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也抿了一下唇,然后一笑:“我一直都很好。”
张老教授仔细看着她的脸,奈何她画了淡妆,瞧不清真实的脸色,但她既然能走到沅家家主的位置,一回国还做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确实是没有事,便又问起:“丹尼尔呢?”
张老教授和苏星邑的家庭医生Tracy有一段渊源,也曾为苏星邑看诊过,当年她第一次见到鸢也,觉得鸢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其实就是在苏星邑那儿。
苏星邑的办公桌上有一张他和鸢也的合影,她看到过,当时没敢确定,是因为想不通他们能有什么关联,直到后来那通电话……
“他也很好,”鸢也笑意真切了一些,“三年前做了手术后就没有再复发过,Tracy说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张老教授颇感欣慰,“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早些年我们劝他去做手术,他不肯,我们还怕他有什么想不开。”
就是因为她,所以不肯接受手术,这算不算是另一层面的想不开……鸢也摸了一下鼻子。
张老教授又跟她聊了几句阿庭的病情,鸢也听得认真,事无巨细地记下,还问了下次复查的时间,直到又有病患来敲门,她才起身告辞:“不打扰您忙了。”
“慢走。”张老教授送她出门。
鸢也站在电动扶梯上,随手拿出手机看信息,没有注意到,一旁往上的扶梯里有个人,一看到她就喊出:“姜鸢也。”
鸢也仿佛是没听到,电梯到底后,便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
那人没办法退回去,只能等电梯走到头,又换了个电梯重新下楼追上她:“姜鸢也!”
她喊得别人都回头看她了,鸢也不可能没有听到,分明是故意无视,她快步追上去,直接去抓她的手:“姜鸢也你……”
鸢也在她碰到她手腕的一刹那,反应极快,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扭到身后,她吃疼地叫了一声:“啊!”
她被迫弯下腰,憋屈地喊:“姜鸢也你放开我!”
非但不放,反而还加重了力道,鸢也温声细语地说:“这位小姐,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不可以随便抓陌生人的手吗?”
李幼安完全被她控制住,连回头都不行:“我叫你,你没有答应!”
鸢也挑了挑眉:“你刚才是喊……姜鸢也?认错人了吧?”
认错?她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她!李幼安想到她现在的身份,咬牙冷笑:“是我忘了,你现在是艾尔诺家的家主,沅也。”
鸢也侧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三年不见,李二小姐好像没什么太大改变,话说回来,当年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她拿着一张PS过的李柠惜的照片到她面前,说她是她姐姐的替身。
这件事虽然是尉迟故意设计,但她当时得意洋洋的笑声,现在回想都觉得刺耳极了。
本来想过几天再会会她,既然今天在这里遇到了,那就适当地回敬一下。
鸢也瞥见她手指上戴着一颗钻石戒指,已经有了主意。
李幼安挣扎不开,一时引来了很多路过的病人的侧目,她既难堪又恼怒:“你放开我!”
“你还没说你是哪位呢?”
李幼安费劲地把头扭过去:“我不信你不记得我是谁!”
鸢也跟逗猫似的:“我真的不知道,你说说看,也许我就想起来了。”
“李幼安!尉氏海外部总监!”
鸢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李总监,失礼了。”
说着她就松开她的手,招呼都不打一声,李幼安重心不稳,险些在大庭广众下摔倒。
心高气傲的千金小姐,只觉得受到了羞辱,偏偏鸢也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愈发激起她的火气:“你来医院干什么?看尉迟吗?你把他伤成那样,还有脸看来看他?他不需要你这种假惺惺的关心!”
鸢也轻笑:“李总监说哪里的话?我和尉总是在玩游戏,游戏有规则也有输赢,输了就人身攻击,这不合适吧?”
“你那是玩游戏吗?你根本就是在要他的命!要不是尉迟阻拦,我早就报警抓你了!”
李幼安想到尉迟进抢救室的那三个小时,就恨不得把同样的一箭射到她身上!
“李总监这样误会我,我真的很难过,但你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无可奈何。我还有事要忙,不奉陪了。”鸢也越过她走出医院大门。
李幼安愣了一下,莫名觉得自己的愤怒,在她云淡风轻的态度衬托下,显得幼稚又可笑,越想越不甘心,一跺脚,又追了上去。
鸢也听到她追上来的脚步声,嘴角轻微一勾,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她的车停在露天停车场,车钥匙一按,解锁开了车门。
“姜鸢也你站住,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李幼安伸手去抓鸢也的手,不曾想鸢也这时候打开车门,她的手从车门上擦过,食指的钻石戒指菱角锋利,直接刮出了一道划痕。
鸢也眉头当即一皱:“李总监,想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对我车撒什么气?”
李幼安满不在乎:“不就是修复费吗?我赔给你就是。”但到这里,话锋陡然一沉,“姜鸢也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沅家人就能一手遮天,你再敢做出伤害尉迟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鸢也倚着车门,颇感兴趣地问:“哦?你以什么身份不放过我?”
“我……”李幼安话一出口,才发现接不下去,顿时一滞。
鸢也笑意加深,只是细瞧满是讽刺:“当初你想方设法膈应我,要逼走我,说什么只要我不在,尉迟早晚是你的,我这都走了三年,你的‘早晚’还没到啊?”
岂止没到,这次要不是她开口,她连国都回不来。
“庄舒都比你有出息。”
她每个字都恰好踩中李幼安的痛点,她一下攥紧了双手,胸膛剧烈起伏:“你闭嘴!”
“不是你追上来非要跟我说话的吗?现在又要我闭嘴?”鸢也唏嘘地摇头,“没了白清卿是我,没了我是庄舒,怎么都轮不到你,妹妹,你说你现在强出什么头呢?”
她转了一下眸子,玩味地笑:“不会又是代表你姐姐吧?”
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稻草,李幼安接过去就用:“我就是代表我姐姐,尉迟是我的姐夫,我替他说话怎么了?”
鸢也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去同情那个故去十三年还被当做工具的李小姐,还是叹服李二小姐被拆穿无数次但还是敢打出同一个旗号的脸皮,由衷道:“没怎么,可以,很可以。”
李幼安扬眉吐气——无论她说什么,只要有她姐姐在,她就永远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姐姐就是尉迟的初恋,就是尉迟最爱的女人,谁都取代不了,哪怕鸢也现在仇恨尉迟,她姐姐也会是她心里一块放不下的疙瘩。
——毕竟她现在再怎么风光,也改变不了她的婚姻里,丈夫心里一直装有另一个女人的事实!
一个婚姻失败的女人,傲什么傲?
李幼安抬起下巴就要说话,鸢也忽的一下靠近她:“你刚才说什么?一手遮天?如果地点是在法国的话,我确实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比方说,让City集团,变成下一个COCO。”
COCO……李幼安猛地一震。
这是她当初拿来举例说明,她早晚会取代鸢也,因为COCO最后的结局是被VO吞没,她现在说要把李家的公司变成下一个COCO……
李幼安疾声:“你敢!”
当然敢,City是法国公司,而在法国,还有比HMVL更一手遮天的吗?
鸢也一笑轻慢,故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吊着她的畏惧,转而说:“你想赔我的修复费,我还不想收,这辆车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无法忍受它被任何人伤害,所以,我不接受赔偿。”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她直接打了110:“警察吗?有人故意划花我的车。”
派出所一听是迈巴赫这种豪车,迅速就派人来到了现场,因为鸢也拒不接受赔偿,调解无效,只好把两人一起带去派出所。
同时鸢也还把自己的律师找了过去,要控告李幼安怀恨报复,划花她的车。
民警一个头两个大,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赔偿修车费也就过去了,怎、怎么还要控告呢?
民警试图再做一次思想工作,小事化了,但鸢也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神情冷寂,端的是不可近人的态度:“我说了,不接受。”
鸢也的律师,也就是顾三少爷,一本正经地道:“是的,我们不接受,那位女士的行为不仅是划花车这么简单,她还重创了我的当事人脆弱的心灵,我的当事人刚才一度想要寻短见。”
鸢也看了他一眼,倒也不至于说到这个程度。
民警了解过他们的身份,都是惹不起的主儿,挠挠脑袋道:“那您、您想怎么办?”
鸢也拿起包:“我的爱车伤成这样,我受了很大的打击,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所以我要先回去休息,等我想出来要如何,会让我的律师告诉你们,现在麻烦你们以‘故意损坏他人财物罪’,把那位女士暂时拘留。”
如果能调解,就赔偿即可,但调解不了,这个罪名也是成立的,民警也只好依法办事。
顾久跟着鸢也离开派出所,搭上她的肩膀:“你这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他记得这位李小姐,尉迟的青梅竹马,当年可没少给鸢也气受。
鸢也上了车,而后降下车窗:“让她在里面住几天,不准任何人把她弄出去。”
顾三少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