下意识的问?道:“江太?爷,帆帆的脸……”

“咳。”二伯轻哼了一声,不自然道:“叫二伯。”

“啊?”裴珉一愣。

江白帆却?是迅速反应过来,用手肘撞了撞裴珉道:“让你叫就叫,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二伯既然同?意了,那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裴珉也反应过来,恭敬地喊道:“二伯,二伯。”

二伯点头应下了,转头往外走去,临走时?他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希望你能做到。”

裴珉郑重其事保证道:“我能做到。”

“我让你叫我二伯,不是说我就同?意了,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不满意的话,我随时?会出手阻拦。”

裴珉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二伯拄着拐杖走了,步伐不再?沉重,依旧冷漠的脸上挂上了释然。

江白帆很奇怪他们的对话。

“你说了什么?”

“你猜?”

“我猜不到。”

“那就不猜了,你只要知道,只要我再?努力一把,以后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嗯,好。”江白帆连日来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你的手严重吗?我看看你的手。”

裴珉看了看他的脸,把目光向下移又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有一只安然无恙,另外一只却?包着厚厚的纱布,看不见?里面,知道伤势到底怎么样,但?是看着上面渗出的血迹,应该不会太?好。

裴珉摸了摸他的手,小声道:“没关系,不要太?难过,我以后当你的手。”

“什么?我难过什么?”江白帆一头雾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裴珉,后知后觉道:“你的脚怎么了?”

“伤了。”

江白帆一愣,蹲下身?子,轻声道:“严重吗?”

裴珉摇头,“不严重,只是缝了十几针。”

“疼不疼,能站起来吗??”

“不能,站起来伤口就裂了。”

江白帆脸垮了,一副心疼的要哭出来的模样。

“没关系啊!”裴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以后我的手就是你的手,你的脚也是我的脚。”

“你的手就是我的手?”江白帆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又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给我推轮椅,我给你喂饭,给你洗脸,给你梳头,照顾你。”

江白帆眨了眨眼睛,歪头道:“虽然我想要你给我喂饭,但?是我伤的是左手,还不至于?要喂饭啦,而且医生说了,后天就能跟我解开纱布了,伤的又不严重,哪里用得着你给我梳头洗脸。”

“不严重?二伯不是说……”裴珉一愣。

“说什么?”

裴珉愣了愣,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二伯,知道这是他的良苦用心。

他摇了摇头道:“没说什么。”

伸手抱过江白帆的腰,声音很小,感?觉格外的坚定,“我爱你!”

“我也是。”

裴珉伸手虚抚过江白帆脸上的小伤,轻声道:“还好你没事,昨天真的快要把我吓死了。”

“这不是幸好有你吗?”

江白帆蹭了蹭他的手掌,小声嘀咕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想我吗?”

“想,好想好想。”裴珉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从眉眼到嘴唇,从嘴唇到下颚,一寸一寸的慢慢看过,像是恨不得把这几天没看到的时?光全部补回?来。

“我也是,做梦都梦到你了。”江白帆将脸全部贴在他的掌心,感?受着他的温度,闭着眼睛道:“你摸摸看,我想你都想瘦了。”

“是瘦了。”

“你呢?你呢?”江白帆用无恙的那只手摸了摸裴珉的腰腹,突然皱眉道:“你也瘦了呢?”

“我还好。”裴珉掀开腰间的衣服,勾唇浅笑道:“我的八块腹肌还在。”

江白帆瞥了一眼,刹时?红了脸,盯着那排腹肌有些?移不开眼,喉结不由自主?的滚了滚,小声道:“明明只有六块。”

“还有两块在裤子下面。”裴珉戳了戳他红的快要滴血的脸,摸着裤腰哑声道:“要看吗?”

“要。”江白帆点头,看着大开了窗户,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又猛的抓住了裴珉的手,将衣服拉下来,把那几块腹肌遮得严严实实。

“不在这里看。”

“为什么?”

“万一给别人看去了呢?”江白帆特别小心眼道:“不能给别人看去了,只能悄悄给我看。”

“好,只给你看,我们回?去以后不悄悄的看,要光明正大的看,脱光了看都行。”

江白帆老脸通红:“你怎么越来越流氓了?个老色批。”

“只色你。”

“咦?”聊着聊着,江白帆突然发现前?面的对话有些?耳熟,他很奇怪道:“关于?是几块腹肌这问?题,咱们以前?是不是说过?”

“是。”裴珉笑道:“我当时?还让你摸来着,可是你没胆。”

江白帆眯眼看着他:“老实说,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对我就有心思了?”

“对啊!我那个时?候就对你动心思了。”

江白帆弯了弯唇角,忍不住有些?想笑,心情?一片大好。

“你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一样,你那个时?候冷冰冰的,话还少,特别难相处。”

裴珉犹豫道:“那你喜欢那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那个时?候的他不爱说话,不爱笑,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可是谁天生就是这样冷漠孤僻呢?

裴珉也不是,他只不过把所有的微笑和话语,都留给了江白帆一个人。

这赤/裸裸的偏爱,大概就是人们眼中爱情?的模样。

江白帆抵上了他的额头,两人呼吸交融靠的极近。

他道:“都喜欢啊,只要是你,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包括话多的,话少的,不爱笑的,爱笑的,从前?的、现在的、或者未来的……”

或许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是你。

***

时?间早上7:30,太?阳出来了,冲破了一切的黑暗,把光明和温暖洒向人间。

江白帆站起身?,就没有包纱布的那只手推上了他的轮椅。

“我们出去看看吧,我被关在祠堂好几天,都快要闷坏了。”

“好。”

医院的窗外有几个四季开花的树,淡雅的白花随风飘落,缓缓落在树下两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务的少年身?上。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依偎在他身?边,两个人靠得很近很近,近到连影子都连在了一块,他们躲在花树下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独有的空间。

一个小男孩牵着妈妈的手路过,无意间看见?这一幕,歪头懵懂着晃着妈妈的手道:“两个男生怎么在一起?”

妈妈遮住他的眼睛,看着树荫下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轻笑道:“宝宝乖!不是两个男生在一起,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哦。”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晚点补个甜甜的番外^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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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球啦,不收我就哭给你看,嘤嘤嘤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