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迁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一顿一顿,还是坚持说着往事,他和鸢也的往事,像翻开珍藏的日记本,重温那些只有他和她,且对他来说,是值得一辈子珍藏的记忆。
“你喜欢我那匹养在青城马场的阿帕卢萨马,但是它桀骜,脾气大,只听我话,你一骑上去它就摔你,你驯服不了,我就帮你牵马。”
四年前他假死藏起来,从此也不能再当众露面,寄生在黑暗里,而支撑他度过黑暗的,就是这些记忆。
陈莫迁细细数着,鸢也都听进耳朵里,手指轻微颤了一下。
“七八岁吧,和大哥,和桑夏一起,我们玩捉迷藏,你躲进柜子里,柜子自动锁住,你出不来,被关了半个小时,直到我打开柜子,你没有哭,告诉我你不害怕,因为知道我会找到你。”
“不要说了!”程念想捂住耳朵大声打断,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够了!他说这些干什么!
陈莫迁根本没有听进她的话,他眼里只有鸢也,走得那么难,还在往前,不断朝她靠近,他想去她的身边,眼神虚弱,曾经也是霁月清风的男人,因为一个执念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还告诉过你,陈家永远是你的退路。”
回忆像一条走马灯,将过去的事情在眼前重现。
陈莫迁抬起手,不知道是要去抓鸢也的手,还是去摸鸢也的脸,或者是抱一抱鸢也:“你还答应过我,和我一起回青城,我们去看青城大学的玉兰花……”
“花”字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因为声音断在一把从后心入前胸出的刀上。
鸢也睁大眼睛。
“……”
陈莫迁木然地低下头,看到了一把带着自己心头血的刀锋。
他转不过身,看不见眼睛猩红已然泪流满面的程念想的脸。
……
一句话没有说完,一个动作没有做完,陈莫迁本就摇摇晃晃的身体,一下落地。
程念想全身都在抖,死死咬着嘴唇,唇上都咬出了血,她像一座火山突然爆发:“我都让你不要说了!我告诉过你她不喜欢你!她不喜欢你!你为什么非要说下去?!”
“你只记得她的事情,你记得我的事情吗!”
“你记得我三年前走在路上偶遇你惊喜的样子吗?你记得我为了你去学说潮汕话的事情吗?”
“还有松桥路,你在松桥路出事,爸爸让我不要去,说你要是能死在松桥路对我也是好事,不肯让司机送我,我跑了三个小时才跑到松桥路,我脚趾都翻盖了你记得吗!”
不记得!
他一件都不记得!
程念想情绪失控,陈莫迁身下流出的血刺激着她,催化着她:“你喜欢红色裙子,我就一直穿红色裙子,我不喜欢红色,我根本不喜欢红色!你只记得她的事,她什么都没有为你做,你还是只喜欢她只记得她!你到死都只记得她!”
“你不跟我走却走向她,死也要死在她身边是吗?”
程念想扬起下巴,脖子绷得紧紧,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说:“不可能,我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