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李实荣，李实荣？]

“你在想什么呢？”同桌拍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示意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狠盯他们,双手?叉腰,下一秒就要扔粉笔头了。

“没想什么。”李实荣抬头和班主任对视一眼暗示自己在认真听?课,随后低下头在本子上随便划了两笔。

同桌摇摇晃晃身体,放在课桌下面的手?一丢,就把?一个小纸团扔到他腿上，李实荣打开一看：[放学?后要一起去打篮球吗？]

他摇摇头,随手?把?纸团扔了回去。

不去。

李实荣最近很神秘。同学?们一致认为他有心事。以?的李实荣又高又瘦，像这样的男孩子在班级里当然出名,所以连带着,篮球,游戏,班级聚会，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但是最近他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叫他一起去玩也不回应。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放了学?,和同桌打了招呼就背书包离开，然后一个人吊儿郎当的斜挂着包，在街面上闲逛,他抬头看了看路边五颜六色的招牌，脚一停，走进了人声鼎沸的路边网咖。

他要了机子。网管娴熟无比：“一小时?十?块,续多少？”

“二十?。”

李实荣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纸币。

网管声音平淡：“行?，身份证。”

李实荣：“没带。”

网管这时?才?抬起头，语气?平淡?说了一声：“包厢二十?,有后门，要不要。”

李实荣没办法，他皱皱巴巴捏了捏纸币，往?一塞：“要。”

网管一抬下巴，指着东北方一个?方：“A区，去吧。”

来这儿的大学?生特别?多，李实荣混在里面也不是很显眼，他像只鲸头鹤一样傻不拉几?垂着脑袋往包厢走，进了A区，打开游戏舱，躺了进去。

一阵模糊，他来到了《幻想大陆·降临》，李实荣想了想，点了登陆旁边的直播板块，一瞬间如海一样的直播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左上角有一个数字显示正?在直播的人数——[34092186]人。

最头部的直播间有几千万热度，李实荣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主播都是游戏里的风云人物，一个个光粉丝就亿数里面涨。

最低端的直播间热度是0，新手?主播拿着小刀一下又一下和野兔对砍，上蹿下跳时?不时?惊呼两声，兴奋极了——有点像小丑，像个没人关注的小丑。

主播看见李实荣点了进来，一边砍怪一边大喊：“欢迎欢迎啊，我这直播间比坟墓还凉，好不容易才?进来个活人。”

李实荣忍不住问：“直播这个是不是很难。”

“难啊。”主播打败兔子以后，气?喘吁吁插着腰：“要什么没什么就一普通玩家，拿什么吸引别?的观众。”

李实荣又问：“你干多久了？”

主播：“两个月了吧……”他状似无意：“幸亏我不是靠这个吃饭的，要不然赚的钱都不够付我电费的。”

“哎，要说我干个什么不行?，非得干主播，要是有张好脸能撒娇也就罢了……哎哎，人呢，走哪儿去了？”

……

一阵白光闪过，李实荣正?式登进了游戏，他拿着新手?装备有点茫然无知?站在降临点，顺着走了两步，一个典型的任务引导npc朝他招手?：“你是刚来的新人是吧，来，我有任务要交给你。”

李实荣靠近了，刚要接任务，身后冒出一道声音，一个穿着华丽的老玩家笑吟吟看着他：“哎，你不会真要一点点做任务吧。现在玩家等级平均85，你要是想追，单做任务可不行?。”

“你是……”

“我无聊呗。”那个老玩家好像是个牧师，穿着一身白袍头顶上还挂着白色天使光圈，浑身跟刷了白漆一样惨白惨白，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来，我帮你。”

李实荣正?好开了直播，他想起那个热度0的话，于是也露出热情的笑容：“行?啊，哥，那你带带我呗。”

他不知道的，对面也是一个主播，在他看不见的面板上上千条弹幕哗哗刷了过去.

[哎嘿，有一个新人要被骗了]

[主播笑的好温柔呜呜爱了]

[期待新人一脸震惊的样子]

[不是吧，真有人模仿那个人啊]

[点点关注主播不迷路~]

李实荣什么都不知道，他一脸单纯?跟在那个人后面，去了裁缝铺子，他身上有起始资金三十?银币，那个老玩家指指他对裁缝说：“买件装备。”

“六十?银币。”

“我身上只有三十?，没事吧。”李实荣忍不住开口。

“没事。”老玩家一拍胸口，“你现在先把?装备穿上，等有钱了再?还给他们。”

李实荣觉得不对劲。但是也说不出来。

装备拿到手?了，老玩家把?东西往自己包里一塞，说是要去铁匠铺里给他再?锻造一下，说罢，刚扭头要走叫李实荣一把?攥住：“你干什么！”

李实荣一双虎目瞪圆：“把?东西留下。”

老玩家脸色一阵赤红：“你是什么意思，把?我当小偷了？”

“我不管。”李实荣手?腕攥得越来越紧：“管你是不是好人，把?装备留下，听?见了没有。”

老玩家面色狰狞了一瞬：“我说你这个小屁崽子啊……吃什么长大的，狼心狗肺一点都不通好人心。”老玩家把?装备拿出来晃了晃：“想要？别?做梦了。

他到底是个高等级的老玩家。手?一甩李实荣就飞了出去，重重砸在的裁缝柜上，上面的针线布料哗啦哗啦一阵乱响，裁缝的声音从后屋传出来：“干什么！敢在这儿打架，信不信我叫宪兵队！”

老玩家紧攥的拳头放下来，他悻悻后退两步：“算你小子运气?好，不过装备……”他炫耀?拍了两下：“遇见我算你倒霉。”

[太下作了]

[怎么这么流|氓啊，我记得那个人不是这种风格啊]

[别?在主播空间提无关紧要的人行?不行?]

[主播就这风格爱看不看]

[行?，我不看，我滚了]

老玩家脸皮抽动，轻啐一口：“爱看不看，滚吧。”说罢，扭头走人。

李实荣靠在裁缝柜子上，他深吸一口气?，身上叫那个赖皮打得青了一块，伤口不疼，他心情特别?沮丧，沮丧?手?脚软和，一点都站不起来。

他想赚钱。

想离开那个家。

耳边响起一道道提示音，系统提示有人进入了他的直播间。眼?飘过一条弹幕：[主播别?沮丧了，他就是那样的人]

“嗯，我没事。”李实荣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他刚要走，身后的裁缝喊住他：“你欠钱没还呢。”

“装备叫那个人拿走了。”李实荣皱着一张脸。

“哎。”老裁缝叹气?：“他是不是打你了，真是个混账，走吧走吧，我等会儿叫宪兵队抓他。”

“谢谢，您人真好。”

[主播等会要干什么呀。]

“我想赚点钱。”李实荣垂头丧气?去找那个新人引导npc：“听?说直播来钱挺快的。”

[你要是现在脱光了跳钢管舞，来钱绝对的快。不过你……大概是个高中生，做不到吧。]

“这什么歪招？”

[就是啊，像你这样的主播，没有一千也有一万，可没劲了。你既然是学?生，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

李实荣没说话。

[哎，看你可怜的，我知道个传说，你听?不听?。]

“……”

“什么传说。”

[嘻嘻，一款特别?出色的，比《幻想大陆·降临》还有趣的全?息游戏，现在还在试验阶段，你要是播那个，肯定出名。]

“……好。”

[走到学?校旁边的小巷，闭着眼，倒着走进入游戏店。]

其实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烦，真烦，家里阴阳怪气?的，整天吵架，一点都不想在家里呆着，要是能赚大钱搬出去住就好了。

游戏机?界。

密室中。

李实荣推门进了第一关，这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密室，上下四?方，像个规范的小正?方体。

他轻松走了两步来到通向下一关的大门?。

上面写着。

[你爱李实繁吗？]

他爱他哥哥吗。

怎么说呢。爱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兔子，蛇，鹰和狗，它们一出现人类就能用那些高瞻远瞩的目光发现它们，辨别?它们。爱很玄妙。

比如那天晚上之?他一直觉得，李实繁是他哥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点胖乎乎的，脾气?很好的哥哥。但是那天晚上，他半夜起身，听?见妈妈在和爸爸吵架，听?见爸爸说李实繁已经?快大学?毕业了，家里不能再?养着他了，让他搬出去自己住，自己租房子自己生活，家里也不要他的生活费。

妈妈声音惊恐：“繁繁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没有啊。”

爸爸语气?严肃：“他二十?二了！我在他这个年纪早进厂子打工了，他怎么养活不了自己？再?说，咱家荣荣还要上大学?娶媳妇，家里就这么一套房子，李实繁他心里就没点动静吗，到时?候咱们荣荣怎么办？”

“嗬嗬——”他听?见妈妈的吸气?声。

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房子是张秀莲和她第二任老公一起买的。

按理说，李实繁有合法权利继承属于自己的一半，但是……

半晌，张秀莲怯怯的声音响起：“要是，给点钱呢，我看繁繁也不是那样的人，?几天他跟我打电话，说自己找了份包吃包住工资还特别?高的工作……”

“那不是更好？我白养了他这么多年，也不要他养我老，我谁都不指望，就指望自己儿子，行?不行?！”

哗啦哗啦。乌云盖上月头。

李实荣端着水杯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他把?被子改在脑袋上，好像盖上了坟茔里的泥土，他在一片黏稠的黑暗中听?见自己发出“嗬嗬”好像窒息一样的呼吸。

好难受。

好像在那一瞬间。李实繁的形象在他脑子里彻底清晰了起来，他想起两个人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游戏，看见胖子翻着情话大全?，肉麻兮兮捏着嗓子帮他写情书，想到很久以?一个喧嚣的夏日?，他瘦的像个猴，三两下钻到树上摘果子，李实繁在下面抱着塑料袋，小眼珠咕噜咕噜左摇右转：“快点！有人来了！”

他把?果子一扔跳了下去，李实繁在下面捎了他一下，两个人奔到溪水边上，哗啦，清凉透心。

那是他哥哥。

李实荣伸手?，按在了[不爱]上。

他知道李实繁会选这个。

因?为他在门口说了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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