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热,不少人站在阴凉处躲避,脖子上挂牌的领队朝行人招手,拖着行李的游客零零散散从阴凉地?里走出。
槐梦靠在柱子上,打了个电话。
“嘟嘟——”
电话接通。
“哎,那个什么,我们?就不去了……就是,一是我弟弟还不见好?,这个时节也?没有心情出去,二就是,”胖子压低声音:“不是我说啊,你怎么请这么多人去呢,今天一大早冯翼可高兴了,见人就说自己要去邮轮度假,说自己要去约会。”
“就是大哲,嘴皮子倒得忒快,当?场就把所有事说出来了。你不知道……冯翼那个脸色变得啊……”
胖子在电话那边砸吧嘴。
“那行,不聊了啊。回头见。”
槐梦不是有张豪华舱的船票吗,查了一下,网上标价一百八十八万,他想不出什么人身娇肉贵能睡出这种价格来。
索性折价卖了。
又反手买了五张普通船票。给?胖子一张,尤慧和大哲各一张,最?后一张给?了冯翼。
他看了一会儿手机。
又按下号码给?冯翼打了过去。
不出意外?,对面没人接听,昨天晚上冯翼短信发?到?凌晨两点——今早突然冷淡下来,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搞砸了什么。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后的领队催着人上船。
手指微动,多余的船票叫他撕得粉碎,细碎的白纸被风吹散,他转身临起行李箱,独自上了邮轮。
他穿过熙攘的人群,带着草帽花伞的游客好?奇的目光,穿过检码头大厅正低头办理房卡的时候,一道汽笛声呜呜响起,巨大的轰鸣好?像蒸汽迎面扑来。
“丰饶女神号进港了——”
伴随着游客的欢呼,一艘白色的、巨大的邮轮驶进码头,它?就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表面涂着白得发?腻的涂料,上面的水手穿着蓝白相间的水手服,一阵钢铁的碰撞声,邮轮停下。
细微的波动如风一样从他耳边擦过。
他低下头。
看到?手里的船票从普通的厚实纸张,变成边缘刻字鎏金的请柬,这张请柬略微偏黄,带着旧空气的暗沉。
一瞬间。
改天换地?。
周围穿着沙滩花衬衫,带着大墨镜的游客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群吵吵闹闹的妙龄少女,头顶着淡黄色草编帽,穿着颇为复古的印花长裙,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纤细的锁骨。
就像是上个世纪的潮流女孩。
女孩子似乎看到?这边的槐梦。
一个颇为大胆的被同伴推挤了几下,就凑过来,活泼问道:“你是谁啊,你也?是这次比赛的评审老师吗。”
“丰饶女神”号的汽笛再?次拉响。
登船口上一个带着圆墨镜的青年高喊:“上船啦——别磨蹭!”
活泼女孩不舍地?挥挥手:“哎呀,不说了,我们?先?上船,byebye。”
那个女孩又挤回人堆里面,一群小姑娘又如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嚷起来。突然冒出一道奇怪的声音:“槐知秋呢!槐知秋怎么还没来啊!”
“她呀,谁知道她又傍上谁了,等她干嘛,倒霉!”
……
“二十前年,著名企业家冯陈新在‘丰饶女神’号上举办了一场浩大的选美比赛,众多佳丽纷纷前往参赛,这次比赛和以往不同,它?不是在陆上举办,而?是在邮轮上,冯陈新还邀请了各界名流前往评选,同时完成风景、人景的双重欣赏。”
“后来呢。”
“后来……船沉了。”
丰饶女神号是近五十年最?出名的沉船事故,这艘重9.2万吨,有七百名船员,平时能承载两千人的邮轮已经成了人口相传的幽灵船,谁也?不知道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少数几个活下来的幸存者?也?痴痴呆呆,说不出话。
和沉没的泰坦尼克相比。
她更?诡异,更?让人惊悚。
负责主持这次航行的冯陈新,是冯翼的叔叔辈长辈,也?在这次事故中消失,正是因此,传家数代,曾经烈火烹油的冯家也?衰落了下去。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大哲有点不信。
他本来想跟着尤慧一起去船上度蜜月,但哪知道尤慧死拽着他不肯去,说什么别打扰冯翼和槐梦,于是大好?时光,两人就窝在宿舍里讲鬼故事。
“小道消息倒是有。比如撞上冰山,遇到?百慕大魔鬼三角洲,还有死亡海藻,海怪什么的说法都有,也?有一些渔民在海上看见了丰饶女神号的残骸,形容她栩栩如生。但是真正调查的话,还没有开展过。”
大哲笑:“万一是真沉了呢,前些年照相机不发?达,ufo和麦田怪圈以及湖中水怪可是频频出现。近些年倒是消失个快。”
尤慧瞥他:“万一是邪神呢。”
说罢,她呸呸呸打自己嘴:“我这个臭嘴。”
“对了,冯翼去了吗。我看他今早表情不太好?。”
“没见到?人哎……好?像去了吧。”
于此同时。
冯翼拎着行李箱站在码头外?面,一阵阵冷汗从他后背渗出。
原本熙熙攘攘的码头此刻万籁俱静,所有游客目瞪口呆地?站着,就连邮轮“绿洲公主”号上的船员也?睁大双目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一艘布满海螺和海藻,带着幽绿色气息的幽灵邮轮在海面上缓缓行驶。
仿佛被群鬼环绕。
冯翼掏出手机,他重新点开未接来电。
来自“槐梦”的电话有三个,全是红标。
他按了下去。
“嘟嘟——”
“对方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播……”
他动了动眼珠,抬头看着那艘幽灵船。他来晚了。
冯翼又拨了一个号码。
“喂,叔叔,是我,给?我准备一艘直升飞机,我要去一个地?方。”
……
“丰饶女神”号内饰富丽堂皇。
槐梦顺着登舱口进去,向?服务生交了行李,金灿灿的灯光撒下点点金屑,耀眼夺目,许多年轻漂亮的人在人群中穿梭,不时响起欢声笑语。
槐梦向?吧台要了一杯酒,他闻了闻,没有喝。
旁边一个女人靠过来,半慵懒地?问:“不合口味吗。”
“您是?”槐梦放下酒杯。
女人伸出手:“我姓谢,很高兴见到?你。”
“免贵姓槐。”
女人眼里闪起好?奇的色彩:“这个姓氏倒是少见,我活了这么大只听过两个。”
另一个,槐梦想起登船时听到?的声音。
叫槐知秋吗。
女人半挑眉,带着兴味地?看向?门口:“喏,说到?就到?。”
新进门的女人穿着一件棕黑色裘皮大衣,称着她娇嫩的皮肤越发?雪白,女人肩膀一抖,大衣就从胳膊滑了下来,那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微微一拎,交给?了旁边的服务生。
她略微仰起头,殷红丰|满的嘴唇在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像是涂了一层金粉。
旁边的女人带着恶意:“看她这样子,是又傍大款了。”
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端正儒雅的男子,身形高挺,站的笔直,他低头和旁边的女人耳语两句,随后转身离开。
“那个人就是冯陈新,”女人冷笑:“呵呵,她眼光倒是好?。”
槐知秋——新进来的女人仰着头扫视了一圈,门口几级台阶把她架地?高高的,显得她颇为屈尊降贵,女人的视线在槐梦这儿停住了,没有人能从这里划走目光,她侧头思索,拎着裙子走下来。
槐梦再?次闻闻酒杯。
放下。
“槐知秋——您也?来了,怎么的,不去过富太太的生活,在这儿选什么美啊。不会是那人看不上你吧,也?对,你啊说漂亮也?算不上顶漂亮,说年轻吧,也?就一身嫩皮子,不过又能保养几年。”
谢南宫抬起手,敬她一杯。
“祝你早日找到?下家哦。”
槐知秋白横她一眼。
“老姑婆说什么酸话呢。”
她大概只有十八岁,年轻的超乎想象,尽管脸上涂了艳红的口脂,但依旧挡不住青色的、尚在生长的眉毛。
她直白朝槐梦伸出手:“我是槐知秋,你叫什么。”
槐梦依靠在吧台上,金色灯盏带着奢靡艳丽的光。
他带着刻薄的,审视的目光估量眼前这个女孩。
几乎让她脸上挂不住。
最?后才伸手:“姓槐。”
“槐知秋——你快过来啊!”另一侧通道有年轻女性高声,“比赛快开始了你还在这儿吊儿郎当?!”
这一声喊叫给?了槐知秋下台的机会,她匆匆说了一句“有事”拎着裙子转身离开。
谢南宫嗤笑。
“干得好?。”
槐梦看她:“你好?恨她。”
“我当?然恨。”谢南宫目光灼灼。
“槐知秋这个人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下作,最?不要脸的女人。”
她和槐知秋是一个选美比赛出来的同期,两人也?算同甘共苦过,槐知秋刚来的时候土的不能见人,还是谢南宫掏出全部积蓄带着她一家一家商场走过,给?她买贴身的衣服和能用的化妆品。
谢南宫指着选美海报说,到?时候不论是你出名,还是我出名,我们?都不要相忘。
槐知秋呢,她当?时脑袋点成小鸡啄米,回头把谢南宫的参赛衣服撕了,让她从十六进八的选拔赛里落选。
谢南宫落选之?后去了一家公司任职。最?后还是登上了这艘邮轮。
谢南宫说出前尘往事。
一口郁气发?泄出来,心里爽落了不少。
“你呢,你是做什么呢,我没见过你这么出众的人,按说早该出名才对。”
“……”
槐梦手里放着那张邀请函。
上面几个陈旧腐朽的字体。
[诚邀——槐梦先?生——作此评委。]
“我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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