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婉等来言淮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球衣,面色冷得跟淬了冰一样。
不等她说话,言淮就道?:“带路。”
他径直掠过身旁,声音沉得让人发慌。周婉婉连忙点头往前跑,有种要是慢了点表哥会把自?己杀了的感觉。
酒吧内混乱不堪。
黄毛没想到一个女生能这么刺头,他摸了把鼻子,湿糯触感,拿到跟前一看。
流血了。
“妈的!”黄毛低咒一声。
想着对面是一个还没他肩膀高的女生,发话没让兄弟们?动手,要是几?个人揍一个女生被传出了,他职高一哥的脸还往哪里搁。
桑兮盯着他,下颚处传来隐隐的刺痛,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划破了。
目光落在黄毛手上用来装酷的骷髅戒指上,突然看笑了。
黄毛被她莫名其?妙的笑给彻底惹怒,转头对兄弟们?说:“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摁住了。”
“刘大刚!你敢!”姜烟猛地一拍桌子,酒杯跟着颤了两颤。
一听这名字,桑兮笑得更开心?了,真诚给他提建议:“要不你改个名?精神?小伙怎么样?不过还差点,把你一头杂毛染成绿的哈哈哈哈哈。”
“妈拉个批!”黄毛再次号令小弟:“搞她!”
身后的几?个人没敢动,一是因为?对面是女生,看上去年龄还很?小,他们?出来干架也没围殴过女的呀,打女生那都?是大姐大的事。
再者,姜烟他们?是认识的,三中一姐,惹毛了不好,说不定跟三中还结仇。
“刚哥。”后边的胖小弟喊了声,话音里透出些为?难。
“屁的刚哥。”黄毛瞪他一眼,随即盯着姜烟:“别以为?你爬上了鬼哥的床,鬼哥就一直罩着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就他妈一辆谁想上就上的公交车。”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巴掌扇在黄毛脸上。
倒不是姜烟扇的,她还没来得及。
桑兮像看垃圾一样看黄毛:“你他妈就是一公共厕所,谁想拉屎就拉屎。”
黄毛不知道?是被打迷了眼,还是被骂傻了神?,直接冲上去掐桑兮的脖子,姜烟一脚往他□□提去。
黄毛的小弟见这情?形,纷纷围了上来。
也就十秒不到,桑兮和姜烟被人摁住肩膀动弹不了。
即使桑兮再野,也敌不过人多?势众。
“我话放这儿,今天你要是敢动我们?俩个一根头发,你别想在江城活着。”姜烟抬起下巴,直视黄毛。
这嗜血的目光盯得黄毛有些发怵,但?还是稳住心?神?,露出一个笑容:“要鬼哥给你报仇?”
“我拖刀在你家门口蹲你。”姜烟说。
桑兮也抬起头笑:“我还没满十六岁,杀人不偿命来着。”
这笑容挑衅得刺眼,黄毛忍不住了,一步上前,钳起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扬了起来。
弧线才划到一半,小臂被人猛地拽住。
“你他妈找死?”
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充斥着怒气的声音。
黄毛还没反应过来,背就抵上了身后的桌子。
叮里哐啷,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忽然出现的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又揪起衣领继续往桌上抡。
砰的一声,桌面裂了,黄毛倒在玻璃碎片之?中,脸上鲜血模糊。
桑兮正想去踹两脚,不知是谁吼了一句警察来了,胳膊被人拉着就往外跑。
刚跑出去一条街,警车鸣笛从两人身旁驶过。
他腿实在太长,桑兮跟不上,累得跟哈气的狗一样,甩开他的手问:“我们?跑什么?”
“不嫌做笔录麻烦?”言淮也微喘着气,额前冒着细密的汗珠,喉结跟着他一翕一张的薄唇上下滚动。
上次家里进小偷去警察局做笔录可把她烦死了,已经不能用麻烦两个字来形容。
“你在这儿坐着等我。”言淮指着面前的一家便利店,外边儿了几?张桌子和椅子:“我进去买点东西。”
桑兮原本还想问你买什么,但?发觉言淮的脸是黑的,于是闭上嘴巴乖乖往桌椅那边走,慢吞吞地拉开藤椅,地上划出短暂的刺啦声。
桑兮坐了下来。
两分钟后,她就看见言淮拎着一小包东西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桑兮见他从袋子里依次拿出碘伏和医用棉签。
本该在学校打比赛的言淮忽然出现在酒吧,太离奇了。
言淮拧开碘伏瓶盖,冷笑一声:“我要不在这儿,你脸都?被扇没了。”
桑兮看他又将棉签的外包装撕开,想了想道?:“你想扇吗?”
“……”
这么无厘头的话,言淮根本不搭理,专心?致志地取出一根棉签沾湿碘伏。
桑兮把脸凑过去:“我不给你扇,给你亲。”
话音刚落,下颚突得被棉签抵上,湿润润的,还夹杂一股子药味。
“嘶——!”桑兮蹙眉,脖子下意识往后缩:“好痛好痛好痛。”
往后仰的身体?趋势下一秒就被人给扯了回来,言淮右手毫无不留情?地摁上她的肩膀:“不痛不长记性。”
棉签在伤口处点擦,动作轻柔,但?细细密密的痛感异常明显。
两人离得很?近,近得桑兮能看见他眼睑下那颗不明显的浅褐色小痣,以及琥珀色瞳孔里倒映出的她的脸。
指腹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脸颊,肌肤像是被烧起般的火辣辣,就那么轻轻碰了一下,余感仍然停留着。
“下手这么重干嘛!”桑兮为?了掩盖自?己心?底升起的莫名慌张,去抢言淮手中的创可贴:“我自?己来!”
言淮没撒手,桑兮使劲儿从他手里拽。
拽没拽出来,自?己的手就莫名包住了他的手。
再抬眼看向言淮,他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眼神?冷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凌厉的寒气。
桑兮被冷到了,大脑不受控制,一根一根松开了手指。
直到她立直身体?,端正坐好,跟前的人才有了反应。
“脸凑过来。”他说。
桑兮微抬下巴。
似乎嫌距离太远,懒得伸胳膊,言淮直接伸腿勾住椅子腿,朝内一用力?,椅子连带着人都?往前挪了一大截。
这回比上回还近。
均匀又带点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颊,酥酥麻麻的泛痒。
身后的街景都?幻化迷糊了,只有跟前的一张脸清晰地存在世界里。
刹那间,桑兮失语了。
时间过得很?快,但?又似乎很?缓慢。
创可贴贴上脸颊后很?久,桑兮才缓过劲儿来。
像接连吃了十几?个青柠檬,又酸又涩,心?脏超负荷运转,还有点喘不过气。
那些不知道?从哪来的,也理不清的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萦绕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底,整副身躯都?充斥着不适不适不适。
她绝对不可能喜欢上言淮,桑兮心?想。
言淮也没说话,敛眉低眼收拾桌面的残局。
“看飞碟。”桑兮忽然往他身后一指。
言淮掀起眼皮,平静地凝视她:“想跑?”
桑兮觉得这是死亡凝视,撇了撇嘴,随意道?:“开个玩笑。”
她的确想溜,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这个氛围……不,准确来说是她现在的情?绪,不适合面对言淮。
她是一个会演戏的人,但?同时又是一个不善于伪装的人。
言淮那么精,被他看出点什么就完蛋了。
“好笑?”言淮问她。
桑兮摇摇头:“不好笑。”
言淮沉默两秒,黑沉的脸色似乎柔和了几?分:“走了。”
桑兮闻言起身,在迈出脚的瞬间突然想起件事。
姜烟和周婉婉人呢?!她俩不会被逮去警察局了吧!
思及此,桑兮立马给姜烟打电话。
欣慰的是电话秒接通。
“你在哪儿?”桑兮开口就问。
姜烟说:“西街。”
“周婉婉呢?”
姜烟很?嫌弃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捂脸痛苦的人,十分嫌弃地道?:“在我这儿。”
“你能不能别哭了?”姜烟走到周婉婉跟前蹲下。
周婉婉猛抽两下气,哭得更凶了,仿佛下一秒不是岔气就是要哭晕。
“你哭丧啊?”姜烟斜眼。
周婉婉被她凶得噤了声。
姜烟无语极了。
见言淮拉着桑兮跑了,姜烟反应极快地也往外跑,周婉婉像个呆子似傻愣愣杵在原地不动,姜烟擦肩而过时顺手拉上了她。
也不知道?桑兮怎么结识了这么一个爱哭包。
“没事就好,帮个忙,把她送回学校。”
姜烟看了一眼周婉婉,没办法地应了声行:“你呢?和言淮在一块儿。”
桑兮淡淡地嗯了一声。
“把握住,不需要我教你吧?”姜烟说。
桑兮余光瞄过去:“……不需要。”
“饿没?”桑兮怀揣人家毕竟救了你的心?态,礼貌而又象征性地问:“要不要请你吃个饭?”
快说不要吧。
桑兮眨了眨眼,她现在只想回学校做一套数学卷子平复心?情?。
言淮看她两秒,懒散地道?:“是该请我吃顿饭。”
桑兮:“……”
兜来转去,最后竟然走到了老街,进了一家小饭馆,是上次那家的对面。
真正的回忆杀,小时候言淮经常领着她来的小店。
桑兮望着四周崭新的环境,一点记忆也翻不出来。
颇有物是人非的感慨。
菜单也翻新了,桑兮要点的菜都?无了,只有青椒烘蛋还在。
菜上来,满怀期待地品尝一口,结果味道?还变了。
唯一的记忆碎得七零八落。
“味道?变了。”桑兮评价道?。
言淮接话:“早变了。”
与?上次装模作样的演戏不同,这回连桑兮自?己都?沉默了。
饭馆没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两人也不说话,终于在沉默了一个世纪之?后,平复好心?情?后的桑兮终于开口了。
她哀叹:“这世界什么都?是会变的。”
话锋一转,又接着道?:“唯一不变是我爱你的心?。”
言淮停筷,望向她。
过了几?秒,他嘲讽地笑了,语气带有一丝只有仔细听才能察觉出的苦涩。
“是不是还要把心?掏出来给我看?”
桑兮搁下筷子,一脸认真:“有刀吗?”
言淮微微一怔。
“我想掏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装了谁。”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最近在肝塞尔达,二更估计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