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了雅阁。
晏臻还坐在雅间里,婢子进门,跪坐在对面。
“姑娘,您说了好多话。”锦竹说道。
“还她的恩情,她很聪明,听得懂的。”晏臻说道。
锦竹顿时笑了笑,说道:“姑娘当真是,什么都知晓。”
连陈伯爵府大姑娘的事情都清楚,真是厉害。
将面前的茶水喝了,晏臻也起身离开雅阁。
“姑娘,公主对您说了些什么?”马车内,婢子小心问道。
陈姝微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帕子不语。
婢子见她不回答,看向一旁的徐悦。
徐悦瞧着表妹的模样,问道:“姝儿。”
“表姐。”陈姝回神,摇摇头:“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她请你喝茶还坐了这样久?”徐悦问道。
“只是感谢我在二皇子府仗义执言而已。”陈姝说道。
她捏紧手中的帕子,掩藏自己的心事。
失去了,人才会知道珍惜。
失去之后,才知道弥足珍贵。
失去之后,人才知道追悔莫及。
那未曾失去之间,为何不抓住?
为何要等?生命何其脆弱,不过短短几十载,为何要委屈自己?
陈姝悠的抬眸,看着徐悦。
“表姐,我懂了。”
懂?懂了什么?
陈姝能不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晏臻并不刻意去打听。
回到家中时,爹娘和弟弟都在厅中。
二皇子府发生的事情,自然传到了家人耳中。
“我就应该跟着去,也泼她一脸的茶水。”晏竹笙说道。
虽然晏臻又立功绩,可围绕在她和墨无言身上的言语,却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处处被人说道。
名声已经开始败坏。
晏夫人拍他一下,说道:“你一个男子,跟一个女子较什么劲儿?”
晏相爷看晏臻,问道:“臻儿,没事吧?”
晏臻死过一次,家人对她越发的担心,只怕她再出点什么事情,叫人无法承受。
晏夫人和晏竹笙皆看她。
晏臻笑了。
“没事,只有出色的人才会遭人嫉妒言语,这是好事。”她说道。
顿时家人莞尔。
晏竹笙点点头:“二姐说得是,不过还是得教训教训这个乔蓉蓉。”
“叫人将她打一顿可好?”晏臻问道。
“好,就打一顿。”晏竹笙点头。
晏夫人一巴掌拍在晏竹笙的背后,笑骂道:“胡闹。”
晏竹笙对晏臻吐了吐舌头。
夜里吃饭时,晏臻说明日要与墨无言外出的事情。
晏相爷看了眼,点点头。
晏夫人问道:“多带几个人?”
晏臻莞尔:“又不是去斗架,带这多人做甚?”
“那多带些银子。”晏夫人笑道。
晏竹笙要跟去,晏夫人说道:“你跟我回一趟老家。”
“哦。”晏竹笙只能点头。
“你说什么?”陈伯爵府里,一声惊喝起。
外面的仆妇婢子都下意识看过去,屋里的嬷嬷转身出去,对外面的人挥手道:“都出去,不叫你们不许让人进来。”
仆妇婢子应是,都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伯爵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面色极其的难看。
“你选择,选择一个穷书生,却不要那样好的一家,沈家公子哪里不好?他们还是二皇子的外戚,是将军府的公子,门当户对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家,沈家。
又是沈家,又是二皇子。
陈姝受够了这种只看眼前利益,只看权势,只看好处的联姻。
这样的嘴脸,这样的人心,叫她厌恶。
“母亲,沈家四公子是个什么样的?这些女儿不去评议,可女儿的终生幸福,难道不能自己选择吗?”陈姝问道。
她已经十八了,一直没有嫁人,便是因为父母不同意。
她喜欢的是一个书生,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书生。
可这样的书生是父母最不喜爱的,虽然日后科举可能做官,可那是赌,不是现成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现成的利益才会诱人,那些未知的,都叫人不相信。
“娘也是为你好,你去选一个穷书生,你指望他日后考取功名,像晏小公子一样,得个一等进士出来?你做梦。”伯爵夫人说道。
母女二人目光相视,一个不愿,另一个也不愿。
陈姝铁了心,说道:“好,好。”
她流了眼泪,看着伯爵夫人说道:“母亲,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让沈府,来抬女儿的尸体去成婚吧。”
尸体?
伯爵夫人面色一白。
啪。
陈伯爵一巴掌打在陈姝的脸上,喝骂道:“你简直迷了心智了。”
陈姝脸偏在一旁,嘴角缓缓的流出一丝血迹。
她俯身磕头。
“父亲,母亲,女儿此生只嫁言劭。”她说道。
“若是父亲和母亲不同意,女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女儿不孝,只能先去了。”陈姝又磕了两个头,说道:“父亲和母亲的生养之恩,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
伯爵夫人流泪满面,陈伯爵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
之前还是好好的,虽然闹过一次,可到底还是接受了,本以为,本以为说服了。
怎么?怎么就改变主意了?
年末了,距离新年也不过才一日,街上比往常要热闹十倍不止。
特别是东市和西市,更是人头攒动,即便寒天雪地,也阻止不了百姓喜悦热闹的心。
前面好像有街头卖艺的,惹来一片叫喝喊好的声音。
晏臻被涌过来的人撞了一下,踉跄两步。
腰间一只手伸来,将她拢了一下拉回。
晏臻背贴在墨无言的身上,她叹了口气,退开两步扭头看墨无言。
“实在多人。”
“逛的便是一个热闹。”墨无言说道。
晏臻也笑了,手被墨无言牵着。
“可不能走散了,真想把你栓在身上。”他低声说道。
晏臻瞪他一眼。
“当我是什么?”她问。
“妻子。”墨无言笑道。
晏臻一怔,心脏扑通一下,只觉脸上火烧一样。
在这街道人群之中,他也不避讳一下。
墨无言拉着她的手,十指交缠,真就不避讳了。
左右之前他们举止也是亲密,便是没了陛下口头上的婚约,心意也是不变的。
成不成婚,在不在一起,旁人说了不算。
东市热闹,二人也是随意闲逛,瞧见喜欢的便买。
晏臻开了好些铺子。
南北商行在京城有一家,沁心斋两家,悬壶居一家,四方工坊,以及一些分号。
这是晏臻的铺子,不算晏夫人自己经营的。
南北商行的生意最好,每月的纯收入便是一大笔数目。
周巧月做这个管事做得很好,而且打算在各城也开,最近正在走动。
挑选年货也不是当真就着买年货来逛。
墨无言带着晏臻去了万宝楼,他想要送晏臻一样东西,而且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前些时候,便自己画了个草图,送去万宝楼叫人打首饰。
昨日来人说首饰打好了,恰好可以今日送给她。
进了门,墨无言叫晏臻等着,自己进去拿了东西。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晏臻问,看他手里没有,便知道收起来了。
“晚些再给你看。”墨无言说道。
晏臻也不追问,墨无言又拉着她去了书斋。
书斋有画师,都是画艺极好的。
墨无言想要跟晏臻有个一起的小相,能时刻看着的。
内院安静的画室里。
“你们想要个什么姿态,自己坐好了。”画师说道。
墨无言看了眼晏臻。
“这样就好。”晏臻说道。
她坐得端正,与墨无言并肩。
墨无言高大,同样高矮的椅子,晏臻便略矮一个头。
画像时间要长一些,他们需得保持这个动作不短的时间。
画师拿着五色的石墨笔,这石墨笔还是在南北商行买的,独一家能售卖这样的笔。
笔墨的色彩,开始落在宣白的纸上,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