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司锦见吉星河微微发愣，便道：“我从江都回来后，本想将实情告诉你家里，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吉星河点头，“没关系，我能理解。你已经做得足够好。”刚才所想忽又跳进他大脑，自己的处境还真让人搞不明白。

他笑了笑道：“有人确实要置我于死地。我自忖没得罪过什么人，故不知何至于此境。司锦姑娘，如果你有顾虑的话，我们的亲事可以作罢，我不想将你牵连进来。”

话一说出口，吉星河的心不由得紧提起来。以前远远见过一面，他对佟司锦印象不深。这次一接触，不知不觉中，她那淡定睿智的神情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若是姑娘应了，他该有多遗憾。

吉星河两手握拳，紧张得松开又握紧。

佟司锦一怔。她之前已经充分考虑过，吉家二爷是最合适的成亲人选。到现在，仍然是。她重生一世，已经学会理智地看待问题。过了片刻，她开口道：“眼前看到的，将来不一定会发生。若是为那不确定的，我倒觉得作罢没有必要。除非你有别的考虑。”

吉星河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太好了！”直到看见佟司锦诧异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补充道：“我会想办法找出凶手的。”又觉得这句话像是在保证什么，他的脸热了起来。

佟司锦倒没注意到这些，她的大脑里仍旧浮现出普福寺山洞里发生的一切。那个蒙面人，以及他用的那种金黄色的药粉，都很特别。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可仍然历历在目。

吉星河将佟司锦送至佟家大门处，才转身离开。

……

佟司锦这次从吉家回来，吉夫人给那氏和佟司锦的父母都带了礼物。佟司锦自是要先去前院见那氏。

这天那氏也没闲着。京城数得着的显赫权贵要数穆中堂。穆府的老太太病愈，起了兴头要请客听戏。平时那氏没有资格在受邀名单之中，可这回穆老太太请的都是京城武将家的女眷。

那氏就赶了这个趟。她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从穆府回来。这等脸上有光之事，怎能不炫耀一番？

齐氏和柳姨娘在这方面都不是落后的，她俩一得到那氏回来的消息，带着女儿争先恐后往前院正厅而来。那氏连外出作客的衣服都没换下，就被大家众星捧月般围着说话。

那氏将穆家那戏台修得如何气派、请的戏班子名声如何大说了一遍，又遍数见到的那些官家太太，如领侍卫内大臣关公爵家的老太太、九门提督李统领家的老太太等，是如何的贵气逼人。

齐氏和柳姨娘等听得满脸都是羡慕，佟司钰和佟司钥的神往更是掩饰不住。佟司钰道：“玛麽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开开眼界？”

那氏正在兴头上，她笑道：“不急。昨儿我去愣拉寺，倒是得了信儿。宫中贵人带话说，到时候你必被撂牌子。以后我进宫谢赏的时候，少不了要带你去。”

佟司钰一听这话，喜上眉梢。齐氏暗中推了佟司钰一把，佟司钰忙起身跟那氏磕头，“孙女的将来就交给玛麽了，以后必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孝敬您老人家。”

佟司钥眼红佟司钰，她拿眼睛不住地看着柳姨娘，见柳姨娘只是陪笑，她咬了下牙，也跟着跪到佟司钰旁边，“孙女以后也要孝敬您老人家！”

那氏抚了抚鬓边纹丝不乱的头发，有意无意地瞟了眼柳姨娘，“都起来吧。你们都是孝顺孩子，我心里有数。司钰在前头，她嫁得好了，后头还有两个妹妹，不用说也会帮衬一把的。”

柳姨娘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己既不是那氏的嫡亲儿媳妇，她本是佟家伺候人的丫头，现在却成了佟海泰的姨娘。从丫头到姨娘，那是祖上烧高香得了脸。在这中间，那氏帮了很大的忙。

不仅如此，柳姨娘要成就心里盘算之事，必不能少那氏撑腰。她忙道：“咱们上上下下谁不是靠老祖宗才能有现在？要我说啊，不光司钥这个丫头孝敬您，我们长房都敬着您念着您的好呢！”

那氏垂眼道：“今儿我得了消息，说是吉家二爷成委署骁骑校了。”

佟司钰快人快语道：“这是什么官职？”

齐氏自忖娘家有身份，见过世面，她笑道：“好像是八品呢。”

柳姨娘抬头与刘婆子的眼神对上，她暗地里偷笑，八品算是什么官？长房二姑娘这下算是翻不了身！

佟司钰惊呼一声，“玛麽，七品是县官，这八品竟连县官都不如。二姐姐这也太惨了吧？”虽说是同情之意，可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

佟司钥也跟着道：“那如何是好？二姐姐怎嫁了这样的人！”

那氏嘴角往下撇，拿过案头的佛珠捻了起来。齐氏道：“前些时日，官媒程婆子介绍的那些，我看都强过这个。我们本是一片好意，谁知道二姑娘不领情。”

柳姨娘也装模作样叹口气，“阳关道她不走，偏要走羊肠小路。这下韩姐姐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那氏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这是她自己选的，也怪不了旁人。我听说吉夫人不待见这个二爷，是谁的原因咱们也不知。要不怎么才为二爷谋了八品的官级。”

佟司钰以前从齐氏那里听到只言片语，现在被证实，她兴奋得脸都红了，“那二姑娘岂不是要倒霉了！”

佟司钥平时被柳姨娘约束得紧，此时见佟司钰都放开了说，她也跟着道：“她不会拖累咱们佟家被人看不起吧？我还要跟着三姐姐一起进宫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收到别人的白眼……”

佟司钰道：“真是太讨厌了！我宁愿家里没有这样的人！”

打帘子的小丫头脸快僵掉了，她不知要怎么插话通传——她就错了下眼，二姑娘已经到了跟前。紫杏拉着佟司锦的衣袖，很是气愤和为难。她已经听到了正厅里她们说的那些话，她们怎么能这样说二姑娘和吉家二爷呢？

佟司锦将袖子从紫杏的手里轻轻扯出来，朝门口站着的小丫头淡然开口，“怎的帘子也不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