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女娃娃方年年认识,准确地说是见过?,就是和豆哥儿、奶宝一起吃糖葫芦的小姑娘。
火灾起时一片混乱,小姑娘被?自己的家人抱着?逃命。在大人的怀里,小姑娘朝着?身后的豆哥儿、奶宝伸手,哭得嗓子都?哑了。
抱着?小姑娘的男人走了过?来,看着?安然无恙的豆哥儿和奶宝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在方年年他们的注视下表情变得讪讪。
刚才光顾着?逃命,把两个孩子给忘记了。
“豆哥儿,奶宝。”男人喊着?。
豆哥儿笑嘻嘻,仿佛没有?把以前的舍弃放在心上,他拍了拍方年年的手,仰起头看着?方年年,“我想了想,你年纪还是太大了一些,与我不合适。你有?与我适龄的妹妹吗?我会把对你的关爱放到她的身上的。”
“没有?,臭小子!”方年年握着?空心拳在豆哥儿的脑袋上捣了一下。
“唉。”豆哥儿遗憾地摇摇头。
真是被?一个人小鬼大的毛孩子整得没有?脾气了。
方年年摇头。
豆哥儿让沈宥豫把奶宝放下,自己牵着?奶宝的小手手走近了抱着?小女娃的男人。豆哥儿身后的百岁辨晃晃悠悠,刚才一通混乱,辫子有?些散乱起毛,反倒是让小家伙看起来气定神闲。
他走到男人身边后,转过?后,笑着?朝方年年四?人挥挥手。
方年年挥手,“小娃娃别脑子里想那么多有?的没有?的,你才多大点?!”
就想着?娶老婆,考功名,太早熟了吧!方承意?这个年纪,还只是知道吃吃睡睡耍赖呢。
豆哥儿拽拽地笑了笑。
方年年摇摇头,与这个孩子萍水相?逢的,言尽于此啦。
就在皮影戏的门口分开,一路向西从西南门出去,方年年家的马车停那边。一路向东,走东北门出去,应该是距离家比较近或者交通工具在那边停着?。
空气中?弥漫着?烧糊的味道,光线黯淡了不少,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热闹,取而代之的是冷寂和压抑。
好像有?人在火灾中?失去了性命。
还有?更多人蒙受了财产的损失。
听着?被?烟霾分割而变得压抑的哭声,没有?人笑得出来。
男人抱着?女儿,盯着?身前的豆哥儿和奶宝。豆哥儿年纪不大,照顾人来却有?模有?样?,拉着?奶宝躲着?蹒跚的人群,动作比大人还要细致周到。
“豆哥儿。”男人喊着?。
没有?得到回应。
男人清了清嗓子,不过?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他怕什么?脑海中?浮现豆哥儿清凌凌的眸子,男人又觉得心头颤抖,理直气壮的话到嘴边就变得孱弱,“豆哥儿,刚才太乱,我没有?及时顾及到你和奶宝。我抱着?囡囡刚出去,就准备回来找你们的。但门口堵着?的人太多,也?没有?来得及进来。”
越说越是这么一回事?儿,男人有?了许多底气。
豆哥儿拖长了声音应了一声,“哦。”
他转过?头,小小的孩子眼中?露出促狭,“我不会告诉爹的。”
男人心头狂跳,笑容变得难堪了起来。
豆哥儿转回头,脑后的百岁辨甩呀甩,“我怎么会说呢。”
他只是会说遇到了好心的姑娘,要不是年纪实在是相?差太大,他很愿意?娶对方为妻,许以中?馈、绵延子嗣。
“可惜了。”豆哥儿摇头。
奶宝懵懂地眨眼睛,“豆哥?”
“没什么,回家就好了。”豆哥儿摸摸奶宝的脑袋。
瓦子里不是笑声和热闹全?都?消失,它太大了,人类的悲喜从来不是互通的。没有?遭受到火灾影响的地方,笑语不断,游人如织,口耳相?传间是对火灾的议论?纷纷——为什么会失火?人为还是意?外??谁放的火?哪家被?烧了?某某某死了,原来是谁谁谁的亲戚?
等等等。
据说,今晚瓦子里有?大人物。
据说,今晚瓦子里还潜藏着?逃犯。
据说……
方年年被?爹娘护在中?间,身后跟着?沈宥豫,一行人可以说是有?些艰难地走出了瓦子,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才算是觉得重获新生。方才经过?起火点?,是蹴鞠场,算是比较空旷的场地,能够燃起大火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潜火兵已经扑灭了明火,经过?时方年年看到里面大团的、不成型的黑色,空气中?有?着?诡异的焦糊味道。
不敢深想……
爹爹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有?些张煌地收回视线,跟着?爹娘走了出来。
站在繁星下,冷冷风吹来,方年年深吸一口气,涤荡了身体内的污浊之气,缓缓吐出。
“爹,蹴鞠场那个是什么?”
方奎的面色微冷,“你不需要知道。”
看着?女儿“你不说,我更加知道”的表情,他面位稍暖,“你聪明,我不说你也?知道。但别去想,别去问、也?别去说,好吗?”
方年年怔了怔,慢慢点?头,“我知道了。”
方奎抬起手想要揉揉女儿的头,看到她莹亮的眼,抬起的手往下落,落在了女儿的肩头,“晚上跟你娘睡。”
塔娜点?头。
方年年抗议,“不用?吧,我又不害怕。”
“就这么说定了。”方奎没要和女儿讨价还价。
方年年听出了爹爹口中?的强硬,无奈地点?点?头,“好吧。”
一家三口齐齐看向沈宥豫。
沈宥豫看看对面的三个,再看看自己这儿独一个,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心底深处忽然就涌现出了那么一丢丢酸楚,看方年年的目光中?暗藏着?一点?点?的可怜。
方年年假装不经意?地挪开视线,总不好当着?爹妈的面和沈宥豫眉来眼去吧。
那太把早恋弄得明目张胆了。
沈宥豫轻叹,什么时候才能够把喜欢的姑娘娶进家,那以后就是他和她手牵手、肩并肩,看云卷云舒、看夕阳西落、看漫天星辰了……
方奎咳嗽两声,打断两个孩子的眉目传动。
“我们走了,赵公子请回。”
沈宥豫说:“我护送你们回去。”
“不必。”方奎阻止,他说:“你与家人一同来的,现在应该与家人汇合。”
拒绝的话说了两次,就不好用?别人说第三次了,沈宥豫只能够点?头说好,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方年年随父母离开。
临进入车厢时,方年年回头,笑着?朝沈宥豫摆摆手,以口型说:“晚安。”
沈宥豫顿时受到了鼓舞,连连向前走了两步,摆着?手说:“晚安,年年。”
看着?马车驶离了视线,沈宥豫脸上柔软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清冷至极,他侧首看向瓦子的门口。
“爷,是刺客。”
沈其神出鬼没。
沈宥豫眸子中?冷光动了动,“果然如此。”
沈其沉默,没有?妄自揣测。
沈宥豫摆手,示意?沈其不用?继续查探下去,事?关阿父,不是他应该去探索、寻求答案的,知道太多反而会惹火上身。
“我们去东门。”
沈其应是。
沈宥豫揣着?手慢慢踱步去东门,看着?天上星星,眼里面尽是方年年的眉眼,年年的眼睛好看,笑起来莹莹油光,出自真心的笑容就是美丽,会牵动眼角眉梢流露出喜悦,她就是这么看自己的呢。
“回去告诉长史。”
沈其上前听。
“可以准备起来了,府里面将?迎来女主人。”
沈其立刻说:“恭喜爷,即将?心想事?成。”
沈宥豫笑。
沈其说,“待他日王妃进门,定会善待方姑娘的。”
沈宥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瞥了眼沈其。
沈其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难不成他说错了啥?
沈宥豫话音淡淡,但掷地有?声地说:“我要娶妻,就是方年年。”
说完,转身走了,步履轻松。
沈其愣了愣,看着?主子走远的背影,立刻快速跟上,“爷,一回去我就和长史说,他肯定高兴坏了。长史盼着?这一天,盼了许久。”
“嗯。”沈宥豫矜持地点?点?头。
东门到了。
门口就站着?三王爷的一个随从,随从见到沈宥豫,叉手行礼后说:“六爷,八姑娘受到惊吓,三爷提前带着?三位姑娘回去了。”
“惊吓?”沈宥豫挑眉。
随从说:“火起时,几位主子恰好在蹴鞠场看齐云社比赛。”
沈宥豫说:“知道了。”
他摆摆手,挥退了随从。
“沈其,牵马来。”
沈其犹豫,“爷,不去南门看看?”
沈宥豫思量片刻后说:“去。”
沈其说:“诺。”
马儿很快就来,上马后沈宥豫俯瞰宽阔的街道,瓦子已经戒严,外?松内紧,只许出不许进,刺客应该有?余党。他改变了注意?,“我们回府。”
沈其没有?多问,跟在沈宥豫的身后,一同回去。
方年年家的马车途中?也?改变了路线,取道南门,发现街道已经戒严,只许出不许进。慢行在路口朝着?里面看,可以看到身披铠甲的厢兵往瓦子里进。
“天子脚下,竟然会有?人行刺。”方年年小声地说,怕声音大点?儿就会惊动到外?面一样?。
方奎抓着?女儿的肩膀把人往后带,“别靠那么近。”
“哦。”方年年往后缩。
然后看到了爹娘凑近了车窗。
方年年,“……你们还让我不要靠近。”她往前凑了凑,挤在爹娘的身边说:“你们看到了什么呢?”
“没什么。”方奎放下了车帘。
方年年疑惑,“哦。”
车外?,远远的,瓦子南门口,当今骑在马上视线扫过?长街,街上车马不断,不少人慢下脚步看向这里。
“陛下。”有?人来报。
当今侧了侧头,示意?属下讲。
属下说:“发现三具尸体,着?……”
“继续说。”
“身着?当年北军的衣服。”
皇帝面色终于变了变,“继续查。”
属下说:“喏!”
京城的水本来就浑浊,现在又有?人往浑水里投入了更多的污泥,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是谁想在其中?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