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又拨打了沈父的电话,沈父的电话倒是立马就接通了,可他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刚哭过的痕迹。
声音几近哀求道:“陈医生,你能赶紧回来吗?非常抱歉,我也知道你母亲现在还重症室昏迷不醒,但是…………我家小喻儿现在的状况,没了你真的不行啊……今天……今天下午他因为自残,失血过多昏迷了………”
话说的断断续续,似是不忍再回忆当时自己儿子被抱下楼时,鲜血淋淋的可怖场景。
不过说了两句,眼泪又流了下来。但沈父也顾不得擦眼泪,只是含着泪道:
“你才离开他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如此了。我当真害怕……害怕他还会再犯病,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浮生想着喻之病情,已经十分稳定了,却没想到自己不过刚刚离开,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心里自然也是焦急万分,但自己父母这边也暂时离不开她。
虽然浮生心里最担心的,定是喻之现在的状况。但要是将原身父母弃置不顾,别说浮生自己心里上便过不去。
就连原身估计都得气的,拼尽全力也要,把她赶出这具身体……
浮生只能为难的先应了下来,道:“等喻之醒来,我先看看他的情况,要是还是情绪不稳定。等我母亲的病,情稍微有所好转了,我就立刻赶回来。”
顿了顿,还是放心不下喻之,又道:
“等喻之醒来,拜托请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接下来,我手机一定会一直开着机的。”
沈父自小就在书香家庭里长大,是个不折不扣的贵家公子,教养极好。听了浮生的话,也不再为难浮生了,反而道:
“这件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你母亲现在生死不明,我们还拿这事打扰你,让你尽早回来。等你回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要是能满足的,我们沈家一定满足你……”
浮生哪要什么补偿,要是可以,她定会尽早的赶回喻之的身边,这就是对她最好的补偿。
沈父这边的电话刚挂断,原身的父亲又哭哭啼啼的打来电话。
让浮生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在电话里不断的安慰着父亲,招了个的士直奔母亲所在的医院。
等到了医院,陈母已经进行过一次手术,将脑内的瘀血尽数取出了,可还在昏迷不醒中。
医生给出的答复是,若是四天以内陈母还苏醒不过来,就可以诊断为植物人了。
陈父陈母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在她们在美国读大学时,就相知相爱共同居住。
又一起携手度过了,在异国他乡最为艰熬的日子。
从校园走到婚姻的殿堂,是何许难得。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两人都非常珍惜对方的感情,这么多年走来竟是没吵过一次架。
年幼时候的原身,看着邻居家时不时吵到天翻地覆,还相互殴打的一对夫妻。曾经好奇的问过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从来没有和爸爸吵过架。
而陈母是这么说的:和你爸爸哪能吵的起来,每次看着他眼眶红红,生闷气的样子,我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觉得我怎么会这么幸运,能有这么可爱的一个伴侣。
这句话,像是印在了原身的脑海里一般,记忆犹新……
可是就这样好的陈母,才不到半百的年龄,就有可能永远沉睡于此。
和陈母感情如此深厚的陈父,又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医生的话就宛若晴天霹雳,听得陈父又是害怕又是难过。
在陈母的床边,哭了不知有多久。
等浮生赶到陈母的病床边上时,陈父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满面绝望的看着浮生,一把扯住了女儿的手,像是扯住了最后的依靠一般,迷茫的问着浮生:
“女儿你也是学医的,你妈妈还能醒来的是不是?”
陈父不是不知道,就连主治医生都拿不准的事,自己女儿只是一个心理医师,又怎么可能确定陈母能不能醒来。
可还是执拗的看着浮生,想要从浮生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浮生也极为不忍,又回忆了几遍原身的记忆,可限于系统的限制————以浮生附到原身身上作为截点,以前的回忆哪怕是点点滴滴都十分清晰。
是以确保不会有任何的穿帮,就连情绪都会影响到浮生。可之后的记忆却是模糊,又只与喻之有关。
未来所有的事情,都基本只是给了浮生一条主线罢了……
所以哪怕是母亲,是否挺过了这一劫难。这样重要的事情,浮生都是毫不知晓的。
可看着父亲的眼神,浮生也不敢打击他。深怕他一时支撑不住,还不等母亲醒来自己就先病倒了。
只好道:“妈一定可以醒来的,她定是不会舍得,看不见爸爸你的。”看着父亲憔悴至极的模样,又道:“爸你先去休息吧,都已经临晨了,我来看着就好。”
陈父还想说些什么,一站起身却是几欲昏厥,眼前一片发黑。
陈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逞强了,否则倒时候倒下了,只会连累自己的女儿。
便微微点头,在浮生的搀扶下在医院套房里,配的另一张床上躺下休息了。虽然这种情况,陈父又哪有可能休息的好,可也总算是聊胜于无。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陈父才终于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可浮生心里又是担心母亲,又是担心喻之,整日都心烦意乱的睡不着。
而喻之因为失血过多,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来。还未彻底醒来,就已经开始迷迷糊糊的,嘴里念叨着浮生的名字。
所以不过刚刚醒来,还不等喻之开口。沈父就立马将手机,打给了浮生的电话。生怕他一醒来,就因为见不到陈医生,又折腾自己的身子。
他现在身子虚,怎么说都经不起,第二次这样的折腾了。
喻之醒来后,眼神有些呆滞的望着天花板,直到听到浮生的声音,才像是堪堪被唤回了神智。
浮生接起了电话,见是沈父打来的,便知晓是喻之醒来了。长时间未眠的烦躁和气闷,因为这喜讯,在刹那间就消失殆尽。
听那头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却没有喻之的声音传来,浮生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喻之的名字。
喻之刚醒,许是昏迷久了,声音哑的厉害,几乎发不出一点声响。又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的力气,想伸手接过父亲手里的手机,却无功而返。
只得借着父亲的手,道:“喂……浮生……”一句话说的是,气声多声音小。
浮生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心疼不已,低低的回了声:“我在。”
不过短短的两个字,像是有安抚人心得力量。让喻之心理感到一片安定,自残的念头随着她的回应,一下就不知飘到了何处。
好一会,才又继续道:“对不起,浮生……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打不通你电话,我以为你是嫌弃我是个拖累,才……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没能控制好自己……”
喻之一番话,越是说越是感到自责,只觉得自己怎么这般的无用。
明知伯母都已经生重病住院了,还要因为自己的事,无端的来徒添浮生烦心。
浮生听到这话,实在觉得喻之心地太过于善良了。分明这次,是自己没和他当面说清楚,才导致了他一时失控。
怎么说,都不该是他的错,他却是句句话都透露着难以掩饰的自责,更是将她照顾不周的罪名,统统自己一人拦下了。
这样的小天使一般的喻之,浮生越发觉得,上天却让他得了抑郁症,是如此不公的一件事。
他是应该和这个年龄的男孩们一样,无忧无虑的在校园里上着学,休息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出门逛街玩耍。
而不是整日只能呆在家中,就连下楼到花园里都不敢,惶惶不安的度日,总以为自己是个拖累。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拖累。若下次再这么说,我可就要生气了。”说着,浮生还装作一副有点生气的模样。
果然,惹得喻之连连道:“我下次定不说了,浮生你别生气。”
“好了,快些休息吧。你刚醒来,不宜劳累。”浮生满眼尽是温柔的神色,又道:“我会等着每天你给我打电话来的…………你个小缠人精总是说离不开我,知不知道我也是离不开你的。”
声音很轻,却是在喻之的心底惊起一片波澜。
反复的询问着自己,自己有没有听错—————她是在说她离不开我吗?她……难道已经察觉到了我对她的心意……
这些想法不断的,在喻之的脑海里盘旋。
喻之的脸也随之越来越红,心思恍惚之下,都没注意到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而一旁的沈父哪怕再是迟钝,也看出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之处。
这幅少男春心萌动的模样,哪里该是对自己心理医生有的。
他竟到现在才发觉了,喻儿对陈医生的感情,心里一时间也百味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