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鬼的昏迷，证明安神香就是压制鬼怪的神器，而且功效良好。萧染白略感安心，伸手抹去额头上急出的冷汗。

冷汗遇见冷气，萧染白连打两个喷嚏，捂住鼻子：“衣服穿少了啊。赶快处理完她，回屋盖被子取暖。”

萧染白绕着昏睡的怨鬼走一圈，发现自己遇见新的麻烦：“可惜没有实验的机会，如果能早一步知道安神香的威力，我就慢点释放它。”

大半截怨鬼面朝下耸拉着躺在小院中，卡在腰间的黑云漩涡旋转不停，但怎么也吐不出它的双腿。

这下尴尬了，萧染白经过七夜努力，大夫人的怨魂已经发生质变，不再是之前天亮或遇见庄园老员工会消散的鬼影，要是把它撂在原地不管，明早暮儿一推门……嗬，画美不看。

“大夫人生前与‘我’身材差不多，都是纤细姑娘，做鬼后倒是好大一只。”萧染白大胆地伸手去拉恶鬼，感觉手掌沁到一团寒气里，立即失去知觉，好像这部分肢体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萧染白尝试缩回胳膊，顺利将手从它体内抽出。手指在离开怨鬼后很快恢复触觉和活动能力，但她一伸一拉间，怨鬼纹丝不动。

萧染白摸着下巴思考一阵，把燃烧殆尽的香料和灰烬捏碎撒在身上，沾满香气的手帕撕成两半，包裹在双手，再去触摸怨鬼。

这回，她隔着布料顺利摸到恶鬼。

难以形容的触感。

萧染白拽住鬼爪，使劲往外拔恶鬼，边薅边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夫人，初次见面，搞得大家都挺狼狈。”

“我第一次见鬼，不了解你作为鬼可能拥有的能力，但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是罗漳罗老爷，我想收拾的人也是他，咱们精诚合作，把这个连别人吃口鱼都要管的老变态收拾掉。”

萧染白像拔萝卜一样竭力将怨鬼从漩涡中拽出来，最后一下，怨鬼长脚蜘蛛般的双足脱离漩涡，萧染白收力不住，重重撞到身后的大门上，幸好安神香发挥作用，暮儿熟睡沉沉，没有被响动惊醒。

黑云消失，石板地砖上的手电筒恢复光亮，长长一条漆黑怨鬼匍匐在萧染白脚边。

“咚，咚咚。”

院门被人轻轻敲响，萧染白打个冷颤，急速思考：“大概是我刚才那声被路过的人听见。可是罗家宵禁，此时在外面游荡的……该不会是罗天轩吧。”

“四夫人，是你吗？”罗天轩声音响起，他也觉得敢在深更半夜闹出动静的只有萧染白。

“是我。等等等等，你别进来！”

萧染白把手帕解开，随手塞在睡衣胸前装饰用的小口袋里，为难地看着躺倒的怨鬼。

怨鬼体型如此之大，完全超乎她的预料，她的小院是藏不下它，最好能拖到那九个空置院子中的某处安置。

“你这么大，要么摸不着，要么隔着手帕摸到了又死沉死沉的，叫我怎么搬走你。”

萧染白蹲在怨鬼身边，用手指戳戳它的脑门，没想到一触之下，阴寒之气顺着她的手指蔓延至全身，怨鬼身躯快速缩小，最后全部钻到萧染白体内。

萧染白冻僵一样，倒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

等在外面的罗天轩迟迟不见萧染白出来，信手推开院门：“你在干什么？”

萧染白僵硬几秒后，很快爬起身，拍拍裙摆上的灰尘：“没事，刚刚摔了一跤。”

她拾起手电筒，仔细研究自己的手指：“好像有层薄烟，是它吗？我还能把它取出来吗？”

系统及时做出反应：“检测宿主身体及灵魂状况。”

“结果报告，暂无不良反应。建议宿主用安魂香手帕及时将它从指尖捏出，以规避未知风险。”

萧染白认真听取系统的报告，罗天轩误会她心有芥蒂，不愿理会自己，难得地解释说：“你悔过的太主动，我原本是想免去你的当众检讨。”

“哦，没关系，我当时的检讨是我真心想说的话，人总不能刀架在脖子上时才知道反抗。”

罗天轩闷闷一笑：“反抗？依然不服啊。我本以为你被责罚的事情吓到，看来是多余的担心。你以后还敢不敢夜不归宿，外出游荡？”

萧染白忽然感觉一阵寒冷流过心头，她浑身战栗，不由自主开口，清脆地喊道：“离开！”

罗天轩对萧染白的激动略感惊讶，眯起凤眼疑惑地打量她。

萧染白压制住继续大喊离开的冲动，掩饰说：“我的意思是，我当然还要出去玩，今晚就走，我才不能随便放弃！”

“你平时就在院子里这样胡闹吗？女佣不管你？”

萧染白借题发挥：“对哦，你提醒我了，我去看看有没有吵醒她。”

她跑回卧室，跨过暮儿，伸手从自己枕芯里掏出私藏的安神香，拿破手帕包裹，装进口袋，再钻出房间，合上门，对罗天轩说：“嘘，快走，她还没醒，我们到没走过的空院子里探险吧！”

“昨天才挨罚，今天又违反规定，你是在仗着我不会告发你而胡来。下个路口左转。”罗天轩感受到萧染白手指的温度，混合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情复杂，用开玩笑的口吻嘲讽说道。

萧染白攥紧罗天轩的袖子，把他从自己的小院里拽出来，硬是要他带路，陪她一起去往空院子。

“喂，别都栽到我头上，你也是经常违反规矩，四处闲逛啊！上次的空院子，可不是我逼你去的。”

“余霞……她在生病前住在那里。”

“我知道，你说过。”

“当时她院子里有一架秋千，我时常带着她荡秋千。后来，父亲不愿我们在院子里嬉戏，拆除秋千，余霞的娃娃也被焚烧一空。没过几天，二夫人称余霞出现头晕体弱的症状，接到身边照顾，从此，我很少有机会见到她。”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好哥哥。二夫人和三夫人不一样，很疼爱女儿的，之前还把暮儿借去给余霞讲故事解闷……咦？”

比起暮儿，明显宵儿才是活泼讨喜，喜欢聊天说话的那个，为什么二夫人要去的人不是宵儿？

萧染白还没想通其中关窍，罗天轩指路的空院子已经近在眼前：“从我有记忆起它就是空的，不知道之前是谁居住。”

铁锁早已锈死，有钥匙也打不开，不过萧染白本来就是打算爬门翻墙，这院子大概是最早的那批建筑，围墙和大门较其他房屋矮小，爬起来更方便。

“不用扶，我自己能上去。”萧染白拒绝罗天轩的搀扶，把裙角一系，手脚并用，三下两下翻门而过。可是她出来的着急，鞋子没换，人过去了，一只拖鞋晃悠悠从半空掉下来。

“帮忙捡一下！”萧染白从里面敲敲门，小声招呼。

罗天轩拾起粉色小拖鞋，握在手里，笼盖在心间的阴郁悄然消散去一丝，嘴角不觉带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