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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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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瑶离开之后,林曼的日子清净了许多。接下来是舞蹈演员们都期待的一个重头戏,舞技交流大会。

舞技交流大会的全称是省城文工团舞蹈技术联谊大会。顾名思义,是北方的几个城市联合举行的。去年杜文?穗就因为夺得了决赛的第二名,立了一次功。今年,为了拉快任务的进度条,林曼下定了决心,势必要夺得舞技交流大会的头筹。

舞技交流大会很简单,分为四个阶段:海选,淘汰赛,半决赛和总决赛。

海选是一千人进一百,淘汰赛是一百进二十,剩下的二十人分别淘汰一半进入总决赛。

海选是文工团的女舞蹈演员们最不需要担心的。每个省城的文?工团都会有固定5个名额给到上级,直接进入淘汰赛。这样,就规避了文?工团的中流砥柱们要千里迢迢地去参加海选赛了。

她们是不用参加海选赛的,也就是说,实际上进入淘汰赛的不止有一百个人。

这次给到的名额有杜文?穗、林曼、周婕、连冰冰和蔡芳玲五人。刚好都是林曼接触过的。

林曼本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淘汰赛,但汪教员临时告诉她,因为资历不够一年,她的名额被上级拦了,林曼必须要亲自北上参加1000进100的海选赛,两天后启程。

田小云:“谁出的主意啊?非要够一年,真是没事找事做。”

林曼好奇:“是硬性规定吗?我?刚来没几个月,本来就理亏。海选我?也不怕,要是真的被卡在这一关上了,我?也没有必要去参加这个比赛了。”

田小云:“你想什么呢?!肯定是直接进入淘汰赛好啊!到时候你就可以跟杜文?穗她们一起合住一个宾馆了,淘汰赛的时候一百多个人一起住,你们也好有个照应。说白了,就是为了要拦住你们这些好苗子,毕竟北城是东道主,如果让别的省城文工团夺了头筹,他们可丢不起这个脸。”她边托着腮边鄙夷地说着。

林曼把玩着行?李袋的链头,听到她说的话,顿了一下:“你说,一百多个人合住?”

田小云眉飞色舞:“那肯定!往年都是这样的,今年也不例外。你想想,一百多个女兵在一起住,指不定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林曼:“比如……?”

田小云:“比如去年邓灵雨的室友跳楼自/杀了,杜文?穗和连冰冰搭伙的时候起了矛盾,逼得连冰冰当晚提了行?李走人,第四名的陈丹亦和周婕关系也没好到哪去,周婕在比到一半的时候退赛了。”

林曼:……

那她去了,指不定还会更乱。

田小云突然碰了碰她的肩膀:“你要是上了北城,你可别忘了我?啊,不然我会生气的!听见没!”

林曼眉眼含笑:“知道了知道了,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你~”

田小云洋洋自得地抬起下巴:“哼,这还差不多。”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眨眼,林曼就要踏上去北城的旅途了。

海选赛在几天后,淘汰赛在半个月后,好在的是,她只要撑过前面几天,就可以和惠城文工团的其他人汇合了。

临走前,杜文?穗有专门来找过她,塞了一张小纸条:“我?知道这次海选赛的评委是谁,给你,或许有帮助。”

林曼似笑非笑地看她:“你怎么这么好心?”

杜文?穗难为情地撇过头,“不信就算了。”

林曼笑眼眯眯:“行?,我?信。谢了!”

她在杜文?穗走后打开那张纸条,上面无一都写着评委对舞蹈风格的喜好。

林曼挑了挑眉,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垃圾桶里。她总不可能要靠这个才能晋级吧?当然,杜文?穗的好意她是心领了。

她走之后,连冰冰偷偷摸摸地走到垃圾桶面前,翻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张纸条塞到兜里,忍着酸臭的味道把那些垃圾全都放了回去。

杜文?穗什么时候跟林曼这么好了,她还记得这个女人在比赛的时候说赶她走就赶她走,丝毫没有一点人情味。

-

林曼和教员们道了别,次日一早,就要北上了。

临走前,周婕喊住了她。

周婕那带着愁的棕褐色眼睛看着她,说了一个很恰当的理由:“刚好我家也在北城,这次有事,我?想和你一同?去。可以吗,林曼?”

林曼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乘着绿皮火车,一路北上,这段旅程,需要至少三?天的时间。

林曼原本想坐有卧的,但周婕身上的钱只够硬座。林曼二话不说,把差价替她补了。

周婕的烟眉褪了丝倦意:“谢谢你。”

林曼玩着手里的泡泡胶,眼都没抬:“不用谢。”

因为两人都穿着军装坐火车,还是那种一看就不是仿的料色,绿皮车厢的百姓路过都会频频看她们几眼,更何况是卧铺的小孩子,盯着两个活生生的军装美女移不动眼。

小男孩被妈妈抱在怀里,仰头看着她们,圆脸好奇:“阿姨,你们真的是军人呀~”

阿姨?

林曼听着这个称呼,眼皮子一抖。

林曼碰了碰上铺的周婕,转了个身:“周阿姨,你回复一下。”

周婕眼帘微掀,定定地看了眼男孩子……和他隔壁被冷落的小女孩,不知为何,突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天都没有听到人回答,林曼托腮,探出头看周婕,一脸问号:“周婕,周婕?你怎么了?”

周婕“啊”了一声,随即回过神,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言语仍是有种莫名的疏离,回答那个小男孩:“不能叫阿姨哦,不然穿军服的姐姐是不会理你的。”

男孩子的妈妈听到了,歉意地笑了笑,毕竟当兵的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拍了拍小男孩的手,佯装发怒的样子,眼里却是慈爱的:“还不快去给姐姐道歉?”

林曼摆了摆手,毫不在意:“不用了,都是小事。”

谁知道隔壁的小女孩抢着答,机灵得很:“军人姐姐真好,军人姐姐都是从天上来的仙女吗?”

林曼听了,笑得前仰后合,立刻点头称道:“是是是,你是从哪里来的小精灵呀?嘴这么甜,跟吃了蜜一样。”

她以为小女孩还会很聪明的回答,可不料男孩子的妈妈突然陡变了脸色,厉声训斥:“我?让你说话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语气显然跟刚刚数落小男孩完全不一样,能听得出来,是真正的厌恶。

林曼笑容一僵。

周婕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林曼也不好掺和。她抿了抿唇,翻了个身。不理会面前一家子的琐碎事,静静等待旅程的终点站到来。

三?天眨眼就过。

林曼和周婕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北城的繁华跟惠城有些不一样,如果是惠城的热闹是带着烟火气的,那么北城便是肃清的,如同?冬天里的凛风,无情地在你身上刮过一圈又一圈,冷冽得很。

林曼扣好了军大衣的扣子,说话都能呼出一口雾气:“北城这么冷呀,幸好来的时候有准备,带的都是厚衣服。”

周婕“嗯”了一声,似是累了:“去年我?有幸来过北城几次,比今年冷多了。”

林曼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是吗?”法国的冬天也比北城暖和不少,不过最冷的还属申城,湿冷得紧,不是普通而言的冷。

周婕把行?李放下,两人住一块,好像心情不大好,没有回答林曼的问题,蜷着身子就躲进被窝里了。

林曼微愣,也没在意,以为周婕坐火车太累了。她把外边的军大衣脱了,怕空气太闷,把窗户开一点缝。北城的雪飕飕地刮进来,吹了林曼一脸。林曼看了眼被窝里的周婕,只好连忙关上。

算了,闷就闷吧。

-

海选赛挑在下午进行?,算是北城一天里不那么冷的时间段了。不然林曼穿着那薄薄的军服,没冻死在去的路上就已经很好了。

周婕去忙她的家事了,林曼参加海选赛的时候,孤身一人。数百上千的人头在飘着雪的天里攒动,林曼打了个喷嚏,一抬头,就看到眼前多了位笑容可掬的年轻女孩。

陈丹亦也披着一身军大衣,看起来也是文工团的,“你叫什么名啊,北城我没有见过像你长得这么俊的女兵,是从外地来的吧?”

林曼怔了一秒,掌心摩挲着取暖,回得自然:“对,我?是从惠城来的。”

陈丹亦睫毛微眨:“啊……是惠城啊……”

林曼扭头看向她:“是啊,怎么了?”

陈丹亦面色恢复自然:“没,我?以前认识一个老朋友,也是在惠城,不过现在没有联系了。如今想起,总觉得可惜。”

林曼不假思索:“人之常情。”

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答,陈丹亦僵着笑,换了个熟悉的话题:“你怎么穿这个就来了,你瞧,别的女兵都穿得花枝招展的。评委们都喜欢这种,说是在冬天里跳舞不容易。穿得越薄证明这个人越吃苦耐劳,分打得就越高。”

这么什么狗屁规定,林曼想。

林曼看了眼陈丹亦:“我?穷,从小没有那种花衣裳穿,便披了件军大衣来了。你呢?你怎么没有像她们那样打扮?”

居然是因为穷?

陈丹亦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毕竟林曼瞧着不像是吃过苦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戳人家囧事,只回了后面一句:“我?是评委们的助理,不用穿那些衣服。”

林曼:“那你是北城本地的?”

提到北城,陈丹亦好像自傲了不少,有种东道主的味儿:“是啊,我?家就在北城,从小我?就是在文工团长大的。”

怪不得。

林曼官方地回了句:“挺好的。”

轻飘飘的三?个字,瞬间把陈丹亦想继续说出的话都堵住了。她微睁着眼,这个人怎么不套路出牌?她还想炫耀一番自己在文工团的丰功伟绩呢。

陈丹亦看着林曼,起疑问道:“你的号码牌呢?”

林曼:“我?藏起来了。”

陈丹亦:“是多少号?”

林曼也没隐瞒,毕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99。”

陈丹亦:“这个数字挺吉利的。”

林曼点点头:“承你吉言。”

陈丹亦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北辰的雪在飘,在默默等待的舞蹈演员们可是耐心十足,似乎早有准备,一点都不慌,甚至和一旁的好友开始说笑。

陈丹亦没空管林曼,指着那几个打闹的女兵,语气谈不上是好:“你们几个!号码牌是多少?!再吵,你们就不用比赛了!”

一听到可能会被劝退,那几个说笑的女兵瞬间不敢吱声了。

不远处听到的林曼笑了笑,摇着头,往另外一地走去。陈丹亦想再回头找她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真的如田小云所说,海选赛真的没什么好看的,舞蹈演员们的技术水平良莠不齐,好的能与一分队的A角比肩,差的则连宣传队的水平都比不上。林曼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舞台上的表演。

终于轮到她了。

有人在叫,“99号?99号在不在?!”

林曼快速地应了一声,到她上场了。她得快点比完,早点回旅馆的被窝里躲着。外面一片白茫茫,实在是让她提不起兴趣。

海选赛的评委一共有五个。坐在最中央的是北城文工团的总教员陶小琴。

陶小琴脸部没有几两肉,颧骨奇高,一双似黑弧线的眼盯了眼手里的文?件,是久居高位的沉稳。她问身后的陈丹亦:“就是她?”惠城文工团被拦住的那一个好苗子。

陈丹亦点了点头,非常笃定:“是她。”

陶小琴的视线瞬间凝聚到林曼的身上。

林曼不知道台下在发生什么,她丝毫不关心。

实在是太冷了,她把外面的军大衣脱掉,快速地热了会身,才没有四肢被冻住的感觉。

她穿着绿油油的军装,跟其他女舞蹈演员们完全不同?,似乎要故意出风采一样,吸引评委们的眼球。

陶小琴:“惠城文工团的人没告诉她规矩吗?”原本去年二三?名都是惠城的就已经让她很火大了,没想到今年还来了个这么不守规矩的新人。

陈丹亦:“她说家里穷,应该是没钱买吧。”

话一落,陶小琴听着才脸色稍缓。

纸质文?件上有五栏评分项,分别是技术、渲染力,表情、完成度和个人魅力。各自二十分,评委可以完全定一个人的去留。

陶小琴握着钢笔的手一顿,将其轻轻放下,毒辣的双眼目视着舞台上的女生。

自音乐一响,林曼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里了,她没有遵循杜文?穗所给的提示照做。她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大雪纷飞,台上的地板都结了一层霜。林曼跳得是一支明媚的古典舞,她穿着最廉价的练功鞋,身上是标配的军装,即使凄风寒雪,也不能泯灭她由内而出的那份热情。

媚一字,既有妖媚,也有明媚的意思。林曼舞的就是后者,急促而鼓点强烈的伴奏没有让她跟丢,反而是很从容地玩着音乐。

森雪之间,极境寒处,似乎一位美人在冰上款款起舞,自远方而来,跳至眼前,近得似乎能用双手抓住她发间的一缕芬芳,又远得似乎能在雾气中消散而去。

一曲毕,林曼跳得尽兴,浑身都散发着我?跳不够,还想继续跳的兴奋因子。台下早已掌声响起,热烈而激进,林曼见状,知道这局早已拿下。她迅速地退到幕后。

陶小琴锐利地扫了她一眼,钢笔的墨迹在上面打着合乎情理的分数,到了最后一栏“个人魅力”的时候,她一张脸绷得很紧,头皮都被扯得往前移了移,非常不悦。

她清楚,一旦给林曼打上不错的分数,就定会是北城文工团极为有竞争力的对手。而北城是枢纽城市,怎么能让惠城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给比下去。

陶小琴迟疑地久久没有下笔。她忽而叹了声,两边颧骨更是高高挂起,问:“丹亦,你认为,要评多少分?”一栏的满分是二十。

陈丹亦会看人脸色,她知道总教员在想什么,轻飘飘地说出了陶小琴想说的话:“个人魅力?她只穿了军装,明显是对我?们举办的比赛不满意。陶老师,依我?看,0分不能再多了。”依着往届的惯例,这个分数,刚刚好能让林曼卡在一百名以下,不能进入淘汰赛。

陶小琴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墨迹快速地写下了一个0分:“很好,既然连你都这么认为,那么她也没必要进入下一个赛段了。”

“递给裁判吧,让他算总分。”

陈丹亦乖巧地应了声是。

林曼被刷下来的结局是必然的,她们也不用再担心了。

比完赛之后,林曼跟着其他的舞蹈演员们等了好一会儿。

都在等结果。

林曼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一个个舞蹈演员们都被叫到台上,而且是按照顺序来的,迟迟都轮不到她。

林曼探着头,有点奇怪。

幸好,轮到第一百名的时候,终于有人念到了她的名字。

助理递给她一张凭证,见这个女兵长得漂亮,话都说多了几句,“你是林曼吧?巧了,你刚好是最后一个。快到台上去,摄影在等着呢,要给你们拍照。”

林曼应了声好,笑得很甜,接过助理手中凭证,小碎步跑上台。只要能进入淘汰赛,她就有更多的机会。

台下,陶小琴指着林曼,黑弧线的厉眼不锐地问着:“她怎么也在上面?”

小助理听到,连忙给她递了前一百名的分数表,谄笑说道:“陶教员您看,这是统计的表格,我?可没有失职啊,都是切切实实地按照您们给的分数来算的!”

陶小琴沉着脸,直接扫到最后一个名字,的确是林曼。

她有点不信,一一地看向林曼分数,待看到“个人魅力”上的104分时,愣了一愣。

怎么会有104分?她不是打了0吗?

就在这时,做在左侧的副教员崔海探了个头过来,笑得春风满面:“哦豁,104分呐?”

“陶教员,你也看好这个苗子?我?刚才实在是太喜欢她的表演了,一激动,就打了个50分。嘿,现在一看,刚好卡在第一百名!真是太巧了!!!”

20分一栏的满分你打了50分?

陶小琴眉心跳了跳,脸上的表情瞬间跟吃了屎一样。

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来晚了!还有大肥章在酝酿啦!作息才刚刚调回来一点,这章留评都发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