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知秋蹦蹦跳跳追上来。
兴奋道?:“你怎么说服艾东风那个老妖婆的?”
“我没说服她啊。”
槐梦把扑克还给?吧台,他一边向前伸手一边道:“艾东风那个意思是,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他转身,斜眼看她。
“至于最后怎么样,还得看你。”
“看我?”槐知秋咬唇。
颇不服气:“看我干吗?我哪儿做得不对了呗?”
她气势颇盛,气冲冲往椅子上一坐,朝酒杯喊:“来杯酒,最烈的!”
酒保不明所以,他看着槐梦,眼神疑问,这是怎么了,他看了一眼槐知秋,瘦瘦小小,说肌肤丰艳倒也?不算,就像是个稍微有点肉,有些出彩的年轻小姑娘。
这能喝烈酒吗。
“我管不着。”
槐梦往后一退,他靠着吧台,半抬手示意槐知秋:“这位已经成年了,十八了,能自己拿主意。”
“我要?喝!”
槐知秋说得很大声。半晌儿,酒保端了一杯看似火|辣滚烫但实际不太上头的酒上来,推到槐知秋面前,槐知秋看也?不看,直接往嘴巴里灌,灌完之后狠狠往台子上一摁:“再?来!”
一杯又一杯。
槐知秋肚子跟个大水缸似的,咕咚咕咚往肚皮里面灌,整整喝了一下午,人醉乎乎地往台子上一趴,生?死不知。
酒保松了一口气,他擦着高脚杯,问:“这是怎么回事,失恋了?”
槐梦摇头:“不知道。”
他面前也?摆着一杯。整一下午,一口没动。
尾指弹了一下杯身,一声脆响:“我跟她一点不熟。”
这时候酒保眼神变了,他略带不安地看着槐梦:“你不会是那种故意灌人酒的人吧,别啊朋友,世界之大何处没有花啊,咱这条件,做违法犯罪的勾当多亏啊。”
槐梦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我可不敢,我长这么大别说刑法,校规校纪我都没犯过,”他略微一指:“我们都姓槐。”
“哦。”酒保一声长叹:“懂了,这样啊。”
“一块出来旅游?”酒保摇摇头:“叫我说,出来旅游千万别跟亲戚一块,要?不然有你发愁的,我初中那年老爹非要?让我跟亲戚拼个团,说是什么多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名川大山,结果呢,一路全给我那老姑姑拎包指路了,你还不能不应,不应你就是不孝顺。”
哗啦哗啦,酒保大倒苦水。
“我回去跟我老爹诉苦,你知道我老爹说什么。”
“亲戚叫你干|你就干,别这么多废话,年轻人多干活没什么不好的。”
他猛一拍大|腿:“把我那个气啊!”
“哎!”
小时候的事太牵肠挂肚,即使现在想起来酒保心里还有气,不过他散的也?快,气息很快平稳下来。
“其实想想,老爹说的话也?没错。”
酒保声音低沉:“年轻人啊,嘴巴别那么快,手?上勤快点,到哪儿都让人稀罕。”
槐梦默默听着,他问:“像你这样跟船,一年回不了两次家吧。”
酒保擦着酒杯的手?一停。
苦涩笑笑:“回不去了,我父亲三年前就死了。”
“不说了。”酒保摇摇头:“您呢,看您这么年轻,穿着打扮却也不俗,一定有一份大基业吧。”
“我。”槐梦微微捂着嘴唇,“我一无所有。”
“啊?”
“我是孤儿。”
他抬起头,目光敞亮。
“我出生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是在一个小渔村边捡着的,捡着我的人说,我当时叫人放在一艘靠海的渔船上,病恹恹的,快要死了似的。他们也查不到是谁把我放在哪儿,于是就送到孤儿院去了。”
“抱歉抱歉。”酒保连连懊悔,“这样,我再?请您和一杯,过去的事过去了,咱们朝前走,朝前看,莫回头。”
“谢谢。”
槐梦微笑致意。
现在已近傍晚,落日融金,整艘邮轮在微风拂波中前进,寂静了一下午的酒吧开始热闹起来,许多夜猫子三三两两进来,吵吵嚷嚷。
一个身形挺拔,衣衫华贵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人的拥簇中进来,他环视一圈,似乎看到坐在吧台上的槐知秋,跨步靠近,略微伏低身子,拍拍槐知秋的肩膀:“知秋,知秋,你怎么在这儿醉了。”
说着就要伸手,带槐知秋离开。
槐梦一把拦住:“您是?”
冯陈新疑惑:“我是冯陈新,倒不知您尊姓大名。”
“我姓槐。”槐梦回答,他指着槐知秋问他:“您和她是男女朋友吗。”
冯陈新笑笑:“……说什么玩笑话,不过是普通朋友。”
“哦。”槐梦起身挡住他的手?腕:“那还是由我送回去吧。不劳您费心了。”
“你?”冯陈新挑眉:“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槐梦道:“槐知秋敢放心在我眼前喝醉的关系。”
“呵呵。”冯陈新刚要?发笑,却又见保镖在他身边耳语,似乎有什么事情,于是冯陈新松开手?,朝槐梦示意:“那就辛苦你了。”
说罢,走人。
“……”槐梦看了一眼槐知秋,又看了一眼冯陈新,他弯下腰,把槐知秋往背上一背,朝槐知秋的卧房走去。
离开就把,走上空荡的走廊,槐知秋叫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她打了一个哆嗦:“我这是在哪儿?”
“送你回去。”
槐梦四平八稳道?。
“呜呜呜。”槐知秋似乎发酒疯,靠着槐梦的肩膀就哭了起来,她眼泪一层层把槐梦肩膀上抹:“都说我坏,我哪儿坏了,我一点都不坏!我才不坏,这是我应得的。”
槐知秋絮絮叨叨。称着海风和醉意,把她过往的一切说了出来。
槐知秋生?在渔村,那边重男轻女,槐知秋十四岁的时候想把她抵给一个三十五岁的老光棍当老婆,槐知秋不服,就从家里偷了一百块钱,逃了出去。
她家人报警了。
槐知秋刚跑到火车站,就叫警察抓了回去,当然也不是因为一百块钱,而是槐知秋只有十四岁,她这是离家出走,必须要送回去。
回到家的一天,槐知秋挨了一顿皮鞭,她家长辈说今天晚上把她药晕了,明天就给人送过去,脑子不好就不好,至少不会跑,槐知秋心里恨得着火,她把堵嘴的布顶了出去,大喊她要参加选美,选美第一有五十万块的奖金。
“要?是我没赢!你再?卖了我!”槐知秋尖叫。
“我要?赢……”槐知秋絮絮念道,“我一定要?赢……”
那一场选美她止步于十六强,但是槐知秋胆子大,她直接把自己对谢南宫干的损事捅到了小报上,于是整个城市都知道有槐知秋这么一号心黑的人,名声黑了,但是人也?出名了,槐知秋就四处蹭饭局,四处蹭剪彩。让她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今年是她十八岁生?日,第二次选美,和以前那个小黑妞比起来,她苗条纤瘦了很多,自觉自己下手?再?黑点,保准能赢。
槐梦静静听着。
槐知秋就小声,带着哭腔:“你说定了,要?把票投给?我啊。”
海风徐徐,带着苦盐和鱼的腥气。
在槐知秋的幽幽哭声中。
槐梦问:“你是不是对哪个男人都这么说。所以他们才心疼你。”
背上的槐知秋不做声了,她从槐梦后背上跳下来,直冲冲往前走。
槐梦一声不吭跟在她后面。
等?走到槐知秋的房间前面,槐知秋眼神往后一挖:“跟上来干嘛,看我笑话啊!”
她要关上,槐梦不让。
他靠在门上,看着她,看的槐知秋烦躁:“怎么了!我就是个坏蛋,王八蛋,招你了惹你了!”
“你这么生?气干嘛。”槐梦慢悠悠道?。
他随即笑:“不是都说了吗。我早知道你不是个好人了。”
“但是又怎么样。”
他继续说:“我支持你啊。别,别这么看我,不是可怜你,就是觉得,哈哈,你这人可真坏。”
“跟我一样坏。”
其实仔细看,槐梦和槐知秋的眉眼是有一点点相像的,尽管他们没有生?活过,甚至还是第一次听过对方的名字,但是那点相似,还是从骨头缝里透了出来。
就像是刻画在基因里的某种东西一样。
从低眉垂眼,从神采飞扬里,一点点渗出来。
大概在他们共同微笑,或者共同算计别人的某一刻,会让旁观者感受到一种“神”,那是跨过了时间和空间,顺着不知名的维度,散播在他们身上。
把他们连接在一起。
槐梦拍拍槐知秋的肩膀,槐知秋不知道怎么的,哎了一声,“你就这么走啊。”
槐梦回头看她:“不这么走,怎么的,给?你跳个舞,唱个歌。”
“倒也?不用。”槐知秋臊了一下:“谢谢啊。”
她又看着槐梦:“我趴着的时候,听说,你也?是生在海边的?”她似乎从相似的眉眼里发现了什么,“要?不要?,我给?你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
槐梦笑。
现在是二十二年前,已经沉没的丰饶女神幽灵号上。
“不用打听了。我知道我妈妈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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