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天降悲悯与神武
百姓触底反弹的哀戚,守卫无辜被动挨打的委屈,外围人群的痛苦喊叫,一锅人间疾苦在城门上演着。
谁也听不见谁的话,只希望自己的苦被人听见。
老人无力呻-吟,小儿哭啼,妇女啜泣,男人怒吼。
“铛~~~铛~~~铛~~~”
这一切,都被突然响起的锣声,震住了。
转头一看,城墙高楼之上,一青衣小厮,一下一下的打着锣,镇定而沉稳,仿佛是常态。
这一回头,让他们再也移步开眼的是,有另一青衣小厮单手托着一碗口粗红漆斑驳的横梁。
若是周围街坊没看错眼,那便是先前架在两座高楼间的栏杆,这小厮徒手撕横梁,好生勇猛。
横梁的另一侧绑着一猩红九节鞭,握着鞭的少年书生打扮,弱不禁风却轻易卷起两人高的梁。
场景莫名违和诡异,百姓们下意识抬起了手,护住了头。
这少年要一下脱了力,横梁碗口不算粗,但从高处坠落,它的长度也够底下人吃上一壶。
声音渐渐歇了,大家瞪大双眼看着三位瘦弱的身子板,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终于安静了。可以好好听我们说话了?”田昕手一提,轻而易举将横梁又拔高了些。
众人随着她的动作一下又慌张把手遮高了些。
“九公子,您请。”田昕另一手示意九爷。
“圣上御封钦差大臣皇九子爱新觉罗·胤禟到!”何玉柱高声道。
九爷把张大的嘴稍微合上,忙跨一步上前,站在走廊角,面向百姓,抬手示意:“诸位,今日之事,你们受难,我们亦十分心痛。北山寒灾本是可救之势,却被奸人用计导致你们无辜受寒、受饿、受伤。扬州人民,我们没有放弃你们任何一个。城里空地上已经搭好了帐篷,煮好了热汤,等待你们前去休息。城外的人民,可就地驻扎,我们会马上将粮食都送过来。”
瞧瞧这气派,天生的“传销家”。
“太好了,太好了。”
“草民参见九爷!”
“九爷千岁……”
……
“使不得使不得,快过去吧。”
“慢着。万一他们是把我们带去做什么呢?”
“别忘了,我们这一路上被骗了多少次。”
“是啊。”
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百姓的脚步又踌躇了。
田昕就知道,百姓无端能被煽风点火到暴动,肯定有他们安排好的人混入其中。
主动跳出来倒省得他们费事去找。
“竹落,放手。”她把九节鞭一卷,横梁往下一斜,顺势成为□□。
田昕纵身一跃,脚点横梁,眨眼间来到方才领头质疑的一男子,瞬间出手,取他脖颈。
领头男子被迫无奈,当即和她交手。
三招之内,男子伏下。
田昕翻转他的手向上:“这位灾民手里茧子平日练剑很辛苦吧?别人面黄肌瘦就你刚勇,所以你不需要官家的粮,便可知。您也别拦着别人填饱肚子不是?”
“内奸,他是内奸。”
“快,我们跟着九爷的人走。”
……
“大家别慌,一个个来,全都会有的。老幼、妇女先走,壮年男子续后。生了病的来这,我们已经安排大夫诊治……慢慢来。”
九爷顺势下来,眼里满是欣赏的同时,疑惑:“众目睽睽之下,你直接出手,不怕他直接示弱称你杀人灭口?”
“我掐着他穴,开不了口。不还手他只能死在这。只要他一还手,事情就简单了。”田昕放开他,“现在可以带下去审了。”
何玉柱带着人接手。
呆在一旁的富年冲了上来:“川老弟,你胆也太大了。但不得不说,为兄佩服十分,五体投地。”
田昕对着他咧嘴一笑,笑容张扬而灿烂。
“川先生,确实好武功。”见着他二人亲近,九爷神色一变,仍是拿着黑色骨扇,走在前。
富年见状和田昕摆了摆手,指了指老百姓的方向。
田昕点了点头,她示意两个小丫头过来,转头跟上了九爷。
两人和百姓反道而驰,向着城楼而上,站在城墙看墙外百姓百态。
田昕听出方才他不是真心夸奖。
见她沉默,九爷道:“先生,昨夜,是在演我?”
他身量高出田昕不止一个头,在夕阳斜照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眼神如墨。
田昕只是低头,拱手。
九爷叹了口气,反而对他拱手道:“先生今日之举,实属天降悲悯与神武。想来先生别有苦衷,无论如何,爷代扬州百姓谢先生义举。不知先生来此,可有所求?”
狗男人在公事上还算通情达理。
从他对待郭于二人的态度上,可以说不止是通情达理,嫉恶如仇、爱憎分明,这样的上位者莫名让人觉得畅快。
还有一丝熟悉,是田昕欣赏和奉行的行事风格。
本想从他这“获取”第一桶金的想法,突然就想算了,他救了她一次,她帮了他一次,两相抵消,就此别过,也算不枉此行。
“川某,但求问心无愧。”田昕沉稳的嗓音道。
“哈哈哈哈哈……”九爷爽朗的笑声低低响在城墙内,“那川先生,我们一同下去看看?如今你可是扬州百姓的恩人。”
“九爷客气。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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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的兵确实神速。
一夜过去,城里城外的灾民纷纷安置妥当,有得吃穿,人人看了病。
九爷的钦差身份暴露,便跟扬州知府一同到安置他的宅院去了。
田昕想告辞,又被一把拉过:“川先生今日壮举,官府当有赏,留下好找。”
这赏不要白不要。
田昕跟着去了。
九爷却自个人忙去了。
也是,一来要审逃了又被抓的幕后蔡老板,二来得安置大批灾民,期间粮食、银两都得和上级报备、清点、核对,没有两三天是下不来的。
这皇子下榻的宅院确实比客栈舒适不少,九爷让人拨了个小院子给她,该有的都有。
回来后,容艺碎碎念了半天:“主子,也怪不得奴婢啰嗦。您今日这般实在太危险了,我的天爷啊,现在想想我都害怕。梅怡、竹落她们也不知道劝劝……”
知道容艺担心她,田昕忍了一顿晚膳的时间,在她准备沐浴的时候还没停,她忍不住嘀咕了声:“嘴皮子太碎的姑娘可不好找对象。”
容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才一下羞得闭上嘴。
田昕闭眼躺入浴桶里,思考眼下的形式。
红包群指引她来此,又让她破了扬州的天灾人祸,难道第一桶金便是官府的赏银?
那能到哪里去呢?
扬州有灾,眼下去到处瞎逛也不合适。
在脑海里红包群打卡签到,没得什么好东西。
算了,不想,明天出门看看。
突然院外响起声音:“川先生……”
九爷,他怎么来了?
“福晋……主子……爷,他来了。”容艺一下急得称呼都乱了。
“来就来了,慌什么?”
这男人压根认不得她,先前两人多次靠近,也不知道是原身凑巧没有耳洞还是不够女人味,总之九爷明显没把她往女娇娥上想。
更别提容艺她们这几个眼生的丫头。
不管狗男人在公事上如何为民无私、尽心尽责,他在处理后宅时确实值得诟病。
明儿领了赏就走,不宜过多牵扯。
赚了钱就想个办法好好去浪,这福晋之身要不得。
田昕停下起身的动作,懒懒道:“说我睡下了,不见。”
“主子……”容艺拿着衣服的手一愣,“这……”
“一屋子的香气,是怕他认不出来吗?让他走。”田昕寻了理由。
“认出来了不是正好。”容艺嘀咕着还是出门把人拒了。
不同于面对福建的横眉竖眼,听见“川先生”睡下了,九爷笑了笑,吩咐他好好歇息,便走了。
神情还挺愉悦。
要不说,这爷眼下不讨福晋的喜。
该。
容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