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宅的内院里，一偏僻些的小院传来细碎哭声，很是压抑。

有脚步声匆匆过来，一个老仆妇疾步进门，说道：“小娘，小娘，来人了。”

周小娘停了停哭，抬头看进门的老仆妇说道：“什么？”

“前面，前面京兆府的人来了，要给姑娘验尸，听说已经在验了。”老仆妇说道。

她们家姑娘虽是庶出，却很是漂亮聪慧，家里姑娘要学要做的都很是认真，就为了博得老爷关心，好叫周小娘不被嫌弃。

如今，姑娘没了，虽然设了灵堂，可到底觉得蹊跷。

她们没有身份，没有能力只能憋着委屈疑惑在这院子里难过伤心。

如今天有眼，果然有人来查了。

周小娘忙起身，又是哭又是带着期盼的。

“当真？”

“是啊，老奴不能去看，不过听说是真的，都议论着呢，错不了，姑娘如何死的，一定能真相大白，替姑娘讨回公道的。”老仆妇高兴的说道。

可高兴一下，又垂泪起来。

讨回公道又如何？

人都死了。

死了，什么都没了。

仵作检查了一遍，互相打了眼色。

“我们需要带尸体回去好好验一验，王大人，丧葬之事还是等真相大白之后再说吧。”差人说道。

王中令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到底点了头：“也好，也好。”

陛下已经开口下旨，京兆府和缉查院的人如何做都是可以的，本就可疑，若是再做出其他反应来，只怕会更让人生疑。

尸体被人从棺材里抬出来，盖上白布便带走了。

王中令亲自跟着出门，看着京兆府的人走远。

“老爷？”管家在王中令的耳边小声道：“天还如此寒冷，应该查不出什么来的。”

王中令眯起眼睛，冷声道：“这些人，可不蠢。”

查案的人都是高手，尸体交到他们手中，只怕很快就能知道死因。

如今，他和墨倾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死了个女儿，他再送一个过去就是了。

墨倾之自然不会让京兆府的人发现真相。

马车里，三个仵作并着两个差人，低声谈话。

“虽有酒水，却在咽喉结冰，其有撬开痕迹，是事后灌进去的。”

“不需刨开尸体肚皮？”差人问。

“我等验尸不胜枚举，这等伎俩，一眼便知，人若死于火种，身体会做出反应。这尸体被烧焦如此，却还保持平躺姿势无半点变化，死于大火之前。”

“丑时左右。”

……

“丑时。”

沁心斋里。

晏臻拿起桌上帕子，擦了擦手，拿起石墨笔在白宣纸本子上写下字。

“大火是在寅时二刻，天寒地冻尸体早已僵化，放置在屋中被焚烧。”她抬起头来看墨无言。

“没有中毒，具体如何，看仵作进一步查验才知。”刀砌说道。

仵作初步验尸结果，便知道不是死于火烧，而是起火之前已死。

人死自然不会做出反应，尸体呈死时形状。

躺着死的，并未被下毒。

莫非……

晏臻悠的抬眸看墨无言。

墨无言也想到了什么，表情很是诡异，他咳了声，说道：“退下吧。”

“是。”刀砌施礼，退了出去。

人走了，晏臻眼中戾色越发浓。

“王美人是王志宏进献给墨倾之的玩物。”晏臻说道。

墨无言点头。

只觉得觉得恶心，面上露出温怒之色来。

禽兽不如的东西。

对于仵作来说，尸体不分男女，查明死亡真相才是他们的任务。

停尸间里冷得厉害，四周堆满了从冰湖里凿来的冰块，本就寒冷的冬日里，更是冷得渗人。

一人从回廊往这边过来，走到停尸间的门口，便有人喊了声。

“刘大锤。”

“在。”仵作应声，扭头看去。

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缉查院的左大人，仵作自然是认识的。

京兆府和缉查院都是办案之处，接触死人，查找真相有时候还会互相合作。

刘大锤走出来，对左大人揖手。

他身上挂着一件白布，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左大人看了眼里面，对刘大锤说道：“进去说。”

刘大锤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二人，点头一起进了门。

停尸间停着几具尸体，此时王美人就躺在靠近门口的木板上，腹部开了个很大的口子，里面的器脏被掏了出来，就放在边上。

左大人纵使看过尸体无数，也还是想呕。

做仵作的人，当真是好强大的内心。

“胃里并无酒水，不过，有一样东西。”仵作说道。

胃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自然是结成一块块的，很是恶心，天冷东西不易混浊在一起。

刘大锤将那一小块东西拿过来。

左大人都不想看，早知如此，他就不替殿下跑这趟了。

“这是何物大人可知？”刘大锤小声道。

左大人摇头，还是忍着恶心看了眼。

“这是，男子精秽，下体也有。”刘大锤说道。

他说得很小声，看左大人的神色多有异样。

身为男人，刘大锤此话一出便明朗了。

“而且烧毁的肌肤多有淤青。大人，这王美人之死，已经明白了。”刘大锤说道。

左大人心头震震，想到三殿下与他说的话，便明白过来。

三殿下已猜到原因，让他来问仵作，果然是如此。

这王美人是被……被二皇子在床笫上，弄死的。

一个皇子，床笫之上如此残暴，对一个娇柔的女子施暴致死。

此事重大，支持二皇子一派的人暂且不说，肖王后一派的，将会利用此事，将他的前程堵死，甚至闹大了，可能会被外放，连亲王都做不了。

天！

天也啊！

消息很快传回了宫中，肖王后捂着嘴目瞪口呆。

静妃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姐姐，当真是天助也，天助也，墨城本性残暴，竟然把人折磨死，也太本事了。”

证据太过明显，二皇子府的人都被关禁闭不得外出，想要知道真相的人都知道了。

御书房里。

大启帝拉弓射箭，箭矢飞射出去，射入靶心之中。

“好，好，好，真行啊。”大启帝沉沉的声音响彻整个书房。

赵公公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不敢说话。

外面的宫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