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勾与余瑶的衣裳玩得正起劲,被余瑶突然抱起,它迷惑了一瞬,但很快便欢脱地摇起尾巴,转着脑袋要与余瑶嬉闹。
但余瑶径直将它举到顾扶辛面前,狗勾咕噜的黑眼睛里映出顾扶辛阴沉的脸色。
支楞着的小尾巴瑟瑟地消停下来,狗勾小心地舔出半截舌头,讨好般乖巧地任由顾扶辛打量,一动也不敢动。
狗勾挡住了余瑶的视线,她没看到顾扶辛要杀人的神色。
只觉得屋内突然阴森森的,莫名有些冷。
余瑶偏头,疑惑道:“怎么了?”
顾扶辛收起眼底的阴狠,避开余瑶的视线,扯起嘴角,语气里透着一股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没有被安慰到但是还是很感激的掩饰:“谢谢。”
少年乌黑长发散在枕边,原本不太锋利的侧脸线条因为紧绷而勾勒出流畅的棱角。
余瑶自然明白顾扶辛话里是在问她是否讨厌狗勾男主,但话外是在试探她是否会厌恶与魔头太子名字如此相似的他。
她怎么能让自闭自弃的小可怜伤心呢?
她上前一把握起顾扶辛的手,“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试着相信别人,被人诋毁伤害不是你的错,你一定要爱惜你自己。”
握住的手出乎意料的冰冷,余瑶手上的温度一点一点沾染将冰块沾染。
顾扶辛琥珀色的眸子透出一点光,像是被点燃了生机。
“谢谢。”
浅淡的希望在苍白的脸上,仿佛无根的花朵,脆弱而短暂,似乎一不小心便会枯萎。
余瑶暗下决心:不管他以前受了什么伤,她会努力帮他走出来的。
“你不要多想,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吧。”
余瑶使了个诀,将房间里的温度调得高了一些。
总感觉这里面怪冷的,对他养伤不利的吧。
手上还残留着少女温热的体温,淡淡的幽香在空中挥之不去,一切仿佛在温暖地发酵。
顾扶辛抬起被余瑶握过的手,弯起嘴角,不知道为何心情有些愉悦。
许是目的达成了,余瑶对他深信不疑,日后在问心派,名字这一点不会被深究了吧。
顾扶辛伤得比余瑶重,经过七日的修养,皮肉肺腑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筋脉受损,丹田不稳,若要上乾元梯,还需进一步将养。
第八日,掌门玄虚子派人下山,请清元速速回去。
问心派的事务平日都是各个峰自行打理,掌门时常闭关,很少突然召集各峰长老。
除非,是与那件事有关……
清元交代萧景安好生照看余瑶二人后,便匆匆赶回问心派主峰揽月峰。
又过了两日,余瑶也要回去了。
系统给她发了新任务。
因为她柳州之行带走了男主,直接打了云家的脸,云家大长老云翼带着另外几个长老和几个小辈上门发难。
小辈里头有一个叫云棋的,是云家的表少爷,多年以来背靠云家,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上了问心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恶毒的计谋企图摧毁问心派众多小弟子的赤诚问道之心。
手段之卑劣,行为之放肆,问心派刚入门的小弟子如何抵挡得住?
幸得余瑶的大师姐沈芷路过,当头一喝唤醒众人,这才堪堪稳住了小弟子们还未成型道心。
清冷师姐,高贵冷傲,原本多么和谐的一致对外,因为不了解情况的余瑶的加入,顿时变得混乱不堪,问心派高冷清心的形象,从此一传十十传百,一落千丈。
现在,她,圣母代言人余瑶,要出发搞事情了!
余瑶出门前,给二师兄萧景安打了个招呼。
走到顾扶辛房门前时,余瑶想到:这段时间他要准备上乾元梯,还是不打扰他了吧。
又想到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余瑶便放下了要敲门的手,召出白光,御剑升天。
余瑶没注意到,客栈中,一方大开的窗户,正对着问心派群山。
而她远远消失在天际的身影,悉数落在少年琥珀色的眼眸中。
黑衣少年杵着腮帮子,静静看着少女离去。
就这样走了?
不知为何,顾扶辛心中有些烦躁。
萧景安轻轻敲响了顾扶辛的房门,虽然小师妹说了不必告诉顾扶辛,但他还是决定告诉顾扶辛一声。
顾扶辛打开门,面上阴沉而冷漠。
萧景安愣住,小师妹在的时候,倒没见过顾扶辛如此冷酷的模样。
他心下意外,连小师妹的事情都忘了说。
顾扶辛淡淡扫了萧景安一眼,半垂的眼睫盖住眼中不明的晦暗,他压低声音,尽量掩盖住语气里的情绪:“我要上乾元梯,现在。”
缥缈的灵气萦绕在直指苍穹的群峰之间,如絮的云朵在空中铺织出一片柔软,勾着淡墨的晨曦夜色,静静舒展在清晨的微光下。圆日破开层峦,橙金色的朝霞如同打翻的彩墨,由近及远晕染开来。
灿烂的霞光下,几只仙鹤穿梭其间。
余瑶御剑飞行,忽而如腾飞的蝴蝶,飘逸地在空中拉出优雅的弧线,忽而又如直击云霄的鹰雀,割开绵软云层。
经过几天的练习,余瑶已经熟练掌握了修仙界御剑法则——从入门到精通。
问心派位于穹苍群山,大小峰峦总计万余,其中以揽月峰为首的七大主峰,更是洞天福地,灵气浓郁。
余瑶的目的地,是位于望月峰的练剑台。
此时玄石所铸的练剑台上,白衣弟子摆阵练剑,运剑而上,挽剑而起,又反身斜刺而出,继而再一技整齐的顺势而刺,回手挑剑。
动作整齐划一,风姿潇洒,气势十足。
云棋打着扇子,在随从的包拱下,慢慢悠悠踱步而来。
“嚯,还像那么回事。”云棋指着扇子,轻佻地评论台上众人的剑阵,仿佛在花楼挑三拣四的浪荡花心公子。
但台上众人专心致志,丝毫不为云棋的言语所动,仿佛云棋就是那天边吹过的风,飘过的云。
护卫劝道:“表少爷,问心派门规甚严,我们能通过问心石的试炼随长老们前来已属不易,这般恐怕……”
实在是不妥啊。
问心派不准外人进入,就算是借着门派交流之名前来拜访,也要过一过那问心石。
云棋甩起手,轻瞥手背上金灿灿的“心”字,不屑地扯起嘴角讥笑,心下道:装神弄鬼。
“行了,不就是问心派嘛,面上装得清心寡欲,高高在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当真得道成仙了。”云棋不以为意,“我看啊,不过都是一些只知道练剑的呆子。”
云棋努努嘴,“把我带来的东西放出来,我就不信,他们抵挡得住这个。”
护卫为难,云棋皱眉威胁:“嗯?”
护卫无法,只好走上来,把云棋的挑衅修饰得委婉一些:“我家公子从家乡带了些特产,想送与诸位道友,还望诸位道友务必收下,莫要嫌弃。”
说罢,也不管台上众人有何反应,一团团洁白柔软的小圆团子被一个个倒在了练剑台上。
小圆团子纷纷散开,蹦跳着往练剑台内侧跑去。
什么东西?
还在练剑的众人偷偷瞥了一眼那些小团子,举剑的手,开始微微有些颤抖。
一个年岁最小的弟子颤颤巍巍,一动不敢动。
那小小个个的团子,已经毫无阻碍地攻到了他的脚边,嗅动的白胡子一簇一簇,好奇地抬起两只前脚顺着他的腿往上嗅探。
小弟子终于率先被攻破防线。
他收起剑,再也忍不住,抱着脚下的兔子便是一阵猛rua,“是兔子啊,居然真的是兔子啊,我已经三年没有rua过毛茸茸了!”
他这话顺利勾起了还在苦苦坚持的弟子们一入问心深似海,从此rua宠是路人的悲惨回忆。
是啊,太惨了,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rua过毛茸茸了!
乒乓啪嗒的扔剑声此起彼伏,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欲望的弟子们纷纷缴械投降,一个接一个抱起洁白柔软的小白兔,开始猛rua。
“太可爱了,我已经十年没有摸过毛茸茸了。”
“练剑算什么,毛茸茸什么的也太好rua了吧。”
“呜呜呜,我想我家的麻辣兔腿了……”
悲痛欲绝的感慨弥漫练剑台,现场的氛围,在众多毛茸茸爱好者的肺腑之感中,变得欢快极了。
云棋一打扇子,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呵,天下第一剑派,不过如此!
云棋的笑还没漫到眼角,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便凌空响起:“你们在做什么?给我放下!”
来了来了,一直躲在天尚等待时机出场的余瑶看着御剑而来的白衣女子暗自搓手。
白衣少女清丽高冷,身姿翩然,容貌昳丽,眉眼精致,满头青丝在风中轻轻荡开一些弧度。
宛如谪仙般高贵,又高冷出尘,不染凡尘。
沈芷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冷漠让她的气势格外锋利,如同吹毛断发的利刃,碰之即碎。
“沉迷玩物,你们竟然被这些东西迷惑了心智!”字字坚冷,宛如冰锥。
“是大师姐!”
“大师姐来了!”
“快放下!”
东倒西歪抱着灵兔的弟子们,在沈芷发话之后,瞬间执剑归位,腰板站得笔直。
沈芷是清元门下余瑶的大师姐,也是问心派当仁不让的首席,论实力、论秉性、论容貌无一不优。
问心派的修行奉行清心寡欲,一心问道,摒除杂念,决不可在修行之时三心二意。
云棋一上来便放出了如此卑劣的手段——毛茸茸之击,实在是用心歹毒!
沈芷轻飘飘落在练剑台上,姿态高傲,她拔出白霜剑,在空中划出一个金色的圆圈,那些在地上晕头转向的小兔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牵引,悉数落到金圈之中。
“云家这个大礼,我问心派弟子收受不起,还请云公子拿回去。”
云棋嘲讽道:“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当真不要?”沈芷冷冷问道。
云棋挑眉:“自然。”
“好,那边将这些兔子杀了洗了炖了,今晚全吃了吧。”
就是这句!
余瑶从云后飞出,做出一副“恰好”经过的模样,施施然落到练剑台上。
她杏仁大眼里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大师姐竟然如此狠毒,然后颤抖地说出了那句准备已久的经典:“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