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监督变得忙碌。
不仅要两点一线地辗转于驿站与山洞,还得帮日渐开朗的长鸣买些小物件。他倒没有不耐烦,满心是“我家崽崽长大了”的欢喜。
雀以惜看着他一直为别人奔波。
……小傻子。
火神一边心软,一边当二五仔。
她跟鹤容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她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会坚定不移地往自己的目标前行,毫不动摇、毫不迟疑。
喜欢小监督是真的。
在寻找杀了小监督的办法,亦是真的。
……
鹤容提着长鸣指定的小馒头走回驿站,惊喜地见到了7位嫌疑神中的最后一位——他嗅出来了,血和火的味道。
终于!
他终于接触到战神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实习生停下步伐,端详着站在驿站大门边,摸索着背包的身影。
——战神的外形荷尔蒙爆表。
黑色短发,深褐色的眼眸,脖颈左侧纹了繁复的图案。他穿着黑色的背心与长裤,肌肉线条流畅而优美。
男人的五官硬朗,气质飒爽。
一看就是个酷哥。
察觉到监督者的气息,战神没有继续翻背包。男人靠着门,挑起唇角,微眯着狭长的眸子,朗声道。
“我叫无藏(zang)。”
少年从善如流:“我叫鹤容。”
——“我知道。”
无藏随意地拉了下拉链,便推门而入。“嘭”的关门声和“啪嗒”的坠落声重叠——他的物品掉了。
掉了把纯黑色的匕首。
虽然是纯黑色,但匕首的做工很精巧,外形非常美观。匕首掉了,刀鞘却没掉……大概是滑出来了?
鹤容走到门前,捡起匕首。
“嗞——”
握住匕首的瞬间,他的手掌破开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奔涌而出,刚被捡起来的武器再次掉回地面。
鹤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把匕首,似乎能吸收掉依附于他的肌肤内的法则,卸掉他的防御。
……不,不是错觉。
不然他不会受伤。
他掌心的伤口有些深,“啪嗒”,“啪嗒”地掉着血,打湿了混凝土制成的地板。鹤容冷静地模拟了“水”,却讶异地发现水神的能力治愈不了这道伤口。
……奇怪。
他改用最本源的“创造”。
“创造”法则的效果比“水”好,可仍然没办法彻底修复损伤,只治疗了50%……那他明白这把刀是由什么组成的了。
本源法则有两种:创造,抹除。
连创造都治不好的,只有抹除。
……
他掌握的法则还是不够深。
世界能轻易地塑造活物,他目前只能扭转死物,连被“抹除”割出的伤都治不好……生活不易,小监督叹气。
——“咔擦。”
驿站的门开了。
无藏单肩挎包,焦急地踏出驿站,东张西望,扫到地上的匕首后,他明显安下心来。随即,他瞅见了新鲜的、绯红的血迹。
男人的瞳孔一缩,面露懊悔。
“抱歉,我没意识到它掉了……”无藏皱着眉,语调沉稳,“这刀制造的伤口,只可以自然愈合——我陪你一起流血!”
无藏捡起刀便要冲手掌割,鹤容急忙摁住他。
“没事!”
少年强调:“我不怕疼。没事。”
无藏颇为不赞同地摇头。他的声线低沉,富有磁性,宛如音质极佳的大提琴,流露着优雅的韵味。
“至少让我补偿你。”
……责任心好强?
小监督犯难了。他绝不可能看着无藏割自己一刀赔罪,只能绞尽脑汁,思考措辞:“我不了解情况就碰了你的刀,不是你的问题。我该进驿站喊你的。”
无藏:不赞同的视线*2
鹤容:……
两人就这么在大门前互相僵持。一会儿后,无藏率先败下阵来:“在你的手痊愈前,我会照顾你。”
“好。”小监督随口答应。
——不割手,一切好说。
心思单纯的少年根本没有考虑过,如果真的在意他的伤,战神为何不第一时间替他包扎,而是在门口扯皮,任由他流血。
男人的眼睛里,亦毫无愧疚。
无藏注视着他心满意足地推开门,再兴致勃勃地招呼自己进驿站,不禁半阖眼帘,瞥了下鲜红的血迹。
神明的五感很强。
他嗅到了血腥味,属于监督者的。
……
原来会流血吗。
战神收起匕首,迈入驿站。
神明之间基本是塑料情谊,战神的回归没有引起任何神的欢呼雀跃,反而是小监督的伤,令疏宜年不冷不热地瞪了眼无藏。
“管不好武器,建议别带。”水神说。
无藏认错认得无比迅速:“是我不对。”
水神:……
当事人这么干脆利落,他就不好继续怼了。即使是塑料情谊,也需要给彼此一个薄面,不能闹得太僵。
疏宜年吃下了这个闷亏。
他的法则具有治愈性,便顺手学了医术,用以打发时间,房内的工具也齐全,可以自己为鹤容处理伤口,不必特意去医院。
打完麻醉,水神开始缝合。
“疼吗?”他关切道。
小监督品味几秒:“不疼。”
这是他第一次受伤,但他对疼痛的忍耐度极其高。被割伤时能面无表情地思考,打了麻醉就更淡定了。
鹤容将袋子推给长鸣:“小馒头。”
小妖怪放下笔,扒开袋子,咬一口馒头,盯着他的手掌发会儿呆,琥珀色的眼睛内浮现出水光。
女孩看着他的血,蓦地哽咽起来。
明明维持着呆头呆脑的姿态,却哽咽得打嗝,还傻乎乎地硬塞馒头,看得战神心情复杂。
无藏伸出手,想替她擦泪——
“啪。”
长鸣用力拍开他的手。
“小鹤容,受伤了。”女孩那空洞的眸子含着泪,被盈盈的水光烘托出难过与慌乱,“小鹤容,受伤了——”
她执着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不哭。”
鹤容一只手被水神揪着包扎,一只手轻轻地擦着长鸣的泪珠:“不疼的。不要哭呀——馒头好吃吗?”
他打算转移话题,女孩却分外顽固。
“——受伤了!”
鹤容:……
忽悠不了小妖怪,少年只好耐心地帮她擦突然决堤的眼泪,轻声细语地安抚她。然而,直到疏宜年包扎完,长鸣都没止住泪水。
女孩放下馒头,抱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他掌心上的白色绷带,一副难过至极的模样:“保护,小鹤容。”
智障妖磕磕绊绊地强调。
“我会保护,小鹤容。”
——“以后,不要再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