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司锦出了门，由婆子引着，进到旁边的厢房里。她是第一个到的，打量着案几上摆着的萨琪玛、牛乳包、卷子、糖火烧、菊花糕等，个个做得精致好看。

中间摆了一个白肉火锅，锅身下面燃着炭。薄肉片和切成细丝的酸菜，整齐地码在鸡汤里。汤水沸腾着，冒出阵阵香味。旁边还摆着榛子片、白菜、粉丝等食材。

除外之外，还有开了封口的一坛糜子酒。锅子的香味和酒味掺杂在一起，很是能勾起人的食欲。

佟司锦心有警惕，她在这扑鼻的香味中，倒是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异味。此时门被推开，佟司钰“哇”地叫了一声，跳了进来，“正好肚子饿了，这么多好吃的。”

佟司钥和佟司铃随后进入。姑娘们都爱享用精美的点心，养眼又好看。火锅更是大家的心头好，尤其是冬天，热气腾腾的火锅能驱走寒意。

这一次佟司钰来谷家，被齐氏百般叮嘱。佟司钥和佟司铃都被敲打过。她们自是小心谨慎，怕像上次那样惹出别的事端。故而，大家掐尖要强的心性少了，整体上是和谐的。刚才佟司钰和佟司铃还坐一块儿，说了些话呢。

佟司锦还在辨别，那种异味来自哪里？她拿起一块儿萨其玛，作出欣赏的样子，拿到眼下仔细端详着，实则是在看其样闻其味。而此时，佟司钰已经率先挟了块白肉，佐以蒜泥和韭花酱，然后入了口。

紧跟着佟司钥和佟司铃，也同样大吃起来。她们还倒了糜子酒喝。离开了家，没有约束她们的人在耳边唠叨，她们可是痛快的吃吃喝喝起来。

佟司锦根本没来得及拦住她们，不过她也考虑过了，佟琦青是佟司钰父亲的亲妹妹，再怎么着，也不会存害人性命之心。

而那谷盛，她也观察过，这人看起来目光只在自己身上打转。也就是说，他要害的，只能是自己。

想到这里，她反倒不急着动筷子。这萨其玛中，她观察了一番，并未发现有问题，她便小口地吃了几块。用同样的方法鉴定后，佟司锦发现存在问题的，便是这糜子酒了。

在一旁侍候着的婆子，走过来问佟司锦：“我看二姑娘不喝酒，吃得也不多，可是不合您的口味。要不要老奴让灶房再做些可口的？”

佟司锦笑道：“不用麻烦妈妈了。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就是之前吃的积了食，还没消化呢。这会儿子，我倒想放开来多吃多喝一些。对了，我瞧着这酒的味道不错，正好我口渴得很，麻烦妈妈给我倒上一碗。”

那婆子往佟司锦面前的青花瓷碗里，倒了一大碗，“姑娘尝尝，这是乡下庄子送来的，上等的黄米制的，喝了没人不道好的。”

佟司锦道：“妈妈辛苦了。劳烦妈妈，在碟子里添些韭花酱来。”

那婆子应了“是”。佟司锦趁着她转身的功夫，端起碗看似喝了一大口，实则以袖掩面，将那些酒倒在案下的盂内。那婆子转过身来，留意到佟司锦碗里少了一大半，面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佟司钰突然放下筷子，用手扶额道：“我怎么头有些晕？这地儿开始晃了。”佟司铃自言自语道：“我没吃几杯酒，怎的眼睛看物也花了。不行，我得多喝几盅茶才成。”佟司钥轻撇了下嘴，嘀咕道：“你们这些人，跟八百辈子没喝过酒似的。”说完这句话，她也扶住了额，身子晃了几晃。

见她们一个个脸上酡红，现出酒意上头的样子。佟司锦虽没酒意，但火锅一直在沸腾，热气烘人，再加上她有意将佐料调得辛辣，此时脸也是红扑扑的。她半垂着目，身体前倾着，再用手支着脑袋，看着就是不胜酒意打起盹的样子。

那婆子“哎哟”了一声，唠叨起来，“都忘了跟姑娘们说了，这糜子酒喝着甜滋滋的，可后劲儿很大。眼下一个个都醉了，这可怎生是好啊！”

佟司锦道：“你这婆子，话也忒多了些。还不快把大家扶回屋子歇着……”她话未说完，眼神迷离着，头就已经微微垂着了，像是醉得连话也说不成了。

那婆子眼神闪了闪，转身出门。佟司锦知这酒有诈之后，喝酒也是做样子，半滴也未入口。她见那婆子出去了，伸脚将案下的盂踢去别处。

门复打开，几个丫头走了进来，那婆子命她们将姑娘们扶着各回各屋，她则亲自来搀佟司锦。佟司锦脚下站不稳，连着几步都飘浮虚晃。那婆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扶着佟司锦回到她住的那间厢房，将她安置到床上，还随手放下了床幔。

那婆子走了出去，还将门仔细地关好。佟司锦立马坐了起来，她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包袱里的夜行衣。悄然走到窗子跟前，侧耳倾听着。外头有丫头们撤席来回的走动声，中间夹杂着那婆子的呵斥声，“速度都放快”，“走路轻一点”。

等那些丫头都散去后，院子重新恢复宁静。佟司锦心道，他们将佟家这些姑娘迷倒了，难不成就是让大家好好歇着？这不可能！

佟司锦看看自己身上的夜行衣，正想推开条门缝看看情况。忽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她心里一紧，身子紧紧贴到窗格子上。传进来的是小胡子的声音，“佟家二姑娘可是安排好了？”

那婆子赔着笑应道：“好了，都回屋子睡下了。这个二姑娘还是老奴亲自扶进去的，睡得死死的。福大兄弟尽管放心。”

“行吧。无事了，你也不用守在这里了。前头大家还在戏台那边看戏，你去那边伺候吧。过阵子三爷才能来。”

听这二人都已走远，佟司锦将脱下的衣服裹进包袱里，准备出门去找傅佩如。她回头看了一眼床，那锦被堆成了一团，从帐幔外看过去，就像是自己还睡在头似的。待谷盛找过来，不用说，他定是扑了个空。

想到这里，佟司锦心里突然升腾出不过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