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父苗母一晚上没睡,次日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就起床换上衣服,给晓晓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来。
晓晓来得很早,不到八点就把车子开到了楼下,打电话给二老,让他们下来。
老两口赶紧下楼。
上车之后,晓晓把在路上买的早餐递给了他们:“二姨,二姨父,我给你?们买了点豆浆和包子,你?们吃一点垫垫胃。”
苗母没有胃口,接过温热的早餐放在膝盖上,抹了抹眼泪,伤心地说:“也?不知道你?表哥在公安局里面有没有早饭吃。”
晓晓一边开车一边出言安慰他们:“二姨,公安局是正规单位,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不会?苛待大表哥,肯定会?给他饭吃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别说苗小伟只是嫌犯,还没定罪,便是犯人也?饿不了肚子。
苗母吸了吸鼻子,又兀自念叨着:“昨晚小伟在里面,会?不会?挨打啊,他们会不会?欺负他啊。我就你小伟哥这一个儿子,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啊?”
苗父听不下?去了,从白色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只包子,塞到苗母手里:“你?吃点东西吧,别胡思乱想了,这是新社会?,小伟没事的。对了,晓晓,小伟被关在哪个公安局你?知道吗?”
晓晓说:“我昨晚找人打听过了,应该是在平安区公安分局。”
“辛苦你了,晓晓,要不是有你?,我跟你?二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妈他们那边……”苗父想说什么,又犹豫不决,停顿了下?来。
晓晓知道这个姨父好面子,主动说道:“这个事,我没告诉我爸妈他们。咱们先见到大表哥,了解到具体是什么情?况再说吧!”
苗父听了松了口气,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也?好,免得你?爸妈跟着担心。”被抓进公安局,到底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苗父不想亲戚朋友知道,因为儿子喜欢男人的事,他已经在亲戚中抬不起头来了,要是被他们知道小伟是个诈骗犯,他这辈子都不好意思见这些亲戚了。
三人匆匆忙忙赶到平安区公安分局,晓晓掏出视频找了一个民警询问道:“请问,昨天这个人是被抓到了你?们这儿吗?我们是他的家属。”
平安区公安分局好几百号人,大大小小的案子很多,像苗小伟这样的金融诈骗案不算稀奇,也?不算什么特别重大的案子,那警察没经手这个案子,不过他认出了办案的警察,遂点头道:“没错,你?们等一下?。”
他给办案的警察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办案的警察就来了。他先看了苗父苗母的身份证,确认了他们是苗小伟的家属,然后将一封函件交给了他们:“这是书面通知函,你?们在这里签个字。苗小伟确实被刑拘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苗母差点晕倒,她死死抓住苗父的手,激动地望着警察:“那个警官,能,能让我见见我们家小伟吗?”
警察摇了摇头:“按照规定不可以,不过家属可以给捎带衣物和零用钱,我们会帮忙转交给苗小伟。”
“为什么不可以,警官,你?就让我见见我们家小伟吧,我们家就小伟一个孩子,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不活了,求求你?,警官,我给你?下?跪了……”苗母说着两条腿一弯,真的往地上跪了下?去。
警察见了,当即蹙起了眉头,上前两步,抬起她的胳膊,制止了她下跪的举动,义?正言辞地说:“这位阿姨,我们警方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案,苗小伟涉嫌刑事犯罪,按照规定不能见家属,请你不要为难我。你?们要是为了他好,就赶紧给他请个律师。”
“不是,怎么就不能见了,我是他妈啊,我见见我的孩子还不行吗?警官,你?就帮个忙,通融通融,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好不好……”苗母还不依不挠的,非要警察答应让她见苗小伟一面。
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谁哭两下?,跪一场,闹闹事,就能见嫌犯,那岂不是乱了套。
警察拉下?了脸,严肃地说:“这是规定!”
瞧警察的脸色不大好,苗父拉了一下?警察,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支,谄媚地递了过去:“那个,警官,你?怎么称呼?抽支烟,抽支烟……”
警察没接他的烟,看着这白发苍苍的两老,想到自己家也有父母,生了怜悯之情?,缓和了口吻劝道:“我姓周,你?们要为了苗小伟好,就听我的,给他请个律师。”
苗父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烟,巴巴地望着警察:“那周警官,我们能不能问问我家小伟犯了什么事?听说是诈骗罪,是这样的吗?”
苗母也?停止了哭泣,紧紧盯着周警官。
周警官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在他们追问前先一步堵住了他们的嘴:“律师可以依法调看卷宗,会?见当事人,了解更详细的案情?,比我告诉你?们的更清楚。”也?就是说,他们没必要向?他这个警察打听这些。
听明白了他的暗示,晓晓拽了一下?还想继续追问的苗母,提醒她:“二姨,昨天我看大表哥只穿了一件薄款风衣,咱们想回去给他收拾一些暖和的衣物送过来,免得冻着了他。”
苗母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了,不住地点头,自言自语:“对,咱们该先去给小伟拿羽绒服过来。”
苗家老两口搀扶着,走出了平安区公安分局。晓晓回头,朝周警官歉意地笑了笑,赶紧追了出去。
返回家的路上,苗母还一个劲儿地在哭,劝也?劝不住,晓晓叹了口气,岔开话?题:“对了,二姨,大表嫂知道了这件事吗?”
“没有,这个女人真是不像话,自己的老公在外面做什么,都一问三不知,你?说说,她这是怎么当人老婆的。”说起来苗母就生气。
晓晓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大表嫂还不知道这件事。她电话多少?啊,我给她打过去。”
苗母不想拂了帮着跑上跑下?的外?甥女的面子,报了号码。
晓晓立即给沈容拨了过去。于情于理,这件事都应该通知沈容这个做妻子的,在这一点上,她二姨和二姨父做得很不地道,哪有老公都被抓了,老婆还一直都不知情的。
可是打过去,沈容的电话却显示是关机。她挂断了电话,又问苗母:“二姨,大表嫂的手机关机了,你?还有她其他的联系方式吗?”
苗父抬头看了这个姨外?甥女一眼,轻声说:“这个,晓晓啊,咱们先回去把小伟的衣服给他带过去吧,你?看天气这么冷,他那边连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通知沈容的事咱们以后再说吧,我跟你?二姨现在都没这心情?。”
晓晓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放弃了给沈容打电话的打算,将手机丢在一旁,笑道:“好的,那我直接开回去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二姨和二姨父似乎不大情愿让沈容知道她家大表哥的情?况。
苗父之所以不愿沈容知道,是因为他担心沈容知道他儿子在外面胡来,惹上了官司,很可能会坐牢后,会?跟苗小伟离婚。小两口才结婚半年多,又没孩子,真出了事,儿媳妇不离,恐怕亲家也?要怂恿她离。
所以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如果他家小伟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他们再想办法好好跟秦家说一说,尽量让他们别离婚。不然依小伟这情?况,若是离了,出狱之后年纪大了,事业一无所成,又没个孩子,怎么办?哪个正经的女人愿意嫁给他?
晓晓不清楚这老两口心里的小算盘。但这到底是对方的家务事,对方不情?愿,她一个外甥女能说什么?可她觉得沈容应该有知情权,所以她还悄悄地给沈容发了一条短信,说有重要的事,让沈容开机后给她打个电话。
为了能尽快弄清楚苗小伟的状况,三人迅速回家取了苗小伟的衣服交给周警官,委托他转交给苗小伟后就赶紧去找律师了。
在晓晓开车的时候,苗父就托熟人介绍了一个擅长刑事诉讼的律师,问清楚地址,跟对方约好时间后,他们直接将车子开去了律所。
这个委托律师姓杜,四十来岁,矮胖矮胖的,皮肤很白,给人一种非常和气的感觉,只有那双藏在玻璃镜片后面的小眼睛时不时地绽放着精光,昭示着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善。
听明苗父他们的来意后,杜律师答应接这个案子,当天下午就去平安区公安分局见当事人苗小伟。
苗父和苗母满意极了,他们也急于搞清楚状况,于是跟着去了公安局,在外面等着。
过了大半个小时,杜律师拿着公文包出来,苗母马上推开车门,跑了过去,拉着杜律师的袖子问:“杜律师,怎么样?咱们家小伟能保释出来吗?”
杜律师看了一眼路面的积雪,吐出一口白气,笑眯眯地说:“苗夫人,咱们找个地方详谈吧!”
冰天雪地,公安局门口,确实不是什么谈事情?的好地方。
晓晓主动说:“对面有家咖啡店,咱们过去坐坐吧!”
四人穿过马路,进了咖啡店,晓晓帮忙点了饮品。
杜律师捧着热乎乎的咖啡,看着面前三人渴盼的目光,缓慢地道出了案情?:“苗小伟涉嫌一起金融诈骗案,他用伪造身份信息和房产证的方式,骗取了银行两百万的贷款,证据确凿。”
“两,两百万?”苗母差点晕倒,她也就一普通的职员,在单位干了一辈子,工资还没过万呢,结果儿子一下?子骗了银行两百万贷款,这个事情?,他们如何能够承受得了,“杜律师,会?不会?搞错了?咱们家小伟骗两百万做什么?他有车有房,不缺什么啊。”
这话?说得,难道世上还有人嫌钱少?杜律师冷静地看着他们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而且贷出来的两百万,苗小伟已经快花光了,他卡里目前只剩十万块。”
“混账东西,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东西,我上辈子欠他的啊!”苗父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差点把桌子都给掀了。
晓晓忙劝他们:“二姨,二姨父,你?们别急,先听杜律师说说究竟是什么情?况。”
“对,不要着急,咱们听杜律师说。”苗父拍了拍苗母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然后盯着杜律师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杜律师能说详细点吗?还有什么是需要咱们家属配合的?”
杜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三人一眼:“苗小伟的法定配偶沈女士没过来?”
“没有,她电话打不通。”苗母没好气地说,“杜律师,有什么情?况,你?先跟我们讲,回头我会?告诉我那儿媳妇的。”
杜律师脸上的笑容收敛,淡淡地说:“接下来这段话不宜让沈女士知道。苗先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沈女士陷害他的。他没有伪造过沈女士的身份证,是沈女士办了假证,故意引诱他上钩!”
“这个沈容,我就知道她不是个东西,难怪结婚之?后,也?不怎么来看我们,平时连个电话都没有呢,好个歹毒的女人,连自己的丈夫都害……”苗母当即就炸了,将沈容说得一无是处,完全忘了,沈容没尽到为人媳的责任,苗小伟也?同样没尽到为人婿的责任,他也?从未给老丈人丈母娘买过什么礼物,打过一通电话。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沈容要天天在她面前尽孝。
倒是晓晓听出了什么,她咬住下?唇,问杜律师:“你?是说,我大表哥本来是打算用沈容的身份证去贷款的,对吗?”
杜律师不会?替苗小伟美化,他实事求是地说:“没错,苗先生原本的打算,应该是用沈女士的身份证贷下这笔款,他办贷款留的手机号码也?是沈女士的,如果沈女士按时还贷,就不会?东窗事发!”
苗母一听这个更来气了:“这分明就是沈容故意害我们家小伟的,警察怎么不抓她,只是抓我们家小伟,真不公平。”
不公平吗?如果欠贷不还的是沈容,查出房产证是假的,那这金融诈骗罪沈容也跑不掉,肯定会?跟着坐牢。
晓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她二姨素来护短,尤其是她又只有小伟这么一个孩子,更是像眼珠子那样疼,可沈容就不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吗?晓晓在国外的时候都听说了,两家结婚是共同出钱买的房子,彩礼和陪嫁的数目是相等的。
沈容家上面还有个哥哥,父母也?掏出这么多钱嫁女儿,几乎可以说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将老两口的老本都掏光了,对方就不疼自己的孩子吗?别人就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吗?
头一次,她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苗父比较冷静,抬头问杜律师:“如果能查出伪造身份证的是沈容,那我们家小伟的罪名会?不会?减轻一些?”
杜律师没把话?说死:“会?考虑这一点,警方也在着手调查沈容究竟有没有参与这一起案子了。苗先生说,贷款合同是沈容签的字,警方已经请沈女士回警局接受调查了。”
“这么说,沈容那个女人在公安局?”苗母蹭地站了起来,一副恨不得马上杀过去找沈容一决雌雄的样子。
杜律师轻轻点头:“没错,苗夫人,你?请冷静,警察会?查清楚事实的真相,搞清楚沈容究竟有没有参与这件事。你?如果这时候冲进平安区分局大吵大闹,可能会起适得其反的效果。”
苗父拉住苗母:“听杜律师的,咱们在这边等结果就是。”
咖啡馆就正对着平安区公安分局门口,从落地窗里能看清楚警局进进出出的人。
苗母按捺着急切的心情?,死死握紧咖啡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公安局的门口。
***
分局里,沈容正在接受调查。
面对警方的审查和质问,她表现得非常冷静:“没有,我不知道。你?们可以查苗小伟的账户,他骗贷下来的这笔钱从来没进过我的口袋,也?没从我的银行卡上走过账。我对这个事情?一无所知,否则,也?不可能让他拿着钱在外面玩了。他一直都骗我,说是去外?面谈生意了,在外头碰到了几个非常有前景的客户,如果抓住了,公司就能跟着更上一层楼,男人在外头拼事业,我当然不会?拖后腿,我这里有我们的微信聊天记录,你?们可以看,苗小伟手机里也?有,做不了假。”
没错,他们俩聊天,每次苗小伟都是嘴上说得好听,又是见了哪个客户,生意要是成了一年能赚多少?钱,而且还经常弄一些照片给沈容。
而现在,他曾经拿来糊弄沈容的话?和照片,都成了洗清沈容身上嫌疑的证据。要是苗小伟知道,铁定会?气得吐血!
周警官转着笔头,看沈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这个女人太冷静,太淡定了,而正是这样的冷静、淡定出卖了她!
普通人,乍然之间听说丈夫犯了金融诈骗罪,骗了银行两百万,早就崩溃了,哪像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连难过似乎都不屑于装。
“苗小伟说身份证不是他伪造的,你?见过那副购房合同,还同意了,并在上面签了字。”周警官猛地抛出这一枚炸、弹,眼神死死盯着沈容,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
沈容淡定地看着他,笑了:“所以呢?周警官,你?的意思是我跟苗小伟合谋骗取贷款,那我图什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一文钱的好处都没捞着,我是疯了吧!”
“他疯了,你?都不会?疯。”周警官笃定的说,然后挥了挥手,招呼另一名警察上来,“采集她的指纹和笔迹,送到技术科侦辨。”
既然沈容的心理?素质非常好,什么都不肯承认,那就只能用证据说话?了。
沈容全程微笑地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仍旧没一丝变化?。
另一名警察叫她写自己的名字,她低头提起笔非常自然流畅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将白纸递给了警察。
那个警察拿着指纹和签名走了。
周警官将笔轻轻往桌子上一点,笑眯眯地看着沈容:“咱们聊聊,聊聊你?跟苗小伟的婚姻。”
沈容心头顿时警戒起来,他这是准备曲线救国?但,没用的,即便警方事先查明她知道苗小伟骗贷一事又怎么样?制造假资料,向?银行贷款的不是她,骗了贷款花天酒地的也?不是她,那份贷款合同上签字的仍不是她。
按照现行的法律,苗小伟这种借贷满足自己私欲,而不是用到夫妻共同生活上的债务,她也不用负责。
“有什么好聊的,不就是年纪大了,亲戚朋友父母催得紧,相了这么多个亲,也?就苗小伟长得周正点,家里也?还算过得去,他嘴巴甜,会?哄人,这样的对象在相亲市场算不错的了,所以认识半年就结婚凑合着过了。”沈容摊摊手,丝毫不掩饰她跟苗小伟的婚姻状况。
这也?没什么好掩饰的,新婚没多久,苗小伟就整天花天酒地,时常出差,虽然他们的婚姻维持了大半年,但两人真正朝夕相处的时间顶多有两三个月,而且晚上也?是各睡各的,早上苗小伟起床,她往往已经出门了,也?就晚上回家的时候打个照面,跟合租的室友没多大区别。
这些情?况,想必掌握了苗小伟最近几个月动向的警方早就明白了。她若再掩饰,反而会?被周警官抓住把柄,追着问。
果然,周警官似乎是没料到沈容会说得这么直白,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他说:“你?的性格可不像是会为世俗、为亲戚朋友的压力而屈服的。”
通常,很多女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婚姻的失败,仿佛承认这一点,就是对她们的否定。可沈容不一样,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这说明,她的内心非常强大自信,所以才能丝毫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和看法。
周警官越看越觉得沈容有意思,这个女人比她丈夫有意思多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在观察她,像她这么心思缜密的人,却连装都不装一下?,是有恃无恐,还是不在乎?
“周科长,技术科那里的结果出来了。”刚才的警察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份资料,递到周警官面前。
周警官仍旧看着沈容,眼珠子也?没挪动一下?,也?不接资料,懒洋洋地道:“说说,结果是怎么样的!”
警察看了他一眼,如实念了出来:“经笔迹鉴定,贷款合同上的签名与沈女士的笔迹不一致,身份证、贷款合同上也?没发现沈女士的指纹!”
***
“不可能,她明明翻了贷款合同,没错,我亲眼看到她翻了的,上面肯定有她的指纹……”听到这个消息,苗小伟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周警官把技术科的鉴定结果丢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技术做不了假。
他们警方办案要讲证据,虽然他也?觉得沈容很可疑,但他也?不可能因为心里的那点猜疑无中生有,歪曲事实。
苗小伟接过鉴定结果扫了一遍,都惊呆了,这个签名确实跟沈容以前写的字不大一样,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区别,可人的字迹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发生变化?吗?苗小伟被弄糊涂了,笔迹暂且不提,因为是他冒充沈容签的字,可指纹呢?他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沈容确实翻过合同,对,她翻过,不过她当时手上捏着两张卫生纸,在手指上缠来缠去,绕着圈圈,他当时还以为她这是好玩……
苗小伟如梦初醒,激动得按住桌子对周警官说:“我想起来了,她是捏着卫生纸巾压在指头上翻的合同,所以合同上没有她的指纹,真的,周警官,请你相信我。我承认,这个字是我模仿她的笔迹签的,但当时她的手被开水烫了……不,她是故意被水开水烫的,然后骗我替她签字……”
苗小伟才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失魂落魄地坐到椅子。
周警官看了他两秒:“除了这个呢,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我说的话?不就是证据吗?周警官,请你相信我,这是我亲眼所见。这个女人她什么都知道,一开始就算计我。”周小伟痛苦地说道。
今天的这个新发现推翻了他对沈容过往的刻板认知,也?让他深切地意识到,自己有多傻。
周警官怜悯地看着苗小伟:“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并不能定沈容的罪,除非你?有其他证据。”
他之?所以有点同情?这个小伙子,是因为这个家伙太拎不清了,都到这步田地了,还不死心,以为能把他老婆拉下?水,也?不看看,就他这点段位,那什么跟他老婆比。就这样,还不要命地去算计他老婆呢!
摇摇头,周警官走出了审讯室。
正好,沈容已经办好了手续,拿着自己的包要走。
周警官看了一眼时间,揭下了帽子放在桌子上,对沈容说:“下?班了,还在下小雪,咱们正好顺路,我捎沈女士一程!”
这么好心?沈容瞥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说:“好啊,警民一家亲,那就多谢周警官了。”
周警官的车子就停在公安局的院子里,这是内部员工停车位,外?来车辆不能停在里面。
沈容在院子里就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所以等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因为雪地反光,又隔了几十米,马路对面咖啡厅的苗家老两口并没有发现沈容已经蹭上警察的车子走了,还在那儿打起精神,死死盯着出口,就等沈容出来呢。
苗母差不多哭了一整天,眼睛都肿了,盯一会?儿眼睛就涩得很,非常不舒服,她挤了挤眼睛,挤出一滴眼泪,有点不耐烦地说:“这个沈容,怎么还不出来啊!”
杜律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冬天又是阴沉沉的雨雪天气,天黑得快,夜色降临,光线暗了下?来,栉次鳞比的灯光亮了起来。
这么干等下?去不是办法,他站了起来,拿起公文包说:“我回公安局打听打听。”
一刻钟后,他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摇头道:“不要等了,沈女士在半个小时前,已经乘坐周警官的车子走了。”
苗母愣了几秒,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她,办案的警察是不是被她收买了,肯定是的,不然警察怎么会?送她回家?”
杜律师哭笑不得,非常庆幸周警官没在这儿,不然被他听到,把关系搞僵了,随便在走程序时卡卡自己,自己就要多折腾几趟。
“苗夫人,请慎言。周警官是一位非常认真,正直,负责人的警察,你?这样无凭无据地乱扣帽子,对方可以起诉你?。”
苗母被他严肃的口吻吓到了,讪讪地说:“我,我就说说而已。”
杜律师没再追着这个话题不放,继续就案情?道:“刚才我像警方了解过了,周警官今天请沈容过来配合调查,做了指纹和笔迹核对,目前没有任何疑点。我回去会好好看一看这个卷宗,看完之?后,再跟你?们沟通。”
苗父点点头,想了一下?,不死心地问:“那杜律师,你?能不能帮我申请取保候审,将小伟保释出来?”
“对,咱们家小伟在里面太可怜了,杜律师你?帮帮忙,把小伟保释出来吧,你?以后就是咱们苗家的大恩人。”苗母也?赶紧跟着说道。
杜律师看着苗父说:“我可以提出申请,但公安机关会不会?批准就很难说了。如果你?们想增加成功率,我有个提议。”
“杜律师,你?说。”苗父连忙说道。
杜律师道:“把苗先生骗贷的这两百万连同期间所产生的滞纳金、利息一并还上。”
苗母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杜律师,我们家上哪儿来的两百多万啊,为了小伟结婚,咱们家就已经想尽了法子,掏空了家底……”
杜律师微笑着等她说完,然后冷静地提醒她:“苗夫人,这笔钱,肯定是要还的,当然,债不及父母,如果你?们不愿出这笔钱,法院也只会冻结苗先生名下?的各项财物,不会?强迫你?们替他还钱。但相关法律规定,如果在一审前能将钱提前还上,在判刑时法院会酌情?从轻判处,这对苗先生也?是有好处的。所以请你?们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说完,杜律师朝三人笑了笑,起身拿着包,推开玻璃门出去了。
留下?苗母、苗父怔怔地坐在那儿发呆。
他们手里确实还有一点钱,可那是他们留着以后养老的钱,真的要全部掏出来填这个巨坑吗?可不填,儿子怎么办?真要看着他坐牢,一辈子都毁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手里的那点钱,离两百万差得很远,真要把这两百多万填补上,除非卖房子。
对,卖房子!苗母眼睛一亮,转过头,抓住苗父的手:“他爸,咱们把小伟的婚房卖了还这笔账吧,他这套房子买了快一年,买的时候三百万,最近微长了一点,应该能卖个310万左右,还掉两百多万,还能剩一百万呢!”
其实苗父也想到了这一点。刚才杜律师说了,如果他们不帮苗小伟还钱,法院会冻结小伟名下?的财产来偿还这笔钱,这样婚房同样保不住。
反正都是掏,自己主动掏钱还能让儿子少?受一点罪,减轻刑罚,少?坐几年的牢,他当然同意这个提议。
“只是,这个房子当初是两家掏钱买的,上面还有沈容的名字,沈家能同意吗?”苗父担忧的是这一点。听杜律师的转述,儿子和儿媳妇的感情?并不好,甚至儿子会?落到这步田地,沈容功不可没,她未必会?愿意卖房子救小伟。
苗母满不在乎地说:“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她都嫁到咱们苗家了,人都是咱们苗家的,房子不一样是咱们家的。他爸,你?也?想儿子早点保释出来吧?别再磨蹭了,咱们赶紧去儿子家。”
自从知道苗小伟和沈容纠纷后就一直沉默的晓晓忍不住出声道:“二姨,二姨父,这个事不如与沈家商量着办,以和为贵。”
她觉得很纠结,从杜律师的话?里不难听出,苗小伟是着了沈容的道,害人不成反害己,自作自受。作为亲表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苗小伟出事,让从小就对自己很好的二姨伤心难过,但从女性的立场来说,她又觉得苗小伟真是个混账东西,不喜欢女人就算了,还非要结婚。既然娶了对方,那多少?得有点责任感吧,可他是怎么做的?弄假房产证回来糊弄妻子,骗妻子欠下?巨额贷款,这是人干的事吗?
要苗小伟不是从小对她不错的表哥,她真的很想扭头就走,什么都不管了。
但苗母一点都没察觉到她内心纠结。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说:“商量什么?我们都还没怪沈容这个女人害了小伟呢,他爸,咱们走,现在就去找沈容,一定要让她把房产证拿出来,把房子给马上卖了,拿钱救小伟。”
劝不动他们,晓晓只好开车送他们过去。
两老来到了沈容和苗小伟住的房子外?,使劲儿敲了敲门。
但没人应声,等了几秒,苗母有点沉不住气了,忽地想到:“当初小伟放了一把钥匙在我这儿,我找找。”
她在包里翻了半天,总算在夹层里找到了钥匙,拿出来对准锁孔,插了进去。
但门锁怎么都开不了,苗母不信邪,又使劲儿转了转,锁还是打不开!
“二姨,可能是换锁了,咱们要不给沈容打个电话吧!”晓晓出声提醒。
苗母不愿,还是苗父拿起手机给沈容拨了过去。
这次沈容的电话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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