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郡王也托了人打听，却道皇上与三阿哥讨论的却是西夷的地形，以及边境上屯兵情况等。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出去打过仗，对这一块内容还真说不出内行的建议，但看着三阿哥受恩宠，他心里十分不得劲儿。

义郡王心事重重地朝上房的方向走去，迎面看见佟司钰笑脸相迎。他进屋坐下，贾嬷嬷进来倒上热茶。他问站在跟前的佟司钰道：“今日你在宫里有何收获？”

佟司钰陪着笑道：“还可以。不过妾的二姐说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妾到是想着，佛诞日就要到了，妾想去湖潭寺为娘娘和郡王祈福。”

义郡王略加思忖，点头道：“成。我听说那日宫里也要有仪程，由太后带着母妃她们参加。你便去湖潭寺吧，估计那日人会很多。”

“妾也不去赶那个热闹，等下午人少的时候再去，只要人到了心也是诚的。”佟司钰见义郡王同意了，心里头好一阵狂喜。同时，她又有些心酸，想当初她在佟家时，哪里会生活得这般卑微小心。现在想来，齐氏是真的将她当成心头宝那般有求必应。

但随即她又挺起胸来——佟家是什么门弟？自己嫁的是皇子！并且她见义郡王城府这般深，想必以后他会当上太子，那么自己至少也会是个妃子，或者是太子妃也未可知呢！

想到这里，佟司钰那点伤怀之情荡然无存。她现在要紧的，是抱紧义郡王这棵大树，让他甩不脱自己！

当天晚上，佟司钰自是极力奉承着义郡王。可他仍然在完事儿之后，让佟司钰回了她日常所在的次间。佟司钰心里的不甘、愤懑和抱怨却没平时那么重，她反复想着快要见到廖知隆了，盘算着要穿什么样的衣裳戴什么样的头饰，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

佛诞节头一天，太后便传信予后宫里德正皇帝的各位妃嫔，让她们沐浴吃素食念佛经，以示对佛祖的诚心。

第二日，福宁宫后御花园中摆放了两只三足青花海水纹大香炉，里头各插着七七四十九支檀香，这花红柳绿的花园里立时就增了几分佛气。而宝相楼前的凉亭里，供奉了一座六尺高的金铜佛像，这是德正皇帝专门从宫外的皇家寺庙里请来的，待这次佛诞日行礼之后，便会移进宝相楼供后妃们祭拜祈福。

太后也特意命人叫佟司锦也参加，说是佛诞日这天能得到诸佛菩萨的加持，许的愿比较容易实现。

内务府掌仪司主事主持了礼佛的整个流程。太后亲自上香，她身后的各位妇人，顶礼九拜，恭说颂词，然后绕佛念经……御花园引磬声起，钟鼓齐鸣，大家齐唱《佛宝赞》……

御花园的角落里还烧起了大灶，里头煮着甘草和百香草、青皮等。大家礼佛完毕后，便取药水饮之，据说喝了之后百毒不侵，通体盈香。

太后本以为德正皇帝会从前廷赶过来的，谁知等了一会儿还未见皇上的身影，倒是小孙头迈着碎步子急走过来。他给太后磕了头，道：“皇上有紧急奏折需要处理，特命奴才过来禀告太后。”

太后叫起小孙头，道：“哀家知道了。回去让皇帝保重龙体，你等也要劝皇帝，就说是哀家说的。”

小孙头应了“嗻。”后退，然后弯腰弓身离去。

太后见状，叫过在福宁宫服侍的宫女，叫她们将煮熟的青豆端来，与各位妃嫔分食。她岁数大了，在外头站了这么长时间，已经面露疲态，随后便将人遣散。回到宫里歪到榻上了，又叫人将青豆分送到各位妃嫔所在的宫里。

而德正皇帝那头，并没有什么紧急奏折。他本来是要来陪着太后过佛诞节的，可他还没出御书房，就得到朝廷遣往西夷那边探子的密报，说是西夷那边出现了东珠、红玛瑙佛珠和鹿骨扳指，凌丹拿着与部落里的人炫耀他的能耐……

德正皇帝听了被气得七窍生烟——自己到底是被凌丹算计了。他将手都伸到自己的后宫里了，使用卑劣手段占有自己御用之物，甚至差点害了自己的性命。有那么一刹那，他的半边身子麻木僵硬，无法听从他大脑的指挥。他吓得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饮了马公公端上来的参汤，又在舌根下含了老参片，麻掉的身子渐恢复知觉。

马公公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他哭丧着脸道：“万岁爷可要保重龙体，各位阿哥还岁数小，可都指着万岁爷呢。”这话是实情，但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万一德正皇帝有什么不测，自己首先要遭罪。

德正皇帝叹一口气，让把穆中堂叫来。穆中堂赶来之后，见德正皇帝脸色发青有病气，也不敢多说话，礼毕被叫起后，便垂目恭立在一旁。

“朕有几件事情要让你去办。一是督促江南盐税捐输收缴，历年亏欠的要补齐，上缴内帑，不得延误。二来，北方边境要增加兵力，依目前的库银能增加多少兵力，包括军饷、粮草的供给等。”德正皇帝边说边喘，这几句话竟是费了他很大的力气才说完。

马公公看得垂泪，往前跨了一步，弯腰道：”万岁爷，从今儿起叫各位阿哥们来侍疾吧。”

穆中堂看得心惊，他弯腰双手上拱道：“皇上尽管放心，臣现在就去安顿这些事情。都是臣等无能，让皇上费心操劳至此。”说到这里，他泫然垂泪，倒头便跪于地下。

他方才听得明白，皇上这是起心要攻打西夷。历朝历代，朝廷对外出兵，无不选择在太平盛世，粮足民富，这才有足够的财力支撑打仗。他想起户部尚书前几日才上的折子，说是南边淮河发生水患，这对今年的税银入库影响很大，不由得默默地叹了口气。

当晚义郡王和五阿哥就在御书房侍疾。五阿哥一向觉得自己位置尴尬，前头那几个年长阿哥跟随皇上处理政事，各自积累了本事，再往下的几位阿哥岁数小，还浑然不知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