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身来，佟司锦笑着点点头，“多谢你提醒。这回我承了你的情，以后有机会定会谢你。”二月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佟司锦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正在梳头时，听到一阵脚步声纷沓而来。她没有回头，而是不动声色地往发间插着簪子。

“好你个佟司锦，你竟然敢陷害于我！”

身后传来佟司钰充满怒意的声音，佟司锦一抬头，从铜镜里看到佟司钰那张因为发怒而扭曲的脸。她从绣墩上起身，转过来，一双平静的眼正对上佟司钰的熊熊怒火。

佟司锦微微蹙起眉，轻声问道：“庶福晋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佟司钰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甚是熟悉，在佟家时，她屡次这样被佟司锦压制着没法翻身。

但佟司钰的身份已不同于从前，现在她是义郡王的庶福晋，岂能受得了这个气。她气得脸都发青，伸手指着佟司锦道：“好你个佟司锦，别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本福晋不知你做了手脚了么？”

佟司锦已经看见静妃的身影出现在偏殿门口，她愈发做出茫然无辜的神情，“妹妹在说什么啊？什么手脚，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佟司钰气不过，她往前迈了两步，伸手就要去掴佟司锦，背后突然传来厉声的喝斥，“佟氏，你在做什么？本宫这里容不得你撒野！”

佟司锦当然不会让佟司钰能打到自己脸上。她不知静妃待自己的热情从何而来，但让静妃看到佟司钰这一面也好。

佟司钰伸在半空中的手，不情愿地落了下来。她明明知道自己被佟司锦害了，但要说出真相，就得暴露出自己的龌蹉。她迅速地权衡着利弊得失，不由得捏紧拳头，小手指的护甲深深地嵌进手心。她转过身来，跪到静妃面前，“娘娘，妾是在气自己，不知怎的患上了病，给娘娘丢脸了。”

静妃对于佟司钰这会儿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看来她还不算太蠢。

佟司锦也向静妃行了礼，“民女昨儿留下也是为着照顾庶福晋。眼看庶福晋并无大碍，民女便也该回家了。”

照顾？佟司钰听到这里，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但静妃在上，她也不敢发作，只得将头埋得更深，免得被静妃看出端倪。

静妃目光扫过面前这两人，她沉吟了一会儿，道：“也罢，你且先回去，以后有机会本宫再召你进宫说话。”

佟司锦磕头谢恩。她起身拿了自己的包袱，躬身行礼后，退出了偏殿。

静妃冷厉的目光看向佟司钰，“你可真行，丢光了庆华宫的脸！”

佟司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杆，满脸委屈地开了口，“娘娘，妾有话要禀告娘娘。”说到这里，她又闭紧了嘴，看向静妃身边的那些宫女。

静妃入宫近二十年，什么阴谋手段她没见过？佟司钰的愤怒和委屈，她看得出来都是真的。但里头那些弯弯绕绕的细节，她半点都不想听。她不是来断官司的，就算佟司钰被佟司锦设计了，那也是她太蠢笨！“有话就说！本宫洗耳恭听。”

佟司钰自是听出静妃声音中的嘲讽，她咬了下唇，决定不管不顾地把真相讲出来她好不了，也要把佟司锦扯进来。“娘娘，妾与堂姐素来不和……”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咣啷一声”，一只青花釉里红茶盏被掷到她面前，茶盏碎成了几片，横七竖八躺在青砖上。她被吓得一哆嗦，抬头正对上静妃射过来的凌厉眼神。

“丢人现眼的东西。宫内宫外谁不是把你当成笑谈？还不快滚去小佛堂，去跪到那里抄心经！”静妃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笨的人！

面对盛怒的静妃，佟司钰再有万般委屈也不敢说出口了。她被吓得浑身哆嗦，行了礼后，战战兢兢地恭送静妃离开。

佟司钰这一去小佛堂，就在里头整整呆了一天。那里有摆好的纸墨，她跪在垫子上一张一张地抄着心经。她不敢在佛堂里放声哭，只能压抑着情绪，眼睛都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泡红了。她不敢恨静妃，毕竟她还想靠着静妃撑腰，在郡王府里的日子好过些。她唯一恨的就是佟司锦，在心里已经将这个堂姐抽筋扒皮一万遍。

到了傍晚，翠环进来告诉佟司钰，说义郡王跟静妃娘娘正在前殿说话。佟司钰的心思又活泛起来，自己被关在这小佛堂到什么时候？静妃说外头都在笑话自己，她少不了还要将气撒自己身上。要不去求求义郡王？让他看在自己尽心侍候他的份儿上，将自己领回王府。

想到这里，佟司钰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又将她抄的心经归拢到一起，拿着它们，便出了佛堂。有一条两边种着竹子的小路，是通往前殿的近路。

佟司钰想见义郡王的心情迫切，她没让翠环她们跟着，想也没想，径直走上了这条小径。她满心琢磨的，都是如何才能表现得楚楚可怜，好引发义郡王的同情之心。忽然间，有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是孩儿管教庶福晋不力，皇额娘只管去罚她，孩儿感激还来不及，决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是义郡王的声音！

“她丢的是整个庆华宫的脸，本宫会严加管教。”

佟司钰呆住了！她的美梦破灭。还要不要进去？义郡王也会责骂她的吧？她发现自己所站的位置，正在前殿的一扇窗子下方。正值夏季，窗子都大敞着，她能听到里头传出的说话声。而里头的人并没有看到她。

佟司钰觉得此时并不是求情的好时候，她正要转身回佛堂。又听到义郡王道：“区区一个庶福晋，孩儿也没看在眼里。若不是为着她那行二的堂姐，孩儿也不会娶她。”

“那是。可这个蠢笨的，还跟她堂姐对着干，完全没把本宫以前教导她的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