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手交换，这次抢攻的人换成了佑介。

他一个呼吸就闪身至少年侧前，反手所持的锐利匕首蝮蛇般直咬对手肋下，极静到极动地切换竟没有一丝烟火气，看得人格外难受！

见状，甚尔毫不犹豫蹲踞蓄力、侧挥指虎格挡，哪承想，接触前的一秒钟，那暗色的金属窄刃竟宛若游蛇般灵活后撤、骗过一手对冲方才以点代面刺向少年的腕间！并未打算直击要害，愤怒中，田所佑介这家伙仍冷静到可怕：他在关键时刻选择用拇指切下匕首柄调转进攻方向，要的就是先上挑割断甚尔无防护的手筋！

甚尔瞳孔紧缩，他赫然发现，这一次交手，男人的速度竟是翻了一番，难缠到过分！一呼一吸间，少年人紧绷筋肉、内撤拳劲，饶是如此，对方的凉刃擦过他手腕，表皮仍是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哪里不对？

模模糊糊，匕首的主人心头浮现如此感慨。可不待他深思，甚尔接踵而至的重重膝击就顺着胃袋麻木了思考的神经。反射神经惊人的少年人竟是毫不理会受创的腕间，径自狠狠提膝、准准撞向俯身冲刺的对手的柔软腹腔！明明知晓这样冲刺的动作只会深入到匕首的突刺范围，他还是如此做了！

砰——半空中失衡的身体猛地提高十几厘米，骤然被袭的佑介只觉得两眼发黑，疼痛和呕吐欲交杂，酸液顺着食道一口气逆卷到喉间！

咚、咚——蓝发男人勉强提起右臂，意欲反击。可更快一步是砸在胸椎第五脊椎的肘关节！甚尔异侧肩颈发力，弓背下腰，恶狠狠地二连肘击卡在怀里的敌人！

极限速度的攻守战就是可怕如斯，擦着刀锋跳舞的双人连喘息的时间都留不下，稍有不慎便落入到狂风骤雨的连环后招中！

更快、更狠、更猛！

气势如水银泄盘，天与咒缚带来的可怕体术酣畅淋漓涂抹在敌人的血液和胃液里，如无意外，这场单方面的施虐将以甚尔的满足告终。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降临！

指虎外侧麻痹神经的毒药，在甚尔疯狂的挥拳里，竟顺着指根流泻的汗水，侵入到腕间薄薄的伤口中！这本不能奈何到超人般躯体的甚尔，可偏偏，他的对手同样没放弃任何翻盘的可能。

“嗯……”

微弱蚊蝇的□□传出，早有准备、暗自咬牙蓄力的佑介，忽然发现连击的对手力道弱了一瞬！

他慢了，疯狂出拳的甚尔，竟是慢了一拍——谁也没想到高速战的逆转点居然会是甚尔自己大意造成的！双方的一惊一喜不会让续航的战斗发生任何客观上的改变。

“有破绽！”佑介满脸血的狞笑，早已被击落的匕首无声无息于少年的后脑的视线死角蓄势待发，“【赤血操术*穿杨】”

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甚尔不需回头、面对必然接踵的危险，他瞬间侧扑，落地的一瞬间单手借力侧滚翻，又完成了二次转向、闪避得很仔细。

子弹般迅猛的匕刃只斩下几缕黑色的发丝，借机缓过一口气，田所佑介咒力爆发，原本散落在地面的血液宛若受到召唤，纷纷悬空而起，凝成了星星点点的猩红细针，直指滑退到四五米外的甚尔的要害。

“这种□□强度，还有最初那次失误……你小子，是个【天与咒缚】啊。”俊秀的脸颊上都是青青紫紫，蓝发男人先是吐出一颗牙齿，方才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液。

“怎么，被非术师逼到这份儿上，羞耻到忍耐不了？”甚尔将坏了事儿的指虎随手丢到一边，当着敌人的面，恶意满满比了个粗鲁的手势。“看在让我稍微热起来的份儿上，待会儿我会好好肢解掉你的尸体的！”

“先想想怎么逃命吧，自大的小鬼！”

“【百敛·穿血】”

一声令下，数不清的血针万箭齐发，气势万钧、意欲洞穿少年人的身躯。然而下一秒，面对噩梦般的威胁，甚尔这家伙却不退反进，出洞乌龙般直捣术师本人，竟是一副要拼个两败俱伤的狂态！

“疯子……”

佑介脸色不佳，后退几步，停在了微妙的位置。

他可不打算和面前的少年人玩什么一换一，之所以战斗到现在，不过也是在等待他需要的时机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看看谁更快吧混蛋！”

任由血花四溅带来不痛不痒的微创，甚尔的冲刺越加亢奋。正如他所料，纯粹的赤血造物因【天与咒缚】的削弱作用，并不能在他身上发挥出百分百的杀伤力！

“麻烦的小鬼……”眼看与他距离不断拉近，佑介观察着那副锐利如刀的笑脸，心头的烦躁不断攀升，“……干脆用匣——”

“——爸爸？！”

突兀地，在蓝发男人背后的走廊尽头，电梯门滑开，随即响起了尚且稚嫩的声音。

与此同时，对战的状况也再次出现了变化。

噗嗤一声，潜伏于万千血刃中的唯一尸体匕首、终于成功命中目标人物，它以雷霆万钧之势刺穿了甚尔的右肩！

血花飞溅！

**

数十分钟钱，一楼正门——

“到了约定的时间啦！”水蓝色的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捧着男士运动表，超兴奋振作起来。“这就去里面找甚尔哥哥！”

田所惠是个相当乖巧的孩子，既然约定了要等到特定时刻再去找人，就绝不会失约。在漫长的等待中，她一直咔吧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看着手里的时针秒针跳个不停。而现在，时间终于到了她期待的那一刻。

“甚尔哥哥说了要最吵、最吵，也就说惠酱要去声音最大的地方呀！”

小短腿蹬了个飞快，蓝毛团子欢快地从旋转门冲进研究所。

她的世界观还没充沛到足以意识到情况不对头的地步：再怎么说，这种半私人的机构也不该允许小孩子随意进出；但古怪的是，小惠一路走下来，整幢大楼都静悄悄的。如果忽视掉地面可疑的红褐，以及那些墙角转弯处溅射至等人高的暗痕，这就好像所有人都暂时放下手里工作、自行离开了似的。

这发展对小孩子来说是个双刃剑，一方面她不用面临工作人员的驱逐、另一方面小姑娘也陷入到不知前路在何方的窘迫中。

她在一楼绕了个圈圈，最后还是很勉强地踮脚，尽力按下了电梯按钮。

“都去哪儿了啊？大哥哥也不在……”小家伙边用鞋尖磨蹭地毯，边失落地嘀咕，“根本就没声音的说！也没人帮——”

电梯嘀了一声，小孩儿刚抬头，就被从里面冲出来的老头子撞了个趔趄。对方也很惊讶，头发花白的他喘着粗气，瞪着摔到一边的小姑娘，惊讶大吼：“这儿怎么来了个小孩儿？！”

“啊！是个爷爷！”撞红了肩膀也没在意，惠眼神亮晶晶，超期待问道，“请问您知道哪里是最吵的地方吗？”

“你在说什么啊，小鬼，”绝地求生中的美马坂扯出个狼狈的笑，他一把抓住小孩子的手腕，顾不得更多，“快跟我走！这儿可不安全。”

说不好这一刻究竟是什么驱使了这个自私的男人作出如此决定。也许是小惠那头熟悉的蓝发、或者是孩子过分幼小的外表，又可能是男人尚未彻底泯灭的良心……总之，美马坂粗暴地抓住了小孩子的胳膊，不顾其挣扎，大跨步冲向了视野尽头的旋转门。然而，这份善意并未得到回报——发觉扭动无效后，紧张的小孩子用米粒似的小牙狠狠咬紧他的手指、小脚也狠狠踹在他的小腿上。

“诶哟！”美马坂吃痛，松开手一个踉跄，闪了腰似的半跪在地上。惊讶、恐惧、无措……刚刚手术室那边的大起大落，无疑会诱发千般万种情绪。它们混杂在一起，慢半拍地挤占了男人的大脑，让这家伙一时间腿脚发软，竟是无法自行爬起来了！

“对不起！但是我要去找大哥哥！”

即使被对方粗暴对待，善良的惠还是会为自己的错误道歉。她看了看美马坂渗血的手指，很愧疚咬咬嘴唇，从衣兜里摸到那个袋子——在短暂犹豫后，对方那副爬不起来的模样到底是压倒性的说服了没心眼儿的小鬼头。

“……我、我得走了，总之，如果还痛的话就吃这个吧！”

蓝发小姑娘一咬牙，干脆摸出一枚药丸，弯腰塞进美马坂的手里。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她一鞠躬，转身就冲回电梯的位置。

无厘头的行为言语，再结合那头显眼而熟悉的蓝发，终于成功误导了美马坂的思考方向。

美马坂：“……去七楼吧，小鬼。”

什么啊，他是和田所家的人犯冲么！

早知道你是冲着楼上那人去的，他何必枉作恶人来拆散你们！

在美马坂的无语的目送中，蓝毛团子很快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里。

小姑娘靠在金属面板上，小大人似的叹气。眼看着头顶上的数字不断变化，她眨眨眼、将布袋子从兜里撸到怀中抱紧，觉得心脏在砰砰砰直跳。刚才背着甚尔哥哥偷偷送走了珍贵的丸子，待会儿见面绝对会被他狠狠责备吧？

但即使如此，小惠也觉得不后悔。

毕竟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嘛，故事书里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被甚尔哥哥念叨敲头，也是她应该接受的惩罚！

伴随着她天真的畅想，电梯摇晃一下，停滞。

大门应声分离，率先呈现在小姑娘眼前的，却不是大哥哥熟悉的身影。

相反，那是个她曾经黏到不行、但近来只会偶尔于梦境出现的——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