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晨怡搅着咖啡勺，依旧端庄大方的坐在那里，随意的和段语嫣闲聊，杰西给黎晨怡的咖啡的添了一点糖，淡笑着坐在一旁听。

只又段语嫣一个人拘谨的坐着，费力的去掩饰自己所有的慌乱。

眼前坐着的就是阮子秋这么多年念念不忘，执着到现在的女人，一个让她自惭形愧进尘埃的女人。

黎晨怡出现的时候，段语嫣就知道，自己所有的奢望都轻易的碎开了。尽管她早就已经没有了过多的奢望。

所幸还有孔秦在一旁打圆场，让她不至于那么不安。

也只不过坐了半杯咖啡的时间，工作人员很快就过来请他们去拍摄。

段语嫣起身，黎晨怡直接走在了她的身边，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语嫣，我还从来都没有拍摄过，待会儿还要麻烦你了。”

“客气了。”段语嫣答了句。

段语嫣之前从来没有设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黎晨怡一起拍摄广告，可是品牌方偏偏这样要求了，换言之，就是杰西这样要求了，广告导演也很满意，理由是黎晨怡的外形也很好看，希望段语嫣和黎晨怡两个人能拍摄出两种不同的风格，分别面向不同的顾客人群。

她自然也只能选择接受。

虽然支付一笔违约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一支广告，虽然最后是由明星来呈现的，却不是只由一个明星来完成的，背后还有许多知名或不知名的人的许多努力，比她拍摄所付出的还要多的努力。

作为一个艺人，段语嫣的专业素养让她不想因为她一个人的缘故，导致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也不想在黎晨怡的面前剖出自己的全部怯懦。

可是就算是演技再好的演员，也总有些情绪是无法遮盖住的。

“两个人再靠近一点……再表现的亲密一点……段语嫣，微笑。”

已经不知道多第少遍被喊了停。

段语嫣没什么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补妆。

不说是出道之后，即便是段语嫣还在当平面模特的时候，这么差的表演力也是前所未有的。

“语嫣。”一杯温水被孔秦递过来。

“谢谢。”段语嫣接过，覆着精致妆面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孔秦看了一眼一旁在和广告导演交谈着什么的黎晨怡，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段语嫣，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妆补好之后就要进行再一次拍摄，一个下午都达不到满意的效果，广告导演的面上已经显出了几分不耐。

段语嫣起身正要走过去，却又被孔秦叫住。

“语嫣。”孔秦抬手，替段语嫣把垂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没事的，你可以的。”

她当然可以，当今的演艺圈里，再没有比段语嫣演技更好的女演员了。

只是……

段语嫣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嗯。”

只是当有些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一切的可能都可以在瞬间变为不可能。

在黎晨怡举着化妆品笑盈盈的向段语嫣凑过来的时候，段语嫣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像黎晨怡一样自然的微笑，和表现出亲昵。两个人的拍摄毫无默契可言。

控制不住的想，阮子秋见到黎晨怡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绪呢？自己在阮子秋的眼里，又究竟有多低微？

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深想。

再一次被喊停的时候，广告导演脸上的不耐已经很明显了：“段语嫣，亲昵，亲昵你懂吗？你能不能表现的自然一点，和晨怡默契一点？”广告导演压抑着内心的火气，没有把话说的太过分。

已经是国内一线女星了，为什么拍摄这样的一个广告，整整一个下午都拍摄不好？

“抱歉。”段语嫣微垂着头，只能吐出这两个字。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她现在根本就不能向导演保证什么，除了抱歉她现在什么都说不了。

可是仅仅是一句抱歉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想再听见你说抱歉了，继续拍摄，这一次过，okay？”

段语嫣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黎晨怡便持着笑走了过来。

“导演，语嫣今天好像有点不舒服，所以状态不是很好，不如我们改天再拍摄，怎么样？”

刚刚开始拍摄前，黎晨怡还拜托过她，到头来却是黎晨怡来帮她打圆场。

段语嫣的视线垂着，看着自己和黎晨怡的鞋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

从中午到现在接连拍摄了一下午，导演和工作人员也都很累了。

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段语嫣，广告导演对段语嫣的实力还是多少清楚的，段语嫣今天的状态确实不佳，再拍摄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既然品牌方的人都已经这么说了，广告导演也不好再坚持，结束了今天的拍摄。

“多谢。”段语嫣对黎晨怡说。

“客气了。”黎晨怡笑了笑：“你们艺人每天赶行程很辛苦吧？听杰西说，你今天刚飞到上海，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直接来拍摄了，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吧，拍摄反正改天再进行也不迟。”

“嗯，你也是，辛苦了。”

段语嫣回到家时夜幕已经落下来了，一捧水从指尖被泼到脸上，段语嫣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卸去了妆容的脸，水珠沿着轮廓落进盥洗盆里。

第一次因为她一个人的缘故毁了一个下午的拍摄，说不自责是不可能的。

无关于其他任何人，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服装，妆造，道具，包括从未有过拍摄经验的黎晨怡也表现的很好，只有她一个人，不论如何都不能够进入状态。

可是即便是再自责，段语嫣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去面对黎晨怡，怎样才能更加自然，似乎不管怎样，说些什么，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都永远是失态。她能做到的似乎就只有自责，和挫败，仅此而已。

那么阮子秋呢？

阮子秋现在……又是怎么面对黎晨怡的，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不知所措？

毕竟是阮子秋在意了这么多年，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女人。再度出现在阮子秋面前，阮子秋怎么可能平静呢？

段语嫣原本以为，阮子秋这个人就如同一湖死水，只不过，死水的底下，是他们任何人都看不到的波澜。

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