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正皇帝思忖了一阵子，方道：“让工部先生产子母炮。火枪你等再去研究。朕如今身子大好，你只管忙火枪之事。”

吉星河应了，“儿臣现就去火器营。”

德正皇帝见吉星河要退下，抬手制止他，补充道：“你那媳妇是个好的，每日须早些回延萱宫。”

“嗻。”吉星河退下，出了御书房。别看他方才应对自如，但大脑里却有些乱——皇上有亲征西夷的打算？不过他最近每日听太傅讲经史，也知道历朝历代有不少皇帝御驾亲征过，或是平息叛乱，或是开疆拓土。就连他现在脚下这片土地，还是几十年前青宗文皇帝亲自率兵打下来的。所以德正皇帝有此念头也不足以怪。

显然，德正皇帝制火枪火炮也是为着亲征西夷准备的。这一点，吉星河感觉到欣慰，依着祖宗的遗训，骑射是军队训练的根本内容。以前德正皇帝也是重骑射而轻火器的，但现在这个观点发生了转变。这也是吉星河愿意看到的，有更厉害的火器，为何还要执着于沿袭祖宗旧制呢？

看来得加快火枪的改良进度，想到这里吉星河出了皇宫就去火器营。他与福楼翼长去技营察看了研制进度，拿试射了几种火枪，见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心里也就有了底——皇上龙体还未痊愈、工部筹资也需要时间，再加快些速度改良的效果虽达不到自己的理想程度，但比过去要好的多，相应的杀伤力也会增强。

宁维山见左右无人时，过来与吉星河见礼，吉星河见他神采奕奕，忍不住朝他捣了一拳。宁维山讨好地给他倒了杯热茶，道：“娜仁一直在念叨着福晋，想有空了去跟福晋请安。”

吉星河盯他一眼，道：“你小子给爷皮紧一点，好好对待娜仁和岳丈一家。”

“是是是。”宁维山连连作揖。他如愿地讨上了喜欢的人，心里偷偷地美着呢。

“爷问你，那几把改过的火枪你用过的效果如何？各有什么优缺点？”吉星河毫不客气，一连串地发问。

这下问到宁维山的长处了。他挺直腰背，取了一把案上摆着的火枪，娓娓道来……

眼看着太阳滑向西边天空，吉星河才有空喘一口气。他忽地想起信贝勒递的那张纸条，便打算去屠姓工匠那里看看。与福楼翼长和宁维山一行人告辞后，吉星河骑着马出了大营，就往东边的海岱门而去。

打马走了一阵子，他又想起佟司锦来，她自从与自己成亲后，生活在延萱宫那巴掌大的地方，活动轨迹也就在延萱宫和福宁宫之间，她虽是没说，但也感觉很闷吧。不如把她带出来，去找屠姓工匠的同时，也让她散散心。想到这里，海岱门那高耸的城门已经映入眼帘，他却又打马往回奔去。

*

却说佛诞日前一天，佟司钰在王府里也让人煮了青豆。待义郡王回到府里后，她让翠环掐着点儿端上来，“爷，妾在宫里时，听闻佛诞日要来了，宫里的人都要吃青豆。妾也煮了一些，爷也尝一尝吧。”

义郡王也没换家常衣服，漫不经心地坐着。他瞥了眼青豆，不以为然地道，“青豆可有什么尝头，寡淡得紧。”

佟司钰被噎了一下，随即又笑着凑过去，给他揉太阳穴捏肩道：“妾也是这般认为。爷就在这里用晚膳吧，妾让烧了爷爱吃的小鸡炖蘑菇。”

义郡王意兴阑珊，他看看外头已经昏暗的光线，起身道：“你们自己吃吧。爷还有旁的事情。”说罢，就起起身子，要往外头去。

佟司钰的手落了空，她愣了片刻，忙追过去几步，道：“妾想明儿去湖潭寺，为爷和娘娘祈福。”

义郡王头也不回，摆了下手，丢下一句话，“你自便吧。”

佟司钰见他并没有去外书房，而是直接去了丫头们住的厢房，她怨恨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咬着唇回到上房——他压根儿没把自己当回事儿，这简直把自己的脸面置于何处？她拿起案上的茶盅很想将它掷到地上，听它发出稀里哗啦破碎的声音。但到底不敢啊，且不说贾嬷嬷就在外头听里头的动静，义郡王去的厢房离这边并不远，惹恼了他自己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气咻咻地坐着，忽而想起幸亏自己机灵，让义郡王同意了自己去湖潭寺。那廖知隆廖五爷会在那里等自己吗？她又想起前些日子遇到廖五爷，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头，那关切可是足足的。哪里会像义郡王对自己这般冷淡。

佟司钰发了一会儿呆。翠环以为她受此羞辱后对自己发脾气，小心翼翼地站在门边，大气也不敢出。却没想到佟司钰抬头对自己笑了下，“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找明儿出门的衣裳！”

翠环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佟司钰“呸”她：“没眼色的东西！连我的话都不听，仔细明儿我把你卖给人牙子！”

这回翠环听明白了，左右就是佟司钰要出门，让她将衣裳备好。她忙应了，转身要走时，佟司钰吩咐她，“找素净的那种，不要花里胡哨的。我记得今年新做的有一件雨过天青色的，料子和样式都不错，就那套吧。”

贾嬷嬷挑了帘子进来，福了福道：“庶福晋要去礼佛，是该穿得素净些。”佟司钰暗地里撇嘴：早知道这老货要说这些，谁知自己先说了，还是避不过唠叨，晦气！

贾嬷嬷继续道：“明儿上午湖潭寺要办法事，香客会很多，到处都是人，吵闹得荒。庶福晋还是下午去吧。”一口气憋在佟司钰嗓子眼儿——连这个也要管！这郡王府哪里还有她喘气的地方……但，还是得忍。小不忍，乱大谋。

佟司钰勉力挤出一丝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礼佛最为要求清静清心，这样菩萨才能听得到我所求何物。嬷嬷但请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