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的早饭时间，玩家人数锐减到了十四人，不过好消息是，鬼也只剩下两个了，而玩家们身上沾着的血也在早饭时消失了。

前一天晚上死的那对情侣，只找到了女孩的尸体，男孩除了一滩干涸的血，什么也没有留下，既没有拖拽痕迹，也没有残渣。

“应该是被什么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拖走了。”葛国良指着上面不正常的血迹，严肃得问众人：“‘抬头看’这条线索昨天是谁提出来的？故意给得错误信息？”

人群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人回答：“他死了，被人杀掉了。真正的线索我们永远也无法得知了。”

“他为什么要害自己人？”另一人不解。

“想着杀掉玩家，提高积分吧，毕竟积分太低会受罚的。”老玩家回答。

人群哄闹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反正遇到什么都不往天花板上看，应该就没事了。”

哪有那么简单？

江翎心想。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现在他们三人算是被彻底排除出了葛国良的那个小团体，不过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江翎一边吃着饭，一边观察着餐桌上的一圈人。

剩余十四人，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十一个。

夏檀香认识左尚，所以左尚也不是鬼，而他的那个雇主应该也不是。

曹勇被夏檀香杀了一次，却没有变成一滩水，而是用奖励牌原地复活，所以他也不是。相应的，葛国良应该也不是。

剩余还有七人。

七人里，江翎只认识两个，就是第一次晚饭时，脚下出现雪水的情侣。

本来和他们一起的女人和那个第一天差点被曹勇打了一巴掌的女孩虽然因为拥有线索，躲过了鬼的追击，却死在了那些丧心病狂的玩家手里。

而那对情侣，江翎虽然和他们共享了线索，但对他们并不是百分百的信任。

而另外五人江翎又一个都不熟悉，完全无法判断身份。

不过鬼一定就在他们七人之间。

江翎思考的时候，葛国良也在思考。

他现在只想做两件事，一是杀掉左尚，二就是通关。

而这两件事并不是对立的。

如果玩家数量减少到了一定程度，鬼很可能就不会再继续隐藏，而是现出身份、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而到了那时候，葛国良就可以杀掉鬼了。

他很自信自己的手段。

有个玩家想问问葛国良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葛国良回答他：“当然是找出鬼了。”

“怎么找？”

葛国良回以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示意他“稍安勿躁”。

夏檀香：“日，我看见他这么笑，就觉得这人又要搞事。”

果不其然，当餐厅里逐渐安静下来后，葛国良说道：“各位，我有个关于鬼的线索，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个时候也别将什么‘当不当’了，有线索最好，快说是什么？”有人急切催促。

“其实也不是我发现的线索。”葛国良推出了曹勇。

曹勇在众人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得说：“这个线索我第一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敢说，怕冤枉好人。”

听到这，江翎十分不给面子得嗤笑一声。

怕冤枉好人？就你？

曹勇脸扭曲了一下，没理江翎，继续说道：“可现在我确定了。”

他伸出手，指向那对情侣：“第一天晚饭时，我无意中低头，在他们的脚下看到了雪融化后留下的污水。而他们到现在都没死，很可能就是剩下的两个鬼！”

江翎三人脸色一变。

那对情侣也是惊得面无血色。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有证据证明我们是鬼吗？”男孩辩驳：“总不能因为我们幸运、活得久一点儿，就污蔑我们是鬼吧？”

“要证明你们不是鬼也很简单。”曹勇露出了个怪异的笑容：“你们二人都能为对方作证，因此只要能证明其中一人不是鬼，就可以了。”

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走到男孩身边，将匕首递给他，缓声道：“鬼死亡是不会流血的，只要你们二人中有一人死亡，就可以为对方证实身份，让对方平平安安活到游戏结束。”

男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得看着曹勇。

听到这话的女孩也是脸白如纸，惊恐得看着他们，以及周围翘首看着的其他玩家。

她死，或者男孩死，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吗？

女孩不由自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江翎。

一片寂静中，江翎用筷子敲了敲碗，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我说，您是不是逻辑有点毛病？”

“你说人家是鬼，人家就是鬼了？你说要人家杀人，人家就必须得杀人？从头到尾只有你的一面之词，凭什么要求别人按照你的逻辑走？”

“我不是强迫别人按照我的逻辑走，”曹勇轻蔑得看他一眼，说：“我只是在为大家排除两个选项。”

“现在就剩下这么多人了，如果能确定他们二人的身份，找出鬼的几率就会大很多，谁也不想在这鬼游戏里再待一晚上了，对吧？我这可是为了大家好。”

他一步登上了道德制高点。

几人一时僵持不下。

女生颤抖着啜泣起来，语无伦次得解释：“不，我们真得不是鬼，我们也不知道那雪水是怎么回事啊……”

男生咬着唇，焦躁得绞着衣角。他很清楚，现在能为他们作证的人一个也没有。

江翎本来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就算作证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唯一一个和他们共患难过、能证实他们人类身份的女人昨天已经被害死了。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杀人，杀别人。

只要他们在白天杀了人，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两个人都能活下来。但想不想杀是一方面，能不能杀就另当别论了。

男生扫视了在场所有玩家一眼，绝望得发现，他们一个也干不过。就连离他们最近、最容易杀的曹勇，也是个不知道能复活多少次的老玩家。

就在二人深感绝望时，一直安安静静不存在一般的左尚突然说道：“那天，你为什么要撞翻桌上的水杯？为了遮掩掉你手上沾着的水吗？”

曹勇没想到他会横插一脚，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左尚全家后，佯装不解：“什么水？”

“你是最早进入游戏的一批玩家，”左尚手指关节轻扣桌面，按时间顺序一条条罗列道：“我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六个人，其中就有你。那个时候，你表现得虽然焦躁，但还算冷静。”

“玩家越来越多，等我再次注意到你的时候，你站在了桌子旁边，桌边出现了一个盛满水的杯子。而你的袖口捋了上去，发丝上挂着几滴水珠。”

“当玩家全部到齐后，你爆发了，开始骂人，甚至意图动手打人，被另一人扭了胳膊，动作夸张得满地打滚，撞翻了桌子上的水杯，让水杯泼了你一身。”

“我热了，所以把袖口捋了上去，水杯里的水也是我要喝的。至于打人？我本来就是老玩家装萌新，装得不像一点，有什么问题吗？”曹勇眉心直跳，他不信左尚这样就能将他定罪，指责“雪水”一计是他设计出来害人的。

“……”左尚没有继续和他辩驳，而是起身走到葛国良身边，轻笑一声，道：“在你和他的合作关系中，你真得认为自己占据主导地位吗？”

“你可真蠢。”

葛国良：“你什么意思？”

左尚却不屑再解释，干脆利落得和雇主一起离开了。

餐厅里的众人被这反转弄得面面相觑。

“我们也走吧。”江翎趁机对情侣二人使眼色，几人一起离开了餐厅。

这次的投票仍旧没有结果。

投江翎的人明显减少了，随着玩家总数的减少，疑似多人抱团的江翎等人占了一个很大的比例。

剩下的玩家多是三三两两各自为战，他们担心投江翎不成，会被他的小团体报复。

游戏陷入了僵局。

……

寂静无人的走廊里，一个中年男人心惊胆战得等在这里。

当看到从拐角处走出的另一人时，焦躁的他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你可终于来了，我还担心自己被发现了呢。”中年男人抱怨道。

“被谁发现？和你一起的那个非常敏锐的老玩家吗？我记得他是叫左尚？”另一人容貌普通，非常平平无奇。

“还能是谁？我每时每刻都担心自己露馅，被他发现我根本不是他的雇主。”

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形容一如既往得猥琐懦弱：“虽然我们已经把真正的‘雇主’处理掉了，但他实在太恐怖了，万一察觉到不对，直接把我脖子拧了怎么办？”

“就不能把他直接杀了吗？”另一“人”状似随意道。

“不行不行，我不敢。”中年男人连连摆手。

另一“人”嗤笑一声，不管中年男人涨红了的脸，直接问道：“昨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来？我自己杀两个人，可实在有点吃力。那群蠢货别的不行，跑得倒是一个比一个快。”

“左尚盯着我呢。他昨晚还想出来和‘鬼’硬刚，还好被我拼死拼活拦下了。”中年男人邀功似得说：“不然你也不会杀人杀得那么顺利了……”

另一“人”打断他：“你身后是谁？”

中年男人一惊，连忙转身看去。

这旅馆是回字形的，要是真有人站在他对面的看，还真不一定能及时发现。

可他一看到空空如也的对面，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一柄尖尖的刀抵在了中年男人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