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将一叠文件放在地上,给她当垫子,小十二乖巧坐下。小十二性子活泼,早上的事情她转头就不记得了,探头看尉迟的电脑:“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喜欢看什么?”
“企鹅!”
都喜欢企鹅?尉迟眸底渲开笑意:“嗯,我也在看企鹅,我们一起看?”
“好!”
尉迟打开一部企鹅的纪录片,父女两人就一起在走廊下,度过了一个上午。
中午小十二还把自己的午饭也分给了尉迟一半,真像是把尉迟当成她的小猫在养,哦,不对,尉迟这个体型,得是大猫了。
鸢也本来想把小十也骗去找尉迟,但还没有开始作案,就被她大表哥抓住,让她去打扫祠堂。
陈家的祠堂都是他们几兄妹打扫的,鸢也刚回来的时候也打扫过一次,这种事情推脱不得,她只能老老实实去了。
祠堂说大不大,但打扫下来也要一下午的功夫,鸢也直到入夜才能去找尉迟。
她到的时候,看门的大叔已经走了,但尉迟竟也不在,鸢也便在窄房里等他。
顺便打量了尉总这个“住处”。
难怪她大表哥在看到尉迟住进门房后,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下逐客令,因为这里真的太简陋了,比他们当年那间三十块钱一晚的旅馆还要简陋。
尉总为爱住破屋,真的很能屈能伸……鸢也在小床上坐下,床也有些年头了,坐下就咿呀一声响。
不多时,尉迟回来了,他借了客房洗澡,身上带着湿润的热气,看到鸢也坐在小床上,身上穿的不多,便顺手将门关上。
怕夜风寒冷,又把她吹感冒。
鸢也盘着腿:“和小十二相处得好吧?”
提起这个,尉迟唇畔就不禁弯起:“她好可爱。”
鸢也忘了在哪里看到过,说夸奖一个人最高的境界,就是说她可爱,由此可见小闺女在尉总心目中的分量。她调侃:“看不出来尉总还是个女儿奴?”
“三个孩子我都很喜欢。”尉迟想起一事,“你大表哥给他们起的大名是什么?”
鸢也说:“小十叫苏栾,小十二叫新露。”
尉迟清俊的眉心一下拢起:“苏?星?”
“……”
尉总不说,鸢也都想不到那个地方去。
她无奈:“新旧的新,不是星星的星。都是按族谱起的,没有膈应你的意思。”
“换一个。”尉迟淡淡,“栾是落叶乔木,露在晨间消逝,都不算好名字。”
无论是名字的意义不好,还是名字里含的字让尉总不舒服,总之这两个名字在他这里不过关,鸢也不勉强,顺着他:“那你重新起吧,这个权利交给你。”
说着她将双腿放下,套上拖鞋,起身。
尉迟看她要往门外走,一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腕:“去哪里?”
鸢也耸耸肩:“尉总有自己的坚持,不肯跟我回房睡,我再去拿床被子给你。”
这人不是跟小十二说自己冷吗?她也怕冻坏他。
尉迟看着她,早上双胞胎说只认苏星邑那个papa,晚上鸢也又带来这两个名字,现在她还要走……
尉总虽然忠犬了,但骨子里还是个醋缸,对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占有欲只增不减,哪怕知道称呼和名字都是另有原因,但他还是有些不快。
这点不快原本不明显,好比一根小木刺,是可以忽略的,然而好几根刺在一个位置,就很难当做不存在。
他忽然将鸢也拽回来,三招两式将她逼得步步后退,鸢也小腿绊倒床脚,跌坐在小床上,尉迟把她压在床上,呼吸间皆是烫人的气:“你帮我暖暖。”
鸢也也是洗完澡过来的,羽绒服内就是一件宽松的睡裙,她后背贴上床板时,身体和心一起摇晃了一下,躲着注定躲不掉的吻:“……别、别在这里。”
这里可是门房,随时都有可能有人经过,甚至有人敲门,鸢也羞耻又紧张,反而给出了最销魂的反应。
尉迟低声说:“没有人,我轻点。”
哪怕是陈家这样的大门大户,门房这种地方也只是临时住处,配置都很勉强,从天花板吊下来一盏灯泡,从窗缝和门缝里吹进来的风,带动它轻轻摇晃。
那一抹亮光在鸢也的眼睛里,晃得越来越厉害,她无暇深想,只以为是风大了,后来才感觉好像是身下的床板晃动……
不会塌了吧?
才这样想着,就听见床脚发出吱呀一声,尉迟停下来,紧跟着又咔嚓一声,鸢也看向尉迟,两人魔幻地对视,下一瞬,简陋的小床收拾不住地天崩地裂。
真塌了。
……
这一晚的事情鸢也这辈子都不想去回顾。
……
然而,哪怕她不想回顾,哪怕尉迟在天亮前弄来了一张新的床替换,“门房的床塌了”这件事还是莫名其妙地传到了陈景衔的耳朵里。
青城陈家的家主是名扬中外的儒雅随和,唯独被自己一手教导长大的亲妹妹气得险些失了风度,索性将他们一家五口都扫地出门,换个眼不见为净。
咳,夸张了,不能说是扫地出门。
三个孩子不知从哪里听说,远郊一座山上的寺庙里有一只千年神龟,闹了好几天想去看,陈景衔原本想亲自带他们去,但既然鸢也和尉迟来了,这个事自然就交给他们。
这算是他们一家五口,第一次出门游玩。
路上孩子们很兴奋,鸢也也短暂忘记“床塌”事件的各种天雷滚滚。
后来鸢也想,如果不是在寺庙门口看到那个分外熟悉的人的话,这趟出门,应该会成是他们一家五口难能可贵的美好回忆。
小十第一个看到那个人,松开了鸢也的手直接朝他跑去:“Papa!”
苏星邑蹲下,接住了他扑过来的身体,小十抱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小十二原本是被尉迟牵在手里,也松开了小手。
苏星邑目光自下而上抬起来,眸子比寺庙门口野蛮生长的独占春还要淡:“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