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正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刚才自语的那句话，对冯侍卫道：“还是交予你，给朕去查查这些金锭子的来处。”

冯侍卫领了命，又向德正皇帝禀报第二件事情。“奴才日前查到一条线索。以前皇上命奴查在战场上有人谋害吉星河一事。去年奴才的人在普福寺附近山洞里，捉到了嫌疑人，眼看就要审出结果，却被人一箭射死。”

“是谁？”德正皇帝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奴才惊疑的是这二人好似不是一伙的。被射死的那个，是查到了线索，可能，可能……”冯侍卫额头开始流汗，“可能与宫中有关。”

德正皇帝眨眨眼睛，好像听明白了，又有些糊涂，他见冯侍卫紧张得全身发抖，瞬间心知肚明，“是与朕的宫中有关？”

“奴才有罪。”冯侍卫跪伏于地。

也就是说谋害吉星河，是自己的妃嫔或阿哥所为？德正皇帝心一凉，此时却拿定了主意，这太子人选还是暂时不能决定。“去给朕查清楚。”他又问起之前谋害太后与五阿哥之事，冯侍卫说俱无动静，且后宫中“去”了的宫女太监再无指尖出血现象。

冯侍卫躬身退出，德正皇帝将面前的奏折推到一边。这是他心情不好的表现，马公公只能将身子极力贴紧柱子，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皇帝问他这便是朕的皇子每个都有出息么？

幸好德正皇帝无暇顾及自己。少时，他看见皇帝起身，忙上前候在身边。德正皇帝道：“朕去看看太后。”

“皇上摆驾福宁宫。”御书房立时响起马公公略带尖利的声音。

福宁宫。慈仁太后正隔着窗子看殿外的花花草草。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她喜欢这些有生机的植物。可现在再喜欢，她也只是远远地望上几眼。

还是老话有理。以前她刚当妃子时，在当时皇太后那里立规矩。皇太后用了膳，轮到她们这些当妃子的用。她觉得其中有盘松茸煎蛋味道好，往那盘子里伸第四次筷子时，就被皇太后呵斥。皇太后说在这宫中啊，再好吃的菜也不能夹三次，否则就是将自己的喜好示于他人，会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机会。

时间过得真快，皇太后已经作古，自己也成了太后，却忘记了这句话。若不是得佟姑娘相救，自己指不定也得去陪先皇太后了。

想到这里，慈仁太后揉了揉太阳穴，略感疲惫地叹了口气。自从她依着皇帝的意思，将为阿哥们挑选人家的风声放出去后，各位妃嫔们打着来跟她请安的旗号，往她跟前带了不少年龄到了的姑娘。

她也知道现在这福宁宫，说不好听的，就像是民间拉媒保纤的场所似的。看似大家都在陪她聊天儿，实际上都在相看她跟前的姑娘。表面上和和气气，轻言轻语，实际上是暗流涌动。

好吧，她身为太后，为着孙子们的幸福，牺牲一些自己宁静的生活也可以接受。

只是那些姑娘，慈仁太后也见了不少。面上她和蔼慈祥，说这个看着端庄大方，那个天真烂漫。可心里忍不住摇头，比起佟家二姑娘，都差了些，只可惜佟家二姑娘是许了人家的。

再者，即便是没许人家，放眼德正皇帝这些龙嗣，年岁相当的只有大阿哥、二阿哥和三阿哥。将佟司锦说给哪一个，她私下里都觉得配不上。

唉，真不知吉家那小子长什么样子，何德何能，能娶到佟司锦！

一阵风刮进来，这深宫大殿里也泛起了幽幽凉意。素琴忙给慈仁太后披上彩鳞宝相花纹锦镶金边大褂。

少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说是皇上驾到。慈仁太后抬手揉了几下太阳穴，满脸的疲惫散去，换上和蔼慈善的笑容。

德正皇帝进到殿来，向坐在上首位的慈仁太后行礼请安。太后照例说皇帝看着清减了，嘱他多保重身子。

德正皇帝应了后，问询起这些日子各妃嫔来福宁宫相看的结果。慈仁太后说除了前些时日三阿哥相中了宜和侯家的姑娘，及二阿哥打算娶威远伯家三姑娘为庶福晋之外，其他的并无结果。

听完太后这些话，德正皇帝道：“阿哥们的终身大事也急不得。大挑过后，这些阿哥们也该出宫建府了，到时候也会给他们封号颁爵。”

慈仁太后心里一愣，这话的意思是指太子先不定？她行事原则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想法在心里绕了下，到底没问出口，只是笑着说：“那内务府又该忙起来了。”

“他们应是早有计划，毕竟阿哥们不能一辈子都住在渊华宫的阿哥所里，迟早都要搬出去的。这次先给大阿哥、二阿哥和三阿哥建府，后头的年纪还小，暂时住在原处。”

慈仁太后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第二日傍晚，毓禧宫。芳雨快步走进来，往端妃耳边低语了几句。端妃一掌拍在案上，茶盏被震得哗啦作响。

“皇额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大阿哥略带紧张地问向端妃。

端妃一摆手，芳雨悄没声息地退下。她咬了咬牙，告诉大阿哥，“你皇阿玛说要给你和老二、老三在宫外建府。”

大阿哥眉头一皱，“这太子之位还是没定？”

端妃叹了口气，道：“你皇阿玛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你们这些皇子们一天天都大了起来，各人的行事能力也该有个定论，拖到何时是个了啊！”

端妃这话说完后，大阿哥也没出声，毓禧宫里死寂一片。灯烛亮起的光影影绰绰，投下一片片光影在这檐高进深的大殿里。

半柱香的功夫后，大阿哥开口道：“出宫建府也好，比在宫里自由多了，行事也方便。再说，咱们的布局都没破，还是有机会。”

端妃道：“也合该如此，形势比人强，在宫外谋划起来会更方便。”这话安慰的成分居多。阿哥们建府分治，虽说阿哥们的定例会有增加，但要养活府上一大家子人，反倒是开支会增加得多，端妃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