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也知道,喻之能抽出一整月,来这小村镇中陪着自己,已然是十分不易。每日都有成堆的,需要核实的账本,从各地送到京城的宅府之中。
一月过去,说是账本和各项需要处理的事宜,已经积压成山也毫不为过。
所以哪怕在浮生的心里,一时之间对离开这个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便一直居住的村镇,还是有些不舍的。
但还是在婚礼结束不过几天之后,便开始准备行李,一句怨言也没有的随喻之回京了。
在回京的路上,大概有着小半月的时间里,在浮生的几番尝试之下,竟终于是发现了,完成原身心愿任务的条件。
首先,任务所花的银两,不能是浮生自己赚取所得。
第二,是不能将银两转赠予他人,或是做为慈善形式花出。
第三,是不能将银两,在赌坊以赌博的方式输掉。
浮生嗤笑一声,暗道难怪自己这么多年来,任务的进度条几乎毫无涨进。这些要求,根本便是莫名奇妙,她又怎得能想到这些来?
但浮生后来仔细想想,却发现这些要求,其实也并非空血来潮。
倒也算得上是符合原身那小混混,既自私自利又懒惰的性格。而最后一条的条件,则是因为原身因为欠债,被赌坊里的人吓破了胆,是再也不敢去了。
浮生不由感叹,是自己长期以来,被惯性思维影响陷入了误区,这才耽误了这么久的任务还未完成。
不过这任务说来简单,却也是不易………
浮生对钱财这等身外之物,在能保证能够安稳生活的情况下,便也再没有什么旁的要求了,更是没有什么攒钱的爱好。
所以从来也不在乎将赚来的钱财,全都用来完成任务统统花出去。
虽说浮生和喻之已经结为妇夫,但若是要浮生,用喻之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来完成任务,这性质却又不同了。
更何况喻之自小可能是穷苦惯了,虽说从不阻拦着浮生乱花银两。可他对自己,却是每一分钱的算得清清楚楚,向来都是能省则省。
所以浮生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喻之的态度。几番思爱量之下,便干脆去试探的询问了喻之。
喻之听得浮生这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衣襟当中取出一叠银票,通通交给了浮生。态度十分明显,便是给浮生随便花的意思。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自然的就好似喻之早早就知道了,浮生要向他取银票一般。将浮生好不容易想好的措辞,一句没说得憋在了嘴里。
浮生见喻之一句不问,反倒是有种不快的心思,有些好奇的向喻之问道:“你怎么就不问我,为什么向你要银两呢?”
“这又有什么好问的,银子赚来不就是为了给花的吗?难道花银子,还要些特殊的理由不成?”
喻之一番话说的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听得浮生一愣一愣的,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觉得自己想了许久的理由,确实根本没有必要。
便将憋在嘴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浮生随意的一翻,手中刚从喻之那拿来的银票,竟足足有上千两白银。
浮生数的认真,也就没看见喻之紧张的,竟连身体都僵硬的开始微微发颤。面上也是静绷着,一副严肃的模样。
“一千……一千五百两!”浮生惊讶的翻了几遍确认后,对着喻之问道:“这怎么有千两多的银票,莫非你是将所有银票,都给了我不成?”
浮生倒不是没拿过这么多钱,毕竟也是被称之为一字千金的逸仙居士。这点银票放在平日里,她也从没放在心上过。
但这钱是喻之经商挣来的,在浮生心中自是得来十分不易。又见他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只担心他自己会不会不够用,会不会是逞强的将所有的钱都给了自己。
喻之听了浮生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浮生认为这钱多了,而以为是浮生嫌弃这钱实在是太少了。伸手紧紧的扯住了浮生的衣摆,慌忙道:
“妻主…我……我真的都给你了,只是我这次出门没带多少钱财,这才如今只有千两放在身上。还有些要用来安置行程,等……等到了京城,我便统计一番后,将所有的钱都交给你,有很多的…………”
浮生听得这喻之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好半晌才反应了过来,自家小夫郎到底是又说了些什么大傻话。
看着他满面紧张难掩的神色,心里又是气他,竟如此的不信任自己。将自己说的就好似,要是他没有足够的钱财,便随时都会离开他的人渣一般。
又是感动于,他竟对自己有这等的,愿意将所有钱财,都给自己的还怕自己嫌弃的心思。
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等回过神来却见喻之那哀求一般的目光,直直的对着自己。眼泪几乎要从眼眶之中,似乎只要她表示出一丝不满,便要争先恐后的滚落出来。
浮生赶忙抱着喻之安慰了起来,又说了不知多少的甜言蜜语,多少保证的话语。才让喻之相信了她,压根没有丝毫不满的意思。
见喻之情绪恢复了,浮生才松了口气的解释道:
“这上千两的银票,可不是什么少数目。我只是没想到,你竟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着实把我吓到了。我也只是担心,你是将所有的带来钱,都拿了出来给我。到时候若是被我全花光了,那连客栈都没得住了可怎么是好?哪会有什么嫌少的心思,再说这上千两的银票,谁一下拿在手上又能说少呢?你尽是不知,又是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此话当真?”喻之泪眼朦胧的看着浮生,似乎在确认浮生话中有几分真假。
喻之从来怕的都不是,浮生会向他要钱,只怕浮生嫌他能给的太少了。虽说现在的喻之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自信坚强的模样,其实骨子里最是自卑。
自卑于自己曾经,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乞丐。自卑于自己对于浮生喜爱的诗书,算得上是一窍不通。
更是自卑于自己是个丑陋的瘸子,本身容貌便连清秀都算不上,还就连走起路来,都不如旁人。总是是一瘸一拐的,十分别扭又难看。
喻之心里很清楚,自己就如村子里那些人所说的那样,根本就配不上浮生这么好的人。不过一直都是自己可耻的,利用着浮生的善心,来赖着浮生罢了。
哪怕喻之再怎么将腰杆挺直,再怎么装作不在意自己是个瘸子的事实,可能骗得过旁人,又怎么可能骗得过自己内心?
喻之只想着浮生,最好能多向他要些东西,能多些需要倚仗着他的事情。
这样才能消除一些内心的,消除不尽的自卑感。感到浮生是需要自己的,自己配的上浮生,而不是一个无用的累赘。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浮生抛弃的存在。
浮生没想到自己解释了这么一大通,却是被他这么反问了一番,差点给气笑了,也学着他的语气反问道:“我在你心中,难道是那样的人不成?”
喻之心知这话怎么说都是错的,连忙摇头,那动作看起来又憨又可爱。又将脑袋搁在了浮生的肩膀上,靠在浮生耳边嘟囔了一句:“我何曾说你了,尽是冤枉我……”
浮生顿时没脾气了,无奈的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小心的为他拭去,眼角边还挂着的泪珠。而后缓缓的开口道:
“你知道我何时便喜欢上你了吗?定是比你久远的多了,所以我家小夫郎,就别再总爱胡思乱想了……”
喻之扯着浮生的衣角的手还没松开,听到这句话又是攥紧了,心跳一下快的似乎要跳出胸膛。想要立马开口询问,却一时紧张的竟说不出话来。
缓了片刻,才问:“那……是何时?”
浮生总不能说是一直喜欢着他,都不知几个世界了。说是在带他回家时便喜欢上了,又显得像个变态的念童癖一般。
只能道:“许是在你豆蔻之年吧,这喜欢一事,又怎么可能讲的那么清楚。你只需记住我早早的,便对你有所图谋就是了。只是等到了现在才刚追到手,娶回家。”
喻之对此不予置否,可心里却是暗自反驳,自己可早在约莫着十三四岁,初情窦开的时候便欢喜上她。偏偏那时候,她分明还只将自己,当做领养的孩子呢。
害得自己为了不被她发现,一直都抑制自己的情感,每日不知有多辛苦。
浮生每每到了旅店后,便带着喻之一路逛逛当地的繁荣街道,顺带找些东西买买,将手中的银子花出去。
出发时还只是几辆马车,等到了京城之时,马车的数量几乎翻了倍数。里头装着的,都是买来的些精美的手工艺术品,和各式各样的奢华首饰。
用浮生的话来说,便是只求最贵,不求最好,只想着把手上的钱,全都尽快的花出去。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手中银票倒真的是花了个精光。相对的任务,也完成了接近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