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听到声音,提着箱子过去,看到面前放着水盆,躺在床榻上的少女已经虚弱不堪,面色白如纸,气息微弱。
这一看就是将死之症,失血过多。
还能救吗?
那手腕上伤口狰狞,皮肉外翻,用酒清洗过伤口,盆里也是血淋淋的。
“这……”
“借你箱子用一用。”锦竹看大夫不大灵光的样子,顾不得其他上去一把抢过来。
“诶?”大夫滞愣,见这两个少女将他药箱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他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少女拿着一根针,将伤口缝合起来。
床榻上的人看起来疼得厉害,被两个仆妇压着,不让她乱动。
少女缝针的手法很相熟,随后绑好了,剪断发丝,上药,包扎好。
这是个女大夫,医者看门道,一瞧便能瞧得出来。
有这么厉害的大夫,还叫他做什么?
刚想着,少女又拿起了银针。
卧房里没人说话,安静得只有微弱的呼吸声,看着那纤白的手指捏着银针,在陈姝的头上扎了几针。
“这……”大夫看呆了。
她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又看那头上轻微摇晃的银针。
“你,你师父是谁?”他问。
一开口,顿时将人的思绪拉了回来,陈伯爵顿时面露不悦,说道:“公主,我儿如何?”
公,公主?
大夫吓了一大跳。
晏臻接过帕子擦手,回头看了眼说道:“暂时稳住了,不过,还得等她醒来,若是不能清醒过来,只怕……”
只怕……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
陈夫人顿时哭了起来,走过去悲痛的看着女儿:“姝儿,你不要丢下娘啊。”
卧室到底是女子闺房,东西被仆妇清理出去之后,人也都去了偏厅。
陈伯爵面色难看,与陈夫人大吵一架之后,前因后果便知道了。
若不是有晏臻,何来如此多的麻烦,纵使女儿心有那言劭,只要嫁了人,久了便能忘却。
与一个前途未来不可知又穷的人相比,那沈家公子有权有势有背景,比那言劭好上千倍万倍。
晏臻已经洗净了手,此时端着一杯白水喝了两口。
放下茶盏,她伸手。
锦竹会意,将匣子拿出来。
“伯爵大人,这是陛下诏书,我奉旨前来宣读,还请大人将言劭带来。”晏臻说道。
匣子打开,晏臻拿出一卷黄轴。
王帝的诏书?
陈伯爵吓了一跳。
所以,晏臻去见了陛下,替姝儿求来了王帝的旨意?
怎么可能?
“伯爵大人?”锦竹看他愣愣不悦,施礼喊了声。
陈伯爵回神,面色古怪的看晏臻淡淡无波的神色,挥手叫人去找。
正在破草屋子里温书的言劭看着凶神恶煞闯进门来的几个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架走了。
他认得这些人,伯爵府的看家护卫。
言劭坐在马车上,想着如今自己已经没了考取功名的权利,为了陈姝的未来幸福,他愿意放弃这段感情,打算离京归乡。
如今伯爵大人把他抓去,到底为何?
无论如何,若是还能再见一面姝儿,也是好的。
进了伯爵府,他被人领着到了偏厅,看到偏厅里坐着的几个人。
陈夫人不在,在场的好些没见过的陌生面孔,言劭有些紧张。
他施礼之后,因为没人说话,也不敢坐便站着。
眉眼微微低垂,并未打量屋中的人,而是中规中矩的。
陈伯爵瞧他这胆小怯懦的模样,心中很是不喜。
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他的女儿?
晏臻这个人,当真是多管闲事。
晏臻目光落在面前男子的面孔上,便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来。
言劭此人,前世并未跟在她身边,但确实个人才。
若非如此,晏臻也不会让陈姝追寻本心而行,到了如此地步。
陈姝不堪如此,割腕自杀,她也有责任。
陈伯爵看言劭越看越不顺眼,不过如今晏臻在,还带来了陛下的圣旨。
只能看着办了。
“公主,既然言劭已经来了,那就请宣读圣意吧?”陈伯爵府二房老爷说道。
能得镇国公主带着陛下圣旨亲自前来,是好事,陈二老爷很是高兴。
相比于陈伯爵陈大老爷,陈二老爷并没有想那么多。
只要有好处就行。
公主?
言劭听到此处,心中很是惊讶好奇,又不敢胡乱去看。
他只是个穷小子,因爱上陈姝落得前途尽毁的地步,不过,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不后悔。
晏臻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匣子里的黄卷轴打开。
“奉天子诏,陈正直,言劭,陈姝听诏。”她说道。
声音泠泠轻柔,却满室皆不敢怠慢,都起身过去跪下来。
陈姝如今病榻上不省人事,自然不需要上前听旨了。
晏臻开口,读出诏书里的内容。
“……闻陈姝温婉端庄,知书达理,淑雅清贵,特允其自主择夫。青平县言氏言劭,饱读诗书,有为国效力之心,特招进殿面圣。”
“臣……”
“草民……”
“接旨。”
二人同声应了,陈正直伸出手来。
晏臻将圣旨放在陈正直的手里,说道:“伯爵大人,陛下让你带着言公子进宫面圣。”
“是。”陈正直点头,说道:“公主,我女儿她?”
“放心,她没有性命之忧。”晏臻说道。
性命之忧?
言劭还处在懵逼之中,骤然听到此话,顿时大吃一惊,问道:“姝……陈姑娘,陈姑娘她怎么了?”
什么叫性命之忧?她不是好好的吗?
言劭面上忧色重重,恨不得现在就去看陈姝。
晏臻看得出来他对陈姝的在意,才觉得自己当初说的话并不是错的。
言劭此人,值得托付。
但愿,自己不是好心办坏事。
陈正直到底还是带着言劭去看了昏迷中的陈姝,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落了泪。
晏臻留在伯爵府,陈正直带着言劭进宫去了。
陈夫人坐在一旁面色也是不好,伤神憔悴。
“公主,我家老爷对您的无礼,我给您赔个不是。”陈夫人施礼说道。
晏臻还了半礼,说道:“关心则乱,理解。”
“您帮了姝儿这个忙,姝儿如此,其实与您无关,是我们多有麻烦。”陈夫人说道。
陈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知书达理,否则也不会教出这么好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