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的中央大街上站着三十万人,统一穿着蓝色衬衫，手里?拿着小旗，竖在头顶的木牌上用鲜红的油漆写着——“打到季槐梦”。

这里?是空城十五层,是“衣食父母一号机”的存放点,冯笃思的办公?室在CED中央大道北侧的六十八层的高?楼里?。

她?双手抱臂,楼下的人群好像在她?耳边狂喊,能听清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是这场博弈的主使?者——一剑封疆。

两人已经商谈了一个小时。

事?情依旧僵持。

事?情要从空城和山城打开贸易大门说起,凭借“衣食父母一号机”的特殊性,大量粮食从空城倾销到了山城,导致山城粮食贬值，农业人口法?凭借耕种获取利润,农耕经济崩塌,抢劫、杀人、盗窃等恶□□件发生率暴涨。

而与此同时，从农耕经济上流失的人口涌入第三服务产业，这些人口为山城的富商、空城的普通人提供便捷服务。

小到旅游抬轿，大到成为住家?保姆。

聪颖好学?的山城学?子们从万人中厮杀出一条血路,为富裕阶层服务，他们或者在公?司任职,或者受空城居民雇佣，前往空城成为本?地居民的专注律师、医生、厨师、教?师、保姆、助理。

为空城居民提供性比价极高?的一对一服务。

比如王春|光拥有家?庭医生、律师、管家?、佣人和一个文?书。

而吉羽和吉光新在前往山城旅游时,拥有一支五百人以?上的团队为他们处理一切事?情。

针对这种现象，冯笃思多次在议会上提出贸易关税等保护性原则，但都被一剑封疆等人驳回,并斥责她?“太过大度”“慷他人之慨”。

一剑封疆指出，他们当前最主要的，是提升空城居民的生活质量,在确保空城居民享受到了最佳服务之后，再去有选择性的挑选战略合作伙伴，带他们跨入新时代?。

对此冯笃思提出异议。

她?在议会上质问一剑封疆，记不记得自己对福伯和陈家?娘子发了什?么誓言。

“弱者虽然弱小，但并不应该被牺牲。”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所有人都能从劳烦、辛苦的压迫中解脱。”

对于这种指责，一剑封疆回应道。

“我?正在做。”

“你当然在做。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你有八个小时是在街头拉选票，八个小时个权贵商议议会进程，剩下八个小时和幕僚商议怎么除掉我?和周猫，好全权接管空城大权。”

“你到底记不记得空城刚飞起的时候，你当着福伯的面对我?说，你差点死了，差点被选为祭品，差点被神灵杀死——你知道那种逼迫人的生活很难过，所以?你希望人人都有选择未来的自由权利。”

冯笃思笔直看向一剑封疆。

“你变了。”

一剑封疆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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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议会制度会是引领我?们走出蛮荒的良药。”

“冯笃思，你可以?相信神明，相信奇迹，相信季槐梦，但你张开眼，向外看，你眼前的三十万人不信，正在奔赴而来的三百万人也不信。神灵是愚昧的，奇迹是罕见的，季槐梦是个封建的药渣，带不来丝毫救赎。”

“你把持衣食父母一号机，一百天，一百年，然后呢。”

“你会带来什?么新的、好的改变吗？”

“你和你的泥塑木胎，会让人人丰衣足食吗。”

“我?有缺点，有不足，甚至还有很坏的心肠——但站在一个政客的角度上我?没有做错什?么，我?甚至可以?拍着胸膛说，我?把空城每一个居民放在心上，兢兢业业。”

“所以?，把衣食父母一号机给我?。”

一剑封疆向前，他和冯笃思并肩而立。

“我?知道你很痛苦，很难过，你希望眼界之处的每一个人都幸福快乐，但是新生命诞生之前母亲总要经历一场阵痛。”

“你觉得痛苦，不想忍受。”

“那么我?来替你承担。”

动听的语言就像是魔鬼的诱饵。

空城十五层，中央大街上的喧哗从未停止过。

冯笃思看着下方?三十万示威群众。

她?对一剑封疆说：“不可能。”

“能改变穷人最低生活水准的不会是你的议会，而是科技发展水平。”

“所以?一念城的穷人只能吃糠咽菜，但空城的穷人却能拥有一个洗衣做饭的佣人。”

“我?把一号机交给你，才是真正的痛苦。”

一剑封疆面色冷淡下来。

他惯性地，用看一个女人的目光看着冯笃思，他揣测女性的柔软心肠，却没发现冯笃思比他想象的更理智和冷漠，对三十万人兵临城下而不惧不怕。

他看着冯笃思的后颈。

揣着自己如何动手折断这纤细的颈项。

直到冯笃思说：“我?要去矿洞，你呢。”

一剑封疆点头：“你去。”

他从玻璃反光上注视着冯笃思走远的身影。

**

矿洞全称是南方?三系联合地下矿产开垦洞口。

指横跨南方?地脉的一个巨大的挖掘基地，这里?专门挖掘空城缺少的矿石资源。

生活着以?山城居民为代?表的第一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工人。

冯笃思来到矿洞的时候，矿业生产基地的负责人列队欢迎，并让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齐齐站立，向冯笃思表现出昂扬的精神状态。

作为空城著名慈善宗教?组织，冯笃思携带了大量衣服食物和生活用品，希望改善工人的生活环境，她?同时尽快供上水电，满足洁净水和卫生间的标准使?用要求。

负责人无不同意?。

至少，冯笃思在的时候，确实如此。

负责人性张，和冯笃思是老朋友了。

他是黍下学?宫旁边山村的一位八十老人的孙子，冯笃思对他家?有救命之恩，负责人也常常拿出来讲说，表达感谢，张先生八十岁的爷爷也常常出现在这个场景中，泪眼朦胧的握着冯笃思的手感谢她?把十五万人从祭祀的大鼎里?救下来。

冯笃思愣了一下。

“不是我?，救了你们的不是我?。”

也许是老人的目光太过慈祥，冯笃思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纠，她?带着老人在矿洞里?巡视了一会儿，突然提出一个说法?：“您觉得，我?是不是该把一号机的泥土分给所有山城，这样人人都能过上饱足的生活。”

她?曾经在议会上提出这个问题。

但遭到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剧烈反对，好像她?曾经杀了一个亿的人然后被所有人抵制抵制，好像她?罪大恶极。

圣母比屠夫更找人憎恨。

她?话音落下。

大概一秒的二分之一。

只听见慈祥、又迟缓的老人干脆利落地说：“不行！”

老人看着她?。

声音沉着冷静。

“如果人人都很有钱，谁来给我?们当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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