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春茵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外有禁足严令，内有暮儿虎视眈眈，萧染白竟一时找不到机会出去。

“暮儿应该是知道您会半夜出行，这几天故意找机会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到东房检查。”

宵儿很担忧：“夫人暂时别冒险，等戒严令过去再大大方方找过去问吧。”

“这可不行，要是真有事发生，等它结束再探究时就晚了。唔，让我想想……”

原本晚上十一点熄灯，放以前差不多十点左右，各个院子就已经歇息了，现在因为不许随意走动，原本就地广人稀的庄园肯定更加空荡，大家休息得也更早。萧染白衡量两天，决定冒险在十一点前出发，于半夜暮儿查房前赶回来。

于是这日早早就宣布“休息”，等西房暮儿熄灯后，萧染白悄悄推门离去。

路灯昏黄，照亮小路。前方无人，后有孤影，萧染白无惊无险来到春茵院落外，正准备趴墙观望时，听见里面有女声交谈。

“好冷，帮我接杯热水。”

“熬着吧，后半夜就轮到她们接班。唉，还是海鸽走运的，陪五夫人在屋里，不用受冻。”

“哪里走运？不知道她和五夫人莫名其妙怎么了，被从医院里带回来一起严管，连累我们轮班看守，你羡慕我可不羡慕。”

“闭嘴，这些不可以讨论！你俩是想挨罚吗？”

院子里再次寂静起来。墙外，萧染白捂着嘴缓缓靠在墙上。

春茵和海鸽果然出事了！但春茵还有选择食物的资格，自己也没因为争取送她去医院而被追责，那就不会是因为离开庄园的缘故，问题该与庄园外她们的经历有关，罗老爷严加看守，不许她们泄漏口风。

算来，罗老爷和罗天轩也是从外面回来后态度大转变……

外界发生什么剧变吗？

春茵院子里女佣二十四小时值班，萧染白自知没有机会，而了解到春茵现状也算一桩收获，于是减轻脚步声，悄悄往回折返。

行出半条路，高处路灯准时熄灭，萧染白眼前一黑，伸手扶住旁边的围墙，感觉如今的夜，比之前更冷，也更暗。

就在此刻，前方路的尽头，亮起一柱光。

路是一条直线，萧染白避无可避，被光线照个正着。

她心跳差点停止。

“染白……”

光源后隐隐约约显出个身量甚高的男人轮廓，声音低沉舒缓，萧染白听着耳熟，等他走近一些，萧染白一看，可不正是那个清秀修长的楚管家！

这种情景下，实在没什么能抵赖的机会，萧染白立在原地，无奈地对楚管家说：“真不巧啊。”

楚管家没有发现“犯人”的愤怒或愉悦，语气清淡地问：“这条路通向五夫人的院子，萧小姐是要去寻找她吗？”

“我自己想找人聊天，她院子里有女佣值班，我连影子都没见到。”萧染白立即撇清春茵的干系。

“跟我来。我将值班的女佣叫出去，你可以利用这个时候进入她的院子，我会控出大约五分钟的时间。”

“啊？”萧染白大吃一惊，看楚管家已经拿着手电筒继续前行，连忙跟在他身后：

“你是在帮我吗？”

“为什么要帮我？”

一直快走到春茵院子前，楚管家才低声说：“……很高兴，我还有机会。”

“他在说什么？机会？还有？”萧染白心想：“他的态度，很奇怪呀。”

现在要紧的是弄清楚春茵被囚禁的原因，她把关于楚管家的猜测暂时收起，贴在门旁死角站立，屏息等到他将值班的女佣叫出去问话的空档，闪身钻进院子。

屋子里似乎很安静，窗帘严严地合拢，遮住里面淡黄色的灯光。萧染白试探地轻轻敲响卧室窗户玻璃。

帘子一动，窗户立即打开一丝缝隙，首先传出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刚刚什么在响？”

“我没站稳磕到床角上，不碍事，你睡觉去吧。”

过了十几秒，屋里恢复安静，春茵一把拉开窗户，望着萧染白，脸上在一瞬间变换出“就知道你会领悟我的意思”“你怎么才来”“事情很紧急”等等丰富表情。

春茵先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然后指尖向下，在空中勾出一个圈，最后把一个叠成小方块的纸团塞给萧染白。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开口说话，萧染白握住纸团，朝春茵点点头，无声地离开小院。

这不是讲礼貌的时候，萧染白没有留在原地等楚管家回来向他道谢，而是拿到纸条后头也不回地跑向自己的房间。

宵儿正在房间里团团打转，看见萧染白回来，急忙把门一关，克制着音量飞快问：“没被发现吧？见到五夫人了？她真的有事情找您？”

萧染白来不及脱鞋更衣，立即靠在台灯旁伸手展开小纸条：“有，这就是她给我的信息。”

“哇，连朝厨房要零食这种小暗示夫人都能发现，好厉害！怎么是个药物说明书？哦哦，上面有针尖划出的痕迹，应该是五夫人找不到纸笔，凑合写的。”

宵儿把脑袋凑到灯下，努力地辨认：“庄园有，有什么……”

感谢这回的宿主曾经认真学习，萧染白经过灵魂融合后能辨认分世界大部分通用字，指着纸条说：“这个字是鬼。庄园有鬼，外界温暖，唯院内寒冷异常，料罗亦发现，故囚禁我，封口。”

萧染白念完，第一时间伸手捂住宵儿的嘴。

宵儿的尖叫被憋成一声闷响，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那个鬼字瑟瑟发抖。

“别怕，春茵应该还没机会听到大夫人的谣言，只是想用‘鬼’字来形容内外气温的不寻常差异。”

“以前这里的秋冬很冷吗？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我要松手了。”

宵儿点点头，萧染白放手。她搂住萧染白胳膊，战战兢兢地说：“可能真的闹鬼！五夫人这么一提，小人才发现有问题！以前……以前秋天不算很冷，我还以为是今年冬天提前了。”

“本来大家就出不去，院子灰墙黑瓦永远不变，衣服用具全是统一配发的，是冷是热生活都那样，也没个对比。虽然觉得气候和往年不同，但谁都不放在心上，只当正常变化。”

“原来，不是今年天冷，而是只有庄园里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