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楚鸿远是走了，萧明熠气得不行，拿起奏折想摔出去，到底还是收了回来，他现在不能乱发脾气，要保持平和的心态，情绪上不能过于激动，不然对腹中的小皇子没好处，皇儿跟着他就已经够受苦了，这两天好不容易稍微安生了一点儿，萧明熠是一点儿大的动作都不敢有。

但是，楚鸿远三言两语就成功地挑起了他的心头火。

养着江淮的小歌姬也就算了，还那么护着，连看都舍不得让看一眼，到底是怎样的倾国倾城之色，才能得楚鸿远这般眷顾？

越想，心里就越难受，不管是怎样的眷顾，都是他比不上的幸运，纵然他九五之尊可连一个江淮的歌姬都不如，萧明熠嘴角带出一抹苦涩的笑，手放在小肚子上，低语道：“皇儿呀，你命不好，怨父皇。”

一旁的晋喜听了也是心酸，可心酸归心酸，该给小皇帝的提点还是要说的：“陛下，老奴今日听了鸿远将军一席话，觉得、觉得该为小主子早做打算才是。”

萧明熠知道晋喜的意思，他以帝王至尊男子之身怀孕产子之事是机密，这孩子现在还小萧明熠揣在肚子里不显什么，可要是月份大了，他的肚子起来，那就不好交代了。还有孩子的身份问题，萧明熠后宫里空虚，这孩子总要有个合理的身份。

晋喜其实是在提醒小皇帝，纵然他不想立妃，但是为了这小主子的身份，选妃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可萧明熠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或者说，他从未这样想过。

摸着肚子里的小皇子，萧明熠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几分轻松：“孩子都有了，朕还要妃子干什么？朝中多少人都等着要把自家的女儿孙女外戚之女塞到朕的后宫里来，为的是什么朕不清楚吗？外朝纷扰不止，非得把朕的内宫也搞得乌烟瘴气才行吗？朕偏不纳妃，就不纳妃，等诞下皇儿，立为太子，朕倒要看看谁还敢有异议！”

小皇帝的这番可谓是十足十的任性了，他自己能生，为什么还要纳那么目的不单纯的女人进宫来给他生孩子，他已经够不顺心了，才不会在这件事上再让自己受难为。

“晋喜，这事得提前安排。”任性归任性，萧明熠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帝王：“你安排几个稳妥点的人，悄悄地把燕郊的别苑收拾了，记住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再养上几个人可靠的人，等过段时间朕也学学大将军，在燕郊养个美人不就行了？”

“可陛下，去哪儿寻这、可靠的美人呢？”晋喜有点发愁，小皇帝自小就在宫里，要去寻个可靠的美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谁让你真找了。”萧明熠不甚在意：“就放个口风就行，燕郊是朕的别苑，美人往那儿一放诸位大臣都知道是怎么个意思。”

“老奴明白了。”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着呢，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得早早的做个打算，然后再细细规划，萧明熠身边就没有什么可靠之人，他只能自己慢慢谋划，一步步安排好了，也省得到时候忙中出乱，到那个时候要是不小心出了变故，那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所以萧明熠十分小心：“还有，干脆就在燕郊养上一批死士，等把消息放出去之后，燕郊即刻化为禁地，方圆百里之内，不许有任何人出入，记住了！”

月色一点点偏移，最后挂在树梢中间，楚鸿远从宫里回府之后琢磨越不是那个意思，小皇帝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可到底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奇怪，以楚鸿远对小皇帝的了解，那孩子生性耿直因为皇家的教导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迂腐，怎么也不会跟自己说这种男人间的话题吧？

而且还越说越起劲儿，非常感兴趣的样子，楚鸿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披了件外套起身到书房又写了几封信，命心腹一早趁着上朝之前给几位大人送了出去，一定要在朝上提出这个事儿，看看小皇帝到底是怎么个反应。

可能是王太医新研制的方子效果比较好，萧明熠这两天夜里都没有再惊醒，睡得好了这脸色也就好了，可今日早朝，他这和善的脸色还没有维持多大会儿呢，就又阴沉了下来，龙袍宽大的袖子挡住他摸着小肚子的手。

萧明熠现在有个小毛病，他一不高兴，就想摸摸肚子的孩子，想想孩子，然后脾气就会好上一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而已。

“爱卿举荐了哪家的闺秀？”萧明熠沉声扫了一眼楚鸿远，继续说道：“可有画像，让诸位大臣也看看，若当真秀外慧中，朕便考虑纳她为妃。”

底下说话的人一时语竭：“这、不曾有画像。”

按照惯例，每三年宫里就该选入一批适龄女子，可小皇帝登基到现在好几年了，这事儿谁也不敢提，不提也就不提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就又接到了鸿远将军的指示，让他们在早朝的时候再提提选秀之事，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小皇帝不爱让人提这茬，这不是往钉子上撞吗？！

“陛下，如今后宫空虚，陛下子嗣单薄，便是为了先皇也该早些选良女入宫侍奉陛下，绵延皇嗣呀！”

老臣们有理有据，萧明熠不慌不忙：“朕知道。只是如今灾害才平，国库空虚，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选秀之事，朕以为实属劳民伤财，先皇也未必乐见。再者、”他停顿了一下，唇角上扬，皇嗣就在肚子里的感觉真的挺好，让他有了依靠和底气的感觉。

“再者，现在谈论皇嗣之事，未免也太早了点吧？”

果然，下面没人敢说话了。

小皇帝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盼着皇嗣那不就是盼着皇位的继承人，这事儿摊开了说就不太好了，是以，诸位大臣都不敢再多言，这是个度，这个度过了，那跟咒皇帝短命有什么区别？

早朝上虽然是提了这个问题，但并没有什么结论，还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下了朝，消息马上就传进了楚鸿远的将军府里。

彼时他正在院中品茶左右手互弈，自得其乐，别有一番滋味。

“提了皇嗣他也不急？”

心腹回禀：“说是提了，陛下似有怒意，还说现在谈论皇嗣之事，未免太早。”

“太早？”楚鸿远端着茶杯沉吟，在皇家，子嗣之事非同小可，莫说他已经是皇帝，就是寻常的皇子这般年纪也该有子嗣傍身了，可偏偏，小皇帝像是根本就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一样。

他不立后不纳妃，甚至，连皇嗣都不在乎。

楚鸿远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后宫如前朝的道理萧明熠比他明白，立后纳妃可不仅仅是为了充盈后宫为了男人的那点子乐事，更多的是权利的选择，利益的交换，小皇帝他想独揽大权，自然是要在朝中笼络自己人，他现在一步步走得那么难，可一旦立后选妃，那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可偏偏，古往今来所有君王都会选择的一条路，萧明熠就是拒绝，这到底是为什么？

“将军，宫里派人来，宣将军即刻入宫。”

楚鸿远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不曾说。”

小皇帝之前总是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宣他入宫，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刚刚下朝就要拐回去，有时候半夜三更也会来宣，起先楚鸿远从不拒绝，只要小皇帝宣他就一定会到，可后来慢慢的，他就不怎么去了，除非是有重大事情要商议，否则一律回禀拒绝，再后来，就有一段时间小皇帝开始假装称病宣他进宫。

陡然一回想，楚鸿远才感觉，原来离上次小皇帝宣他入宫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上次也是半夜，他没去，结果小皇帝中毒至今身体还为好全，那这次，他又有什么事呢？

楚鸿远一路直接被人带去了养心殿，萧明熠已经在等着他了，而且看样子是等了很久，只是看着小皇帝一身的装扮，楚鸿远愣住了：“陛下这是？”

“等你带朕出宫去看美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