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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玉冰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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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秀的雄心壮志在未来还有可能实现,在当下也许、大概要寄托于《葵花宝典》,听说男的自宫练了能当女人,女的练了会长胡子当个男人……

方年年摸着下巴想,她也想当个男的咧。

“我也想当个男的。”

李秀秀嘻嘻笑着说:“娶我咩?”

“完全可以呀,再给?你?找几个姐妹,不出门就可以凑一桌麻将。”

李秀秀惊呆了,“……”

方年年继续说,“说不定?外面还有几个红颜知己,勾栏瓦子可以随便去。”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但,就像你说的,好渣啊。”李秀秀怔怔地说。

“对吧。”方年年摊手,觉得当个男人实在是太好了,特别是这个时代,“我看过的游记都是男人写的,我要是男的,我也到处出去玩,拍拍屁股不管家里。”

方年年转了个身,对着李秀秀,她伸出手抬起李秀秀小巧的下巴。李秀秀真的瘦了好多,肉肉的下巴都没了,方年年怜爱地说:“我要是男的,天天对你说甜言蜜语,把?你?宠上天。宝贝,最爱你了。”

论撩妹,女人比男人厉害多了,因为女人更懂女人。女人要是永远不是天天走肾,要的是走心。

李秀秀脸蛋红了,捧住巴掌大的小脸儿羞答答地看方年年,“要是你是男的,我肯定嫁给?你?。你?这么好,给?你?守寡一辈子?都行,还能挣个贞节牌坊光宗耀祖。”

方年年,“……我觉得你?在咒我。”

“哈哈哈哈。”李秀秀大笑,眼泪水都出来了,“你?是女的,才不是说你?,哈哈。太好玩了,我在那个人书架上看到让女子贞烈的书,以前我还傻乎乎地要以此为标杆要求自己,现在想想好恶心,为什么要为了礼教规矩约束自己。”

“就是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自然规律,是人性。”方年年对李秀秀的表哥越发厌恶了,嫌弃地说:“你?应该早点和我说,就算是绝交,我也要和?你?说让你?远离他,他不是良配!”

“那时候我觉得是正常的。”李秀秀沮丧地低头,她那时候甚至觉得这就是做妻子最好的典范,浑然没有注意是给自己带了枷锁。“我觉得泡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

“行吧。”方年年哭唧唧,真是舍命为朋友,她这么怕冷的人。

“娘,婶婶,我们出去了啊。”李秀秀行动力十足,刷地从水里面走了出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她觉得自己现在充满了力量。

早晨起来还自怨自艾。

中午还觉得世界上就我最惨,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农家女、乡下人,只配与茅草房子为伍,给?世家女郎提鞋都不配。

晚上,她就是崭新的她了。

茅草窠里也是一只漂亮的凤凰。

“年年,动作快。”李秀秀招呼。

方年年裹紧了自己,哆哆嗦嗦、不甘不愿走着,被室外的冷空气一激,她觉得自己是草地里没有摘的孬茄子?,彻底蔫巴了。

赶紧把?自己埋进热水里,方年年长吁一口气,“嘶,这个烫。”

“还好吧。”

方年年哭笑不得,“你?真是不怕冷也不怕热。”

李秀秀在水里面划拉着四肢,“我像娘,适应能力好。”

“是啊。”方年年就把?脑袋露在外面,整个人窝在水里。噘嘴吹着水中漂浮的花瓣,呼呼呼,吹出一块空白。“那英娘真是有心,水池里撒这么多花瓣。”

还好她和?李秀秀对花粉都不过敏,不然完了。

“是啊,感觉真是风雅。”李秀秀抬头看着天空,“天上好多星星,我们在山上,感觉离星星好近。”

“触手可及。”方年年指着天上的星子?说:“那是猎户星座,看到腰带了吗?”

“你?又?说怪话了。”

方年年耸肩,“你?上次还捧着星象书测命数。”

李秀秀吐吐舌头,“我没看懂。”

“我也不懂,嘿嘿。”

现在许多星象的名称和上辈子?不一样,方年年以前就知道十二星座的,具体的还真不了解。

“无所谓,这些都是术士应该做的,我们看看星星,想想烂漫的事儿就行,比如牛郎织女的。”

“年年,你?讲讲故事嘛。”

“又?不是没听过。”方年年不喜欢牛郎,偷看人家女仙洗澡、还偷人家衣服,算什么男人。

“我想听,你?的声音好听,说故事感觉好。”

“好吧。”方年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她嗓子?清、净、醇,说故事时嗓音就编织出了氛围,说到后面她说:“王母娘娘用发簪划破天空,裂开的天空上水流涌动,瞬间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天河,滚滚流水阻隔了牛郎和织女……”

李秀秀每次听这些故事都会眼泪汪汪,百试不爽,红着眼眶问:“怎么不说了?”

“有没有听到呜咽声?”方年年看着周围墙壁。

“没有啊。”李秀秀偷偷擦眼睛。

“大概是风吧。”方年年收回了看着墙壁的视线,继续说故事,“牛郎和织女的感情感动了一群喜鹊,它们用身体搭建出一座鹊桥……不对,就是有哭声啊。”

“我没有听到啊。”李秀秀郁闷,气氛都没有了,“不要听了,每次听都好难过,为什么王母要拆散他们两个嘛!”

“因为牛郎配不上她闺女,以后跟了他有啥,粗茶淡饭还织布,男耕女织听着好听,但贫贱夫妻百事哀,牛郎可是人家的长工。”方年年游着靠近了一侧墙壁,附耳仔细听着动静,总觉得那儿有声音,听着怪怪的,令人毛丝丝的。

“真现实……”李秀秀唉了一声。

“可不是,当然现实。”方年年没听到什么,游了回去说:“给?你?讲个别的,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

“不要,你?说过了,最后白娘子?被镇压在雷峰塔下面,我难过了好几天。”李秀秀捂住耳朵,不想听不想听。

“那木兰从军?”

“不要,我喜欢柔柔的女孩子?,像英娘那样。”

方年年说:“我还挺喜欢花木兰的,据说她丈夫叫赵俊生,是个白面书生。”

“花木兰岂不是虎背熊腰的,所以女扮男装才看不出来?”

“《木兰辞》里面还有对镜帖花黄,应该长得还好啊。”

两个人说着别的,渐渐话?题就扯远了。

隔着一堵墙,靠在墙上的沈宥豫眼眶微红,一杯又一杯酒压住了喉咙里的哽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没到伤心处,他就好比那牛郎,娶不到自己的织女,方年年这是在借由故事,述说自己无助、彷徨、难过的心事呢,她一定?很怪阿娘吧,阿娘就是棒打鸳鸯的王母!

“唉。”沈宥豫又?倒了一杯玉冰烧入口,冷冽的酒水入喉以后没有压住内心拱出来的一团火,反而越发旺盛。“什么会是我的鹊桥?”

“给?牛郎换个身份?”眼泪汪汪的沈其用力地擦了擦眼睛,他看了眼王爷,给?了个建议。

给?方姑娘抬抬身份,应该更容易成事,比如给?方姑娘的父亲一个虚职,王爷求求陛下,应该轻易就能办到……

“我换个身份……”沈宥豫竟然认真考虑了起来。

沈其,“……爷,按照故事上的人物背景,您当不了牛郎。”

人牛郎是长工,织女才是贵人一等的仙女儿。

沈宥豫品了品,脸渐渐黑了。

原来他还是个织女……

沈其尴尬地埋入水里,用起了龟息功,半天没有浮出水面。

沈宥豫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玉冰烧清透得犹如银河里的水,淹死沈其算了,他算哪门子仙女?!

听着一墙之隔传来的女儿家的笑声,他的仙女在那儿呢!

“嘎嘎嘎。”仙女笑出了鸭子叫,方年年抱着肚子?,笑个不停,“不行了,你?说的这个太好笑了,那个姜家六娘是傻子吗,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品味啊!”

说着在姜家别苑遭遇的李秀秀还有些郁闷呢,但听方年年这么一说,郁闷一扫而空,跟着笑了起来,“她今年十岁,被家里面娇宠着,谁敢和她说实话?。”

“所以把自己穿成了圣诞树?柳如诗也真是的,明明自己都不愿意跟着穿,还不断夸奖!”

“什么树?”李秀秀经常听方年年口中说的怪话,有些看字面意义或者联系上下还弄得明白,有些是根本弄不懂。

“一种冬天会出现的树,绿树上缠着红丝带。”方年年简单解释。

“哦哦,你?肯定又?在哪本书上看到的,看书多真好。热闹喜庆,其实看着还好。”

方年年莞尔,“是啊,可是姜六娘还带着紫色的首饰,妆花缎的披帛,什么好的都堆砌在身上,反而不好看了。”

“她们都说好,她身上红色的饰品是柳如诗劝着戴上的。”

“嗯?”

李秀秀说:“柳如诗对古珍娘说,这样能平衡下颜色,旁人看了不至于觉得姜家粗鄙,反而透着浓浓的富贵。高祖有一词‘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红绿相配,当是好看的。”

方年年差点儿脚下滑一下,整个人跌进水池里,“真是……这句能这样用吗!”

李秀秀不解,“嗯?”

方年年顿住,“呃,我总觉得不对,没什么没什么,应该有别的解释吧。”

高祖没有把?这词全部默写出来,就感叹了一句“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没有告诉世人“流光容易把?人抛”……高祖都没有写出来的,她补充?

方年年摇摇头,算了算了,她没有当文豪的本事。

“你?说不对肯定不行,我觉得大红配大绿忒俗艳了。”李秀秀感觉口渴,或者说嘴巴馋了,“我进去看看有啥吃的,想吃什么水果不?”

“你?看着拿吧。”方年年不想出去挑。

“好嘞。”

李秀秀离开,露天温泉池这儿冷清了下来,方年年眯着眼睛靠着池壁,耳边幽幽流水声反衬得世界更加清净。

“年年。”

听起来有些遥远的喊声。

方年年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