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魔头蓬熠着实厉害,竟然使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术法,简直太无耻了。”
“可不是,也幸好仙尊修为高深,才没有被这魔头残害,不然我仙界损失可就惨重了。”
“仙尊虽然尚有生机,可已经昏迷一月有余,这仙丹妙药都喂了个遍,也不见效果,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耳旁嗡嗡的声音吵的蓬熠倍觉头疼,胸口传来重击之后才有的疼痛感,像是一口淤血堵在胸口,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尤其是这嗡嗡的声音讨论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最讨厌的那个冷冰冰的仙尊,更加烦躁了。
何人这么大胆,竟敢在他的灭心殿里讨论这个人,活腻了吗?
蓬熠眼皮似有千斤重,整个身体都酸软无比,像是每块骨头都被打碎了一样。
这个目中无人的仙尊果然点本事。
“今日的探望时辰已经到了,还请诸位仙家先行离开,让仙尊好好休息。”
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耳边终于恢复了清净,恼人的声音消失之后,蓬熠脑袋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他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是意识已经逐渐恢复。
没想到都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了,竟然还能活下来,看来自己注定祸害遗千年啊!
想到这里,蓬熠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来修复受伤的身体。
他身体素来强悍,想来恢复起来应该也不是很困难。
没了这个碍事的仙尊,等他养好伤,带着他魔界的徒子徒孙攻上仙界,岂不是易如反掌。
蓬熠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受伤的身体能够立马恢复。
然后……他就愣住了。
因为身体内流动的这股几乎冰冷且刺骨的灵力根本就不是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
蓬熠再一次调动灵力。
这些灵力虽然冰冷,游走于经脉时却是异常的舒服,就连胸口那种压抑着的痛感都减轻了一些。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遍一遍地任由这些他不熟悉的灵力游走于全身上下。
直到三天之后,蓬熠睁开了眼睛。
这三天,周围异常的安静,除了偶尔有脚步声经过,他再没听到任何对话,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并不是他的灭心殿,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印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纱。
这些白纱轻如薄翼,一看就非常的昂贵,而且白纱上还透着些许灵气。
蓬熠猛地坐直了身体,却是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胸口的伤。
他扯开领子,发现胸口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虽然已经结了痂,但依旧很疼。
这伤痕看起来更是异常的熟悉,这根本就是他的本命剑“灭心”留下的痕迹。
这又是怎么回事?
蓬熠捂着胸口,掀开白纱下床。
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脚步一顿。
周围皆是冰花雕塑的东西,白净无暇,白的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他环顾四周,终于在一处角落里看见了一枚铜镜。
蓬熠伸手,隔空将铜镜召唤了过来,然后便在这面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眼前这张脸可以用完美无瑕来形容。
肌肤晶莹似雪,眼眸清冷动人,一眨眼,一回眸都能带起万众风情。
偏偏这张脸常年面无表情,唇角从未挂起笑,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这世界万物皆是尘埃和蝼蚁,无一人能如他的眼,他的心。
蓬熠的手死死地捏住这枚铜镜,只是微微使劲,这镜子便四分五裂。
镜子落地的声音惊动了门外守着的女侍,她连忙推开门,惊喜道:“仙尊,您终于醒了,这真是太好了。”
这侍女转身就跑,像是找什么人去了,独留下蓬熠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仙尊?竟然是这样的吗?”
蓬熠低头,透过破碎的铜镜再一次看到自己的脸。
他竟然变成了九重天上,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
就在蓬熠发呆,思索前因后果的时候,脚步声匆匆而来,伴随着脚步声来的还有一声声急切地呼唤:“您终于醒了。”
“太好了,这下可以放心了。”
“仙尊是什么人,我就说那魔头不是仙尊的对手吧!”
“不过不可大意,听说那魔头也未曾死亡,至今还在昏迷中呢。”
听到自己的身体安然无恙,蓬熠暗自松下一口气,只是一抬头,看见这一张张脸,竟有种怪异的喜感。
这些人平日里见了他,哪个不是义愤填膺,满脸憎恶,叫嚣着要除去他这个大魔头,可是此时此刻,全都是一脸担忧,恨不得以身相替。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
要是让这帮人知道这身体里的人不是他们心心念念仙尊,是他们最想除掉的魔头,那得多有意思。
来都来了,不在这九重天上留下点什么,也太对不起自己如此牺牲了。
想到这里,蓬熠想着平日里这人的模样,淡声道:“先出去吧,我累了。”
仙尊说话向来这般少言寡语,众人倒是丝毫没有怀疑,再三表达了让他好好休息的话语之后,一群人又鱼贯而出,统统消失不见了,独留下平日伺候的侍女。
这侍女长得颇为灵动,杏眼,粉唇,看着就是十分的舒心。
蓬熠看见这女人不知为何从心底涌起一阵烦躁,冷声道:“你也出去。”
侍女愣了一下,什么也没问,便退了出去。
直到这硕大的卧室只剩下他一人,蓬熠这才捂着胸口站起身。
胸前的伤口太过于重,以至于站起身,都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就不能手下留情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了。
不过好在,从小到大受的伤多了去了,这疼痛还是能忍耐的。
蓬熠慢吞吞地打量着四周。
这人的屋子就跟他人一样,全是雪白雪白的,几乎看不出一点旁的颜色。
有种冷冰冰,毫无人气的感觉,跟他自己的卧室一点都不像。
这里与其说是卧室,说是书房更合适一点。
因为除了这张床,四周的墙壁上全都是书架,上面放满了书。
蓬熠最头疼的事情就是看书,而且他向来天赋惊人,很多东西都是过目不忘,看过一遍的东西坚决不会再重复第二遍,因此不知扔掉了多少书。
“我要是将这些书全都扔掉,不知道那人神色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样想着,蓬熠从最近的架子上抽出一本,打开,草草地扫了一遍,然而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怎么这么熟悉呢?”
这书里的内容他一定在哪里读过,可是却是一点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的时候,他总是不愿意多想的。
蓬熠将书扔回书架,又走到了书桌前。
“他是不是有整洁癖?”
书桌上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所有的书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就连笔尖放置的位置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蓬熠恶劣地随手在桌上一扫,将所有放好的东西全都打乱了,东倒西歪。
“这才是我的风格。”
破坏完桌子,他又顺着书架一路将这房间走了一圈。
这人无聊也就算了,卧室也是如此无聊,什么新鲜的玩意都没有,除了书,还是书。
也就放在窗台上的那架琴看起来还稍微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熟悉完周围的环境之后,他又回到了床前坐下。
扯开衣襟,胸口的伤口果然裂开了,从结痂的地方开始往外冒鲜血。
蓬熠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他这灭心剑不是一般的灵器,伤人伤皮先伤肉,乃是一种极品魔剑。
一旦被这剑刺伤,伤口虽然表面结痂恢复了,但是皮下之肉却是因为沾染了剑上的魔气,难以愈合。
结痂的伤口也随时都会裂开。
想要将这伤口至于,唯一的方法就是将这结痂的伤口重新挑开,将周围的肉全都剃去,由他重新生长,这才能够慢慢愈合。
不然根本就治不好,时间久了,这魔气还会蔓延,吞噬周围的皮肉,每一日都饱受皮肉疼痛之苦。
这本来是他送给这讨厌仙尊的东西,这下好了,全都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了。
蓬熠忍不住嘀咕道:“我怎么这么恶毒呢,当初换个普通一点的灵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倒霉。”
嘴里这么念叨着,手底下却是丝毫不耽搁。
他手腕一番,手里便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匕首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刀锋凌厉,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是一把难得的好匕首。
蓬熠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手,刀尖已经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身体里。
他还不知道在这具身体里待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当下再不将这块肉剔除,受罪的只会是他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痛完再找麻烦。
这罪他绝不会白受,既然都已经来到了九重天,变成了这至高无上的仙尊,不做点什么,也太对不起他魔头的称号了。
蓬熠额角已经沁出了冷汗,刀子直接划在身上破皮割肉的感觉确实疼,但他只是微皱起眉头,一声都未曾吭过。
鲜色的血液滴在床单上,一点一点将雪白的床单染红,就像在这个素白的卧室里留下了扎眼的异彩。
于是,醒来尚未有一炷□□夫的魔头,在割完肉之后,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将这九重天搞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