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妇人拿烧火棍给了二柱子一下，“你听听你这话，是人说的吗？你这个烂心烂肠子的。那人使咱们做这个时，他说漏了嘴，你那天也听到了不是？他说这妇人是她妻子。她可就是官妻，是你能沾的吗？我如今给她喂药，让她眼不能见口不能说，卖去那种地方后，人尽可夫，到那个时候，你再去找她，我保证不会拦着你。”

里头传出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佟司铙听得身子抖得跟秋风中的树叶一般，到了最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是……坤都找这二人来害自己？她虽是极力控制自己，但还是惊讶地叫出了声音。

那黑面妇人腾地站了起来，“谁？”

二柱子也将目光移向窗子，“你没把她捆好？”

黑面妇人抓起炕桌上的尖刀，就要往外冲。此时门板“砰”地被人踢落倒地，黑面妇人就见一位身着劲装的男子踩着门板大步走了进来。她退后两步，吃惊地看着来人，“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来人正是吉星河。他在另一扇窗子跟前听屋里的动静，若不是狂念忍字诀，早就动手了。眼下见佟司铙已经暴露，他一脚踢飞门板，非要抓住这两人不能解恨。现他听黑面妇人问话，实是不耐烦答她，闪身上前就去抓她的衣襟。

二柱子蔫不搭拉，此时见来人要捉他媳妇，就地一滚，伸手抱住吉星河的腿。吉星河哪能被他撼动，一甩脚，二柱子就此飞了出去，撞到炕边落到地上不再动弹。

黑面妇人就趁这个间隙，一刀刺往吉星河的肋下。

佟司铙看到屋里这幅场景，吓得一时也忘了自己悲惨的遭遇，尖叫声连起。佟司锦倒很镇定，这区区二人不是吉星河的对手，且她念着要照顾佟司铙，就没进去帮忙。

果然吉星河一把捞住黑面妇人的胳膊，反手一折，那妇人发出惨叫，显是胳膊折了。但她仍不愿放弃，伸手抓起纸包往吉星河面前一扬。

吉星河方才听到他们的对话，早知这纸里包着的恐怕是药粉，他攥紧这妇人的胳膊，提气跳到粉末飞扬之外，将那妇人的双手反剪到背后，拖出屋子。

佟司锦道：“这二人得绑了，以后还有大用处。”

“我正有此意。”

吉星河拿出一根绳索，正要去绑那妇人。岂知她弯腰就往旁边黑黢黢之处撞去，“噗”地一声闷响，她跟破袋子似的倒在地上。

佟司锦拿出火镰打着，大家才看到黑面妇人竟是撞铁柱身亡。“屋里还有个人。”佟司锦出言提醒吉星河，却冷不防一道黑影蹿出，竟与那黑面妇人以同样的方式，撞柱而死。

佟司铙吓得直往佟司锦跟前缩，“他们，他们都死了，怎么会这样？这往后可如何是好？”

佟司锦淡淡道：“他们罪有应得。依着他们的行事方式，今儿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这二人方才都言他们活不了多久，应是身体染上了疾病，时日无多。他们不怕死，怕的倒是被我们抓住，不过是担心先前所得的好处被人索回，还连累家人。所以才做了自我了断。他们活着，自是对我们有益处。不过，别以为死了张屠夫，大家就得吃混毛猪。他们是死是活，一样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吉星河恨恨地踢了叫二柱子的男人一脚，“只是这样解不了心头之恨。”

“他们不过是杀人的刀子，背后手拿刀子的人才真正可恨。”佟司锦将佟司铙扶住，温声道，“姐姐，咱们回去吧。”

这个时候，佟司铙只觉得自己这妹妹很是陌生。在家里，佟司锦一向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因小时候佟司锦被外祖父养在关外，这几年她为了出嫁回到了京城，不太爱说话。这也没办法，她姐妹俩都随了爹娘的闷性子。

也就是这段时间，佟司锦来将军府的次数变多。佟司铙从妹妹与将军府各人的相处中，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竟学得了一手本领：待人接物妥当，说话间条理得当，做得一手好点心活儿，还会给小儿按摩消病，将母亲的身体调理得渐好。

她虽是回娘家次数不多，也知母亲韩氏这一年来拿回了陪嫁，也在长房中直起了腰杆。韩氏在她面前对佟司锦也多有夸奖。但她这次，是真正见识到了佟司锦的厉害。

前头黑面妇人所言，带给佟司铙的冲击太大。她一时难以消化，不觉中已将重新认识到的佟司锦当成倚仗。她咬了下嘴唇，犹豫地问了一句：“回……家，回哪个家？”

“今儿你不能回将军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在那里先歇着。回头如何行事，我再与你商量，可好？”是询问的语气，但佟司锦的声音很笃定。

佟司铙垂下眼皮子，“只是轩轩，我放不下心。还有，跟着我出来的春分，她们……”

“轩轩肯定不会有事儿，郭夫人会将他照看得很好。他们的目标是你，而不是春分她们。丫头婆子寻不到你，自是会回府里。这些你勿担心。”

“那……好吧。”佟司铙终下决心应了。

佟司锦过去与吉星河说了一声，“我将姐姐先安置到你那里，晚上我让青樱过去陪着她。”

“成。我那有的是地方。我可以住在外院。”

“嗯。坤都这两天只会以为得了手，他不会起什么疑心。我明儿找个借口，说青樱在外头照看铺子。你可以自便。”

吉星河点头应了。

佟司锦将佟司铙扶上自己的马，她翻身跃上，带马朝城中驰去。吉星河跟在她们身后，照应着这姐妹俩。

一路上无话。只是佟司铙骑在马背上，初时的不适过去后，不免想起今日的遭遇，默默地垂泪不止。佟司锦如何感受不到佟司铙在饮泣？她强忍住胸中的怒火，心想既是坤都要害姐姐的性命，自己少不了要精心谋划一番，决不能轻易放过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