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低下脑袋，不再说话。

这时，站在一旁的佟司锦开了口，“于大人，经过大人这一番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就在这院子里，我见过这种毒药。”

佟司锦这话一说出来，屋子里愈发地静了，针落可闻。柳姨娘伸手紧紧抓住金桂的胳膊，长指甲扎得金桂疼得要命。

于孝通倒没感觉到意外。每到他的审问进到死胡同时，佟家这个二姑娘总能帮着打开一扇窗子。“哦？姑娘何不亲自去找出来？本官也想看看，这毒药到底哪里还有。”

“这个简单，于大人派个官差与我一道去可好？这也省了很多道手续。”佟司锦道。

于孝通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他转过身子，指着那名黑脸差役道，“你与佟姑娘一道去，也是个见证。”

“是。”那差役提着手里的板子，“啪”地两腿一并，以示听命。

柳姨娘脸色唰地煞白到毫无血色，她眼睁睁地看着佟司锦和那黑脸差役一道走出厢房门，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自己往的屋子？！

“不！你们要去哪里？！不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我屋子！”柳姨娘看见他们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立时往外冲了出去。她朝前伸着双手跑了起来，要去制止佟司锦他们！

于孝通倒没防备柳姨娘这一招，他朝身旁的差役吼道：“这人怎么回事儿？快去抓住她！不许她妨碍本官审案。”

差役们得了命，立刻拎着板子执着棍子，一窝蜂地冲了出去，七手八脚地将柳姨娘抓住。柳姨娘怨恨地看着自己的屋子，只祈祷佟司锦一无所获。毕竟自己屋子里那么多东西，那剩下的毒药放在荷包里头，而哪个妇人没一堆荷包，谁能发现得了。

她这时又觉得自己方才冲动了。不过，幸好自己还没说胡话，否则就是不打自招了。

柳姨娘真是低估了佟司锦的能力。

佟司锦带着黑脸差役进到屋子里。这当口，柳姨娘的屋子倒没燃檀香，她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立刻捕捉到了那毒药的味道，顺着来源她轻易地找到了放置荷包之地。从那一堆荷包中，她准备地拿出了自己要找的那一个。

“得了，就在这里头。”佟司锦朝那黑脸差役扬了扬手里的荷包。不过，为了以后着想，她多少也得掩饰一下，便打开那荷包，从中摸出一个纸包，拆开看了看，复又照原样包好装好。

二人随后出了屋子。柳姨娘瞪大眼睛，她简直难以置信，才过了短短的时间，佟司锦是怎么找到这个荷包的。

像是为了解答柳姨娘疑惑似的，佟司锦走到她跟前，食指和拇指拈起那个荷包，朝她晃了晃，“昨儿我就见过这个荷包，只是没引起注意，让你这个贱妾得手害了我额娘！”

说罢，佟司锦将荷包递给了于孝通，“大人，这药粉与从宝珠身上搜出来的一模一样。请大人治这个贱妾的罪。”

从这丫头身上，又牵扯出来一个姨娘！于孝通皱着眉头，将那药粉的来历，又问了柳姨娘一遍。

柳姨娘这回是真的昏倒在地上，她口吐白沫，煎熬得什么都不想说——说什么啊！难不成要让自己亲口将亲娘供出去？！

这时，那氏请来给韩氏看病的大夫也已经赶到。现场审案也告一段落，于孝通命人宝珠和柳姨娘锁了，带回院府里关着，隔日再行审案。

佟司锦带着冯婆子，将于孝通送到二门处。她行礼道：“劳烦于大夫了。”冯婆子将两枚银锭子呈上，于孝通自然是拂袖不收。

“于大人高风亮节，一心为民，令人敬佩。不过大人手下这些官役甚是辛苦，来这里办案，竟是一杯茶也没喝着，估计口渴着的，让他们拿着去喝茶吧。”佟司锦说道。

于孝通一想，很有道理。自己领着朝廷的俸禄，不愁吃不愁穿，出门还享有各种恭敬与奉承。这些差役就不一样，薪水微薄，家里各有难受，他们得些外快，好歹能补贴家用，以后会更加听命于自己，就默许了。

佟司锦一使眼色，冯婆子满脸陪笑，将银锭子塞到那位拿板子的黑脸差役手里，“官爷，一点心意，见笑了。”

“于大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想留少许番葛茉苏。这药毕竟是在佟家出现的，我想办法从这边去查它的来源。”

于孝通思忖了片刻，爽快地答应了。

佟司锦从忤作那里拿到一些番葛茉苏，用纸包好，仔细地收了起来。

送走于孝通一行人之后，佟司锦立刻去了祥合院。她走进上房向那氏行礼，“玛麽，孙女已经把于御史送走。”

那氏方才以身子不能支撑为由没去送于孝通。此时，她靠在椅背上，连眼皮子都没抬，拂拂手示意知道了。

佟司锦自不是为说这个才来这里，她自从进到上房，就屏息去感觉这里的气味。她也是今日听了仵作之语，才知道这毒药竟是市面上少有之物。于孝通因此才会从这个角度质疑宝珠是得人指使。

同样，刘婆子也不过是市井之妇，怎么会拿到番葛茉苏呢？佟司锦不由得加深了对那氏的怀疑。可此时，她在上房闻得真切，这间屋子里并无番葛茉苏的味道。

佟司锦带着深深的疑虑，离开祥合院，回到清合院。对！韩氏还病着呢！她径直朝韩氏屋子方向走去。也不是她不关心韩氏，她跟韩氏用过聚魂散之后，韩氏便被续住了魂魄，就是最后一口气给吊住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丧命的。

这便给佟司锦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她能从容地戳破宝珠和柳姨娘的伎俩，让这二人在于孝通跟前尽情表演，最后来个所有害人的证据齐全，这二人再无翻案的可能。

不管柳姨娘供不供出刘婆子，她都逃不掉被关进牢狱。谋害主子罪名一旦成立，柳姨娘会被判斩立决。除掉这个害人精，清合院以后再无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