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皮裹着汁水丰盈的肉团,一口咬下去,顿感满足,这就是吃肉的快乐,
肉馅调味略微偏甜,加了葱花和姜水又能很好的解腻,方年年在里面加了剁碎的马蹄,吃起来口感更加丰富,这是她制作中的小秘密。
定做的大号平底锅从火上挪开,另一口锅放上,新码放的饼胚上不似鲜肉月饼那样盖着红印,而是点缀了黑白两色芝麻。
黑芝麻的是红豆馅的,白芝麻是绿豆馅的。
方年年挑选的都是颗粒饱满、容易出沙的好豆子,就像是鲜肉月饼用的是前夹心和猪腿肉,三肥七瘦,口感饱满弹牙又汁水多。
煮烂的豆子仔细过筛去了豆皮,这样做出来的豆馅儿吃起来口感更加细腻。方年年的独家小秘方是在里面加上花生蓉,普通人很难吃出来,但吃着方家出品的月饼就是不一样。
月饼的历史悠久,早在殷周时期就出现了边缘薄、心子厚的饼,一说用来纪念太师闻仲的,顾得名太师饼,大概率是月饼的祖宗。
中秋吃月饼的习俗应该始于唐朝,方年年看的书中记载,宫廷拜月吃“小饼”和“月团”,不过在达官贵人中流行,民间罕有。
时间到了高祖皇帝那儿,这位穿越前辈提出了月饼,这月饼就完全是现代的样子了,就是全国都能见到的广式月饼。
高祖皇帝提倡与民同乐,月饼做法普及民间,成了少数能流传下来的菜谱之一。
方年年估计前辈不是江南一带的人,竟然没有提出苏式月饼,明明肉馅的更好吃,对吧。
“好吃吧。”方年年合上饼铛,弯腰铲了烧红的碳上来放盖子上。
铲子被在一边忙的塔娜劈手拿掉,塔娜把铲子塞进沈宥豫的手里,“你来。”
刚吃完一个鲜肉月饼正在回味滋味的沈宥豫,“?”
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方年年拍拍手,“那你来吧,我去后厨包月饼。”
看着方年年细细白白的手,沈宥豫晃了一下神,竟然情不自禁地去干活了,干完了才反应过来,生闷气到内伤!
“年丫头今年怎么不做那种月饼了,我还想吃板栗馅的,里面塞的蛋黄真好吃。”隔壁李婶过来买鲜肉月饼,她家大业大特豪爽,一锅月饼要走了大半。
其它闻讯而来的人嘟囔着,李婶一个一个瞪了回去,没有一个敢和李婶正面刚。此地有名的母老虎,名不虚传啊。
为了能买到月饼,有些人索性不走了,就守在这儿,要上一杯清茶,一碟胡豆或者瓜子儿、蜜饯,聊聊天、磕磕牙快乐地消磨时间。
在客栈里说书的刘大嘴见此情景,果断把自己的一套家伙事儿搬了过来,说起了那武林盟主丢失珍宝的事儿。
以陈家的视角来说的,声音抑扬顿挫、故事跌宕起伏,细节、人物、前因后果都有了,仿佛他蹲在淮南陈家夫妻的床底下围观了全场。
吃茶等月饼的人听了进去,喧闹声渐渐没了踪影。
故事不管真假,挺好听的就是了,方年年也放了一些心思在上头,顺便回答李婶的问题,“那种月饼以后就不做了,这种月饼不是更好吃嘛!甜的咸的都有,还现做现吃呢,放几天也没事儿,肉馅儿的放在锅里面稍微热一热,吃着和新鲜的一样。”
笑着的方年年眼中有些丧气,还没有深入就被她赶了出去,笑容重新蔓延在眼角眉梢,开开心心的。
端来一锅新做好的饼胚的女人听到了方年年话,脚步迟疑了下,挣扎着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一个过来帮工的,参合太多,不好吧……
李婶点点头,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提着打包好的鲜肉月饼走,临走时和塔娜说,甜的也要给她各留三十个。
扭着饱满的屁股,李婶走得飞快,今天是中秋过节的正日子,节礼是早就送了的,往年都是送方家做的月饼,今年方家没做,就在镇子上买了别的送去了娘家、舅家,她娘还抓住她的手问,今年的月饼怎么不同了,吃着味道不行啊。
方家没做,李婶心里焦急也没法子,总不好逼着人动手吧。
现在好了,花样翻新、味道绝好的鲜肉月饼新鲜出炉,她要赶回去让家里那口子赶紧套车,立刻送去娘家,让爹娘尝个鲜。
“当家的,快套车,我买了鲜肉月饼。”李婶踏进自家铺子里就大声地吩咐着,看到柜台上一盒月饼,她咦了一声,“这是哪家送来的,瞧盒子和年丫头去年装月饼的差不多。”
“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送来的,说是镇上出的月饼,吃着和我们年年送的差不多,价格还便宜。”
李婶哼了一声,“龟怂,感情来炫耀的啊。我瞅瞅,是差不离。”
她拿起了一个掰开尝了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味儿差不多……”
“差不多个啥啊,我吃了一口,甜的我喝了三杯茶了。”李婶丈夫嫌弃地歪歪嘴,“估计是哪个黑心烂肝的学了方家的做法,又学的不到位。方家今年没有月饼,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让我看看你带回来的。”
李婶扔掉了吃了一口的月饼,让当家的那么一说,她也觉的齁甜,完全没有年丫头把着味道的好吃。她拆了一袋鲜肉做饼,露出里面尚冒着热气的圆形饼子,一个个玲珑可爱,“快尝尝,我吃了一个别提多好吃了,这才买了这许多。这是肉馅的,还有甜心的我让塔娜给我留了,回来去拿。”
“月饼还有咸的?”李婶丈夫拧了眉头。
“你就当馅饼,快吃。”
李婶丈夫迟疑地吃了一口,皱紧的眉头立马松开,眉飞色舞地说,“好吃,好吃。”
“哼,我说的没错吧。”
夫妻两个就着茶水吃了半包,看时间不早了,意犹未尽地套车往李婶娘家去。提前落了门锁,晚上就在老丈人家吃了,李婶丈夫并不想见到自己那个倒霉弟弟。
那边厢忙着,方年年这儿更忙,月饼一锅一锅地出,压根赶不上大家伙儿的购买速度,排队等候的人越来越多,方年年甚至有冲动把自家的茶馆改成月饼店。
那是不可能的,想想而已啦。
哒哒哒。
马蹄落地的声音放缓,一挎着长剑的男人下马走进了小茶馆,环顾一周后在空位上坐下。
招待客人是沈宥豫的工作,哪怕他不想,也不得不干。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沈宥豫不干活抹不下面子。
过来买月饼的根本就不畏惧沈宥豫的冷脸,还不时喊着添一壶热茶、拿一碟点心、买一瓶秋梨膏,胆子贼大的婶娘们眼神放肆地看着沈宥豫,恨不得拉着他问:家里几口人呀、祖辈干什么的。
那眼神,恨不得把沈宥豫扒光。
沈宥豫落荒而逃,内伤加重!
方年年窃笑,在沈宥豫气成河豚爆炸前投喂一个月饼,甜的咸的他来者不拒,吃的时候举止优雅,似吃着琼浆玉液,而不是在简陋的小茶馆里吃简单的月饼。
方年年发现了,只要给他吃东西,他就不好意思不干活。
这招,屡试不爽。
浑然不知自己被捏住脉门的沈宥豫站在桌边,抬抬下巴,示意新来的客人点单。
客人,“……”
客人打量了一番沈宥豫,心中纳罕,小小乡野茶馆里怎么有这般卓越的人当小二?
又看到了守在炉子边的店家,照样出色,他不由愣了愣,难不成数年没有回京,京城地力越发养人,京畿附近成了钟灵毓秀之地?
沈宥豫有些不耐烦,这客人脑子不好吗,坐下也不要茶水,眼神愣愣的不吭声。
“一壶龙井。”终于,在沈宥豫耐心耗尽前,客人开口了。
新一炉的豆馅月饼出锅,香甜的味道飘散,萦绕在所有人鼻尖。
“那是什么?”客人情不自禁地问。
沈宥豫对旁人可没有太大的耐心,“月饼。”
“我要两个!”客人掷地有声地说。
沈宥豫看向了方年年,方年年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点了点头。
沈宥豫冷漠的眼角温柔了些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稍等。”对客人,惜字如金。
很快,沈宥豫去而复返,拿回了月饼,红豆绿豆各一个,就着茶水正合适。
客人对这家店的小二算是服气了,他生性软和,也没生气,拿起月饼开始吃,眉头微动,没想到小小茶馆里不仅仅人出色,馅饼也如此好。
清甜沙糯,记忆倏然回到了十几岁时,肆意不爱束缚的他和青梅说着日后要去闯荡江湖、放纵人生。青梅那时候什么表情?笑容中多了错愕和不解吧。
他履行了对自己的承诺,却错过了最美的笑容。
眼眶,不知不觉就酸涩了。
……
方年年板着小脸,正在教训沈宥豫,“你对客人要客气点,多说几个字,别一个一个往外蹦!”
沈宥豫哼,方年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方年年头疼,“你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啊,落魄的大侠。”
沈宥豫盯着方年年看,“我不是。”
“你现在就是了!”方年年指了指屋顶,告诉沈宥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