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离婚这件事情上,陈莫迁没有多说什么,大概是觉得这种人生大事,由她自己做决定比较好,毕竟再怎么客观的建议多少都会带有主观色彩,他不想干预她。
这也是鸢也一直以来跟他比较亲近的缘故,通透而不世故,他在一个刚刚好的度里。
陈莫迁将腌制好的鸡肉下油锅,又烧了一壶水,再开口时,声音仿佛被水浸润过,透着温润:“剩下的我来,你去洗个澡。”
鸢也点了点头,往外间的浴室走去。
“我行李箱里有几件全新的衬衫。”陈莫迁的声音从后传来。
“好。”
这种档次的酒店,都会在浴室里准备全套的一次性用品,鸢也冲洗完后,在洗漱台下的柜子里找到一次性内裤换上,又拆了陈莫迁一件黑色的衬衫穿上,简单地擦了下护肤,披上浴袍就出去。
那会儿陈莫迁已经做好咖喱鸡肉面,还切了一碟水果,回头看她走过来,便道:“吃饭了。”
鸢也闻到香味了,刚洗过澡比较舒缓的神经,再受到美食的抚慰,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小表哥的手艺一直都这么好。”
陈莫迁替她拉开椅子,鸢也坐下,先吃了一片水果润喉,再去开动。
陈莫迁则倒了一杯柠檬水,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慢慢喝了一口:“你很久没有回过青城,事情解决后,就跟我回去住一段时间吧。”
鸢也一顿,知道他是怕她离婚后心情窒闷,想让她换个环境放松心情,只是:“我还要上班呢。”
总不能真的上一天班休一个月吧?
陈莫迁放下水杯,用叉子卷起面条,淡淡说:“辞职吧。”
“……啊?”
陈莫迁细嚼慢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大哥只有我和桑夏两个亲手足,可惜我们都帮不上他,你大概也知道,二叔三叔一直盯着大哥,他守着公司不容易,又没有真正的心腹,你去帮帮他。”
他的话有理有据,也正中鸢也的七寸,她一直都很想为陈家做点什么,奈何一直使不上劲儿,这倒是个好提议。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要住到青城去……也好,反正和尉迟离婚后,她和晋城也没有太多牵扯。
“好。”鸢也答应下来。
陈莫迁眸底释开柔缓的色泽:“青城大学的玉兰花也开了,我带你去看看。”
鸢也同样答应:“好。”
吃完已经快十二点了,鸢也打开电视机,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茶几上放着手机,刚刚她给陆初北发了信息,约他明天上午见个面,他答应了。
电视里播的是前几年很火的一部清宫剧,然而鸢也的注意力明显不在那上面,她想着什么事情,渐渐的,阖上了眼皮。
陈莫迁洗碗回来,她已经趴在沙发扶手,睡得呼吸均匀。
无奈地摇摇头,陈莫迁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一只手穿过她的膝下,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抱起来,他动作很轻,她睡得很熟,因而只是蹙了下眉,就将脑袋一歪,靠在他的胸膛。
陈莫迁低眸看了她一眼,将她抱进客房。
浴袍很厚,穿着睡觉不舒服,他顺手帮她脱了,不想她内里只穿着他的衬衫,宽宽松松,长至臀下,细长的双腿放在米色的床单上,颜色比之更白,他愣了一下,旋即快速扯过被子将她盖住。
床头亮着一盏暖色的灯,照着她不施粉黛的脸,比平时多几分稚气,陈莫迁本该离开,可看了一眼后,却就久久没动,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幽深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许久许久。
……
尉迟哄了阿庭睡觉后,重新回到客厅,那个玩具车还躺在地上,被鸢也一脚踩断了后视镜,他想起鸢也摔倒时,藏在发丝后那个通红的眼神,清俊的眉心皱了起来。
他弯腰捡起玩具车和后视镜,对比了断裂的齿痕,让佣人拿来热熔胶条。
管家接了外面的消息,来到尉迟面前:“少爷,陈医生带少夫人去医院拍了片,拿了药,然后就回下榻的酒店了。”
“检查结果怎么样?”尉迟烧热了熔胶条,涂了一点在‘后视镜’上,再贴回原位,手按着没有放开。
管家道:“软组织挫伤,医生说不是很严重。”
尉迟抬头:“什么程度的‘不是很严重’?”
管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问得这么详细,迟疑道:“应该是休息两天就好。”
尉迟这才点点头,放开手,玩具车的后视镜已经重新黏上。
“以后阿庭的玩具,玩够了随时收起来。”
管家忙应:“是。”
尉迟放下小车,起身上楼。
听见房门关上,老管家才挥手让佣人快点把玩具都收起来……前段时间少夫人在家养伤,经常和阿庭坐在地毯上玩,玩具就这样散一天,第二天继续玩,他们习惯了才没有去收拾,那曾料到这次会绊倒少夫人。
还好没有重伤,要不然少爷……
老管家松了口气,转去收拾茶几,无意间看到茶几上有两张照片,拿起来看,第一反应是,这是少夫人小时候?
但是细看,又不太像,他眯起眼,总觉得眼熟。
一个刚才偷听到尉迟和鸢也吵架的佣人小声说:“她好像是叫李柠惜。”
李柠惜?柠惜小姐?老管家怔住,他见过柠惜小姐一次,她不是这个模样啊。
……
鸢也之前拒绝了陆初北交换的要求,但陆初北也说了让她重新考虑,现在她主动邀约,陆初北明白她的意思,所以这次来赴约,还带来了协议书。
他先一步到约见面的咖啡厅,坐在玻璃窗边,不多时便看到鸢也从一辆车上下来,身边还有一个瞧着有些冷清,但相当俊秀的男人,他不禁挑了挑眉。
鸢也看到陆初北,便走了过去:“陆少,让你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陆初北看向陈莫迁,“这位是?”
“我表哥。”鸢也简言意骇。
陈莫迁没有打扰他们:“你们聊,我到那边坐。”
“好。”鸢也看着他走在距离他们一排座椅的地方坐下,再重新看回陆初北,开门见山道,“陆少,上次你说的交换,我同意。”
陆初北双手在桌面上叠成塔型,目光儒雅而锐利:“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改变主意吗?”
鸢也不带笑意地弯弯唇:“我可以不回答吗?”
陆初北笑了:“当然。”
他将一份装订好的文件递给她:“这是协议书,正式合同等你把小岛转到我的名下后,我们再以为风南和姜氏的名义签署。”
协议书就是确定下来的意思,也有法律效益。
鸢也接过,快速阅读完所有条款,没有问题,可以签。
这次顺利得不像话,以至于她心里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怀疑:“陆少没有把我们之间的交易,告诉尉迟吗?”
其实就算告诉尉迟了也没什么,“还了地皮就离婚”这是他们达成的共识,他应该也猜得到她会从别处找来地皮还给他,只是……上次他从盛世手里买下地皮阻拦了她一次,这次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就感觉,哪里不对?
陆初北微微一笑:“知不知道都是这样,总之协议书已经在你手里,签下就生效,你的是地皮,我要的是岛屿,各有所得,这个交易很完美。”
也是,没什么比一份有法律效益的文书重要。
既然如此,鸢也没有别的问题了,快速把名字签下。
“也”字的最后一笔写下,鸢也心头非但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感觉无端的悸动一下。
她重新定住神,抬头说:“我马上动身去法国,把那个岛的转让手续办完,两天后还是这个时间,还在这个地方,我们正式把合同签下。”
陈清婉留给她的那几个岛,隶属于法国,现在要动,就要经过法国那边的程序。
陆初北端起咖啡,唇边挂着舒适的笑:“好。”
之后鸢也便和陈莫迁一起离开咖啡厅。
陆初北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另一只手将协议书翻开,看着上面的签名,微微勾起嘴角。
那边接通了,他道:“弟妹跟我签了协议书了,现在就要动身去法国了。”
尉迟站在总裁办公室的窗边,俯视着纵横交错的道路和来来去去的车,他的声音温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