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抬头,顺着店家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中年?男子拉着架子车经过。黎春没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饭,等?王忠走的远了,才起身?跟了上去。
出了县城,行人?越来?越少,不好藏匿身?形,担心被王忠发?现打草惊蛇,黎春只能远远地跟着。好在架子车一路上都留下了车辙,黎春可以顺着车辙的痕迹追寻。
王忠并没有立即进山,顺着大路走了很远,才下了一条山路,沿途居住的人?家越来?越稀少,零星的分布在山坡上,人?烟稀少。
山路也越来?越窄,几乎已看不到什么人?家,就在黎春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错了,王忠真的只是来?山上砍柴,却发?现大山深处有一户人?家。
简陋陈旧的茅草屋,掩映在丛林中,而王忠的架子车就停在篱笆院外面,地面上堆满了柴火,除了王忠赶来?的架子车,还有一辆。王忠和一个比他年?长的男子一起,正在往架子车上搬柴火,一边忙活一边说着话:“这些?柴够吗?要不要再砍些?,不然一会这挡不住,再被人?发?现就糟了。”
“应该差不多,一万块大洋也没多少,两麻袋就能装下了。”
听他们说起一万块大洋,黎春就确定了,自己找对地方?了,趁两人?忙碌的时候,黎春悄悄溜了进去,她身?材娇小,身?形灵活,灵巧的避开了两人?的视线,走到了房屋前面,顺着窗户往里面看。
三?间茅草屋,墙壁是黄粘土垒实的土墙,窗户是木柴所致,窗纸破破烂烂的,顺着破烂的窗纸可以清楚的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况。
中间是堂屋,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东西两个房间垒了土炕。东面的房间,床上的被褥凌乱的堆着,并没有人?。西面的房间却睡着一个人?,被子高高隆起,盖在身?上,那人?正睡的香甜。
虽然房间里光线黯淡,但黎春也看清了里面睡着的人?,正是赵福星,毕竟他们也同床共枕二三?个月了,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对于他的睡颜,黎春已经很熟悉了。
黎春绕到门口,就去摸头上的发?卡,准备撬门别锁,可是那门她轻轻一推就开了。黎春不由一愣,房间里没人?看守,而且连门都没锁,这些?劫匪就不怕赵福星跑了吗?
而赵福星聪明?机灵,怎么没有趁机逃跑,还睡的这么沉,难道是被灌了什么迷药,所以才有恃无恐。
但黎春也不及细想,就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虽然黎春的动作很轻,但赵福星也被惊醒了,他有些?不满的看了过来?,却见?进来?的人?是黎春,他顿时就呆住了。
黎春怕他吃惊之下,再发?出什么声音,惊动外面的两个人?,连忙竖起中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一边走了过去,拿过一边的外套递给赵福星,压低了声音道:“赶紧起来?,把衣服穿好,我带你离开。”
听到她的声音,赵福星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吃惊的看着黎春道:“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别问那么多了,快走……”
黎春不管不顾的把赵福星拉起来?,把外套塞进他的怀里,就拉住他往外走。可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王忠拿着砍柴的斧子走了过来?,锋利雪亮的斧子,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折射出寒冽的光芒,让人?看了胆寒。
“福星少爷,你看这柴火够吗?需要再砍点吗?福星少……你是谁?”
王忠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看见?黎春,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斧子,警惕的看着黎春。
而黎春也动作迅速抽掉了门栓拿在手里,对准了王忠,她刚才看了一圈,这里只有王忠还有另外一个劫匪。
两个人?,她自信还是可以对付得了的,只是担心附近还隐藏着劫匪的同伙,不想打草惊蛇。但现在既然撞上了,那就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放倒王忠两人?,然后赶紧带赵福星跑,也许可以逃脱。
赵福星却伸手把黎春拉到自己身?后,笑呵呵的对王忠说道:“没事,你别紧张,她是我媳妇。”
王忠见?黎春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斧子,但神情还是很戒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饶是黎春自诩聪明?,此时脑子也停顿了一会,但随即就明?白过来?。怪不得,没人?看守赵福星,甚至连房门都没有上锁,也没有捆绑限制他的自由,原来?赵福星和他们是一伙的。
却害她白白担心了好几天,费尽心思的要来?救他,结果这绑架案是他自导自演的,黎春越想越气,忍不住愤愤地把手中的门栓扔在了地上。
可是门栓在地上弹了一下,却砸在了赵福星的脚面上,赵福星疼的抬起腿,蹦哒了两下,恼怒的瞪着黎春,不满的说道:“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黎春也很生气,咬牙切齿的道:“打死你算了,赵福星,你可真有出息,竟然联合外人?一起算计自己家里的钱。”
黎春说完就要走,赵福星连忙拉住了她,一边往屋里拖,一边对王忠道:“没事,你忙你的,把柴火备足了,免得露出什么破绽。”说话,就把黎春拖进了刚才的房间里,哐啷一声把门关上了。
黎春用力?甩开他,在他刚刚被砸到的脚面上,又重重地踩了一下:“赵福星,你平常胡闹就算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你竟然敢如此的胡作非为?。你知不知道,你爹娘都急成什么样了。你娘眼睛都哭肿了,你爹把家里的店铺还有房子都贱卖了,他们……”
没等?黎春说完,赵福星就截口问道:“那钱凑齐了吗?”
黎春气的扬起手就要打他,赵福星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呵呵赔笑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是有点混账,但事出有因?,你别生气。”
“什么原因?,你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就把你抓回去,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什么你爹我爹,什么你娘我娘,那难道不是你爹娘。”赵福星不满的嘀咕,这个黎春嫁到自己家也有好几个月的功夫了,一点当媳妇的觉悟都没有。
黎春气的不想说话,就抬脚踩在赵福星的脚面上碾了一圈,赵福星疼的呲牙咧嘴,一连声的道:“我说,我说……”
黎春闻言才把脚拿开,赵福星蹦蹦跳跳的到了床边坐下,一边揉着自己可怜的脚丫子,一边道:“那天你也看到了,鬼子进城了,他们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虽然还没有动手,但那也是早晚的事。
我劝父亲离开县城回乡下去,但他舍不得县城的家业,所以我只能推他一把,钱财再重要,也没有小命重要啊。”
“你父亲走南闯北的做生意?,思想还是比较开明?的,你可以跟他商量,怎么着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啊。”
赵福星伸手揉了揉黎春的头顶的头发?,笑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黎春不满地把他的手打开:“我不懂,你就说到我懂。”
赵福星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此时难得的正经了起来?,一脸严肃沉重:“鬼子进城了,县城里的百姓就危险了,现在有部?队已经赶到,可是缺医少粮,武器弹药也不充足。所以我想把父亲筹集的赎金送过去。一来?可以支援我们自己的部?队,二来?也可以让父亲死心,回赵家庄去。”
三?日不见?,已非吴下阿蒙,只是短短三?天不见?,黎春也觉得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赵福星一样。他并不像人?们眼中那样,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没心没肺的富家少爷。他也忧国忧民,甚至宁愿放下舒适富足的生活,去乡下。
黎春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我和你一起去。”
赵福星也忍不住又伸手去揉黎春的头,这次黎春没有嫌弃打开他的手,甚至都没有躲避,任他太岁头上动土,揉了一把她头顶柔软的头发?。
“那赎金筹措的怎么样了?”
赵福星刚才问,还惹得黎春发?火,现在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答道:“差不多了,家里的店铺还有房子都卖了,不够的,就把家中的古玩,还有值钱的东西也拿去卖了,有的拿到当铺当了。”
“那就好。”
赵福星放心了,黎春却还是有点担心,伸头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担忧的问道:“你找的那两个人?靠谱吗?那毕竟是一万块大洋,他们会不会动歪心思,黑吃黑啊。”
这个年?代法币不值钱,但大洋还是很值钱的,虽然随着粮食价格飙升,大洋也贬值了很多,但也很值钱。一万块大洋,那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巨款,难免有人?会动歪心思。
“放心,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而且我也有所准备。”他说着撩开衣襟,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勃朗宁□□。
黎春接过枪,在手中掂了掂,沉甸甸的,是货真价实的真枪,而且里面还装满了子弹,她在学校也练习过射击,也见?识过真枪实弹,知道枪的威力?,心中安心了不少。
她刚要把枪还给赵福星,外面就响起了王忠的声音:“福星少爷,该出发?了。”
他们信上规定的时间,是今天午时,把赎金放在破庙里,现在就要赶过去准备。赵福星答应了一声,回头对黎春道:“这次的事情有点危险,你就别去凑热闹了,下次再有什么好玩的,我再带你去,啊。”
黎春年?纪比赵福星小,个子也没有他高,他就本能的把黎春当小孩子一样哄。黎春哪里会答应,扬起枪柄,避开了赵福星的手:“你要是不让我去,就别想把枪拿回去。”说完,还把枪塞进了自己腰间。
赵福星虽然有胆量拿枪,但他毕竟没有受过训练,枪法不好射不准,怎么能震住两个嘿道中人?,还是自己拿着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