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氏再觉得这个办法好，心里头也难咽下这口气。韩氏不过是长房儿媳，以前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嘴：身子骨不好就不要来请安。她就真不来祥合院了！这也罢了，自己也不想过了她的病气。

现在为了把长房二姑娘嫁出去，自己还要屈尊跟韩氏谈话。要不是为了把二姑娘赶出去……不对啊，最想让二姑娘出嫁的，应该是柳姨娘和齐氏吧！为什么她们都要把自己推到前头？程婆子提的那些人，自己一眼过过去，就没几个称眼的。到时候二姑娘过得不痛快回来哭诉，老太爷还不得怪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那氏嘴角往下一撇，心里已经有了数。

……

佟司锦从那氏那里回来，她让青樱和紫杏保密，不能把主屋正厅发生的一切向韩氏吐露半分。

青樱见识过二姑娘的厉害，点头不提。可紫杏难免惴惴，“咱们家里老太太做主，姑娘得罪了老太太，会不会受到惩治？”

佟司锦笑道：“不会！如今她们求着我，能怎么着我呢？”

果不其然，她们回到清合院没多久。老太太那边就派刘婆子过来，要请韩氏去主屋正厅议事儿。

佟司锦才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她制止了欲起身的韩氏，给刘婆子施个礼道，“我额娘身子虚弱，老太太还因为这个免了额娘的请安。如今，额娘也能过去，走不动的话，还能用轿子抬过去。就是怕受了风，到了老太太那里又犯病，冲撞了老太太，就更别说议事儿了。”

刘婆子狠得咬牙，以前蔫头蔫脑的二姑娘现在是刺头！她满是皱纹的脸僵硬着挤出笑道：“老奴听老太太说，不独是大太太一人，还请了柳姨娘和二太太。老太太那边还有客人。”

佟司锦莞尔一笑道：“我额娘这种情况，还是麻烦刘妈妈禀告老太太吧。”

刘婆子咬着后槽牙，恨恨地掉头而去。

韩氏不无担心，“锦儿，你祖母找我到底是为着什么？”

佟司锦坐到床边，往韩氏身子两侧掖了掖被角，笑道：“额娘，不管她们跟你说什么，你就说自己病了这么些年，已经糊涂了，什么都不要应允。”

“你这不是不让我去前院吗？我怎知她们会说什么。”

佟司锦没有应答，她伸手拍拍韩氏的手背。她经过回想，越发肯定在果子胡同附近遇到的那个人是吉家二少爷。

本来她与他的亲事取消了，现他活着回来，这亲事会怎样？她不知道。

而那氏若是知道吉家二少爷还活着，她们会怎样？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氏她们想逼着自己出嫁，她唯一的法子就是不嫁，就是拖着。拖到最后会是怎样一个后果？她管不了这么多，能拖一时便一时。

韩氏屋子里里外外这么些人，除了佟司锦和青樱，都跟韩氏一般心有惶惑。她们不知要发生什么？就在这种状态下，那氏带着齐氏、柳姨娘和程婆子来了！

佟司锦叫韩氏屋子里的丫头们赶紧去搬椅子，好让大家入座。她不怕人多，就怕人来得不多！

那氏努力做出慈祥的笑，笑得很是勉强，“二姑娘你且回避吧。韩氏就不必起来了，咱们大家把话说完就走。”

佟司锦转身往外走，她忽地停下脚步，“玛麽，这位是？”她看向面生的程婆子。

齐氏笑道：“她是程妈妈，在京城名气很大，专门给官家儿女们相亲说合。”

程婆子上前给韩氏和佟司锦施了礼。

佟司锦用手低住下巴，懊恼道：“二婶子也不早说。我额娘住在这个地方，你看这案子都旧了，还有床上这锦被，门上挂的帘子，这都是前年还是去年的货色，没的在程妈妈跟前失了佟家的面子。”

齐氏感觉那氏的目光刺过来，她脸上的笑挂不住，“瞧二姑娘说的，天地良心，你婶子我可是守规矩着呢，按时按点将嚼用拨给各房。”

柳姨娘忙跟着接话道：“大太太住在这里是临时的，早晚搬回主屋，就都是新的了。”

佟司锦佯做天真状，“咦？原来是这样啊！主屋修好要等明年过年了吧？今年过年时，我额娘用的就是这些。莫不是柳姨娘有攒东西的习惯？就是不知姨娘那边是否用了新的。”

这话说得柳姨娘脸红一阵白一阵。她还真是把给韩氏拨来的东西留着了，东西都搁一块儿，到时候乱成一堆，就分不清该是谁的，时间一久私下里卖出去不就是自己私房钱了吗？她没想到会被佟司锦捅出来，平时也是伶牙俐齿的，现在无法辩解，张张嘴说不话来。

那氏知像程婆子这样游走京城各官宦人家的，最爱打探小道消息，只觉丢了面子，忍不住皱眉与柳姨娘说道：“攒着能下仔吗？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怕小家子气！”

“我替额娘谢谢玛麽。”佟司锦施了礼，又借着给韩氏掖被角的功夫握了她的手，意是鼓励，然后才出门。她并没有离去，站到了窗子边。

巧秀正想提醒佟司锦避开，青樱冲她一瞪眼。上回青樱只一下，就把柳姨娘身边丫头金桂的手腕都捏肿了，丫头们都知道这个来自江都的丫头没经过调教，出手又重，都有几分怵她。巧秀垂了眼皮子，只好不吭气。

屋子里那氏与韩氏道出来意，“二姑娘岁数也不小了，前头那事儿也黄了，程婆子上门说了几户人家。如今海泰不在家，你是二姑娘的额娘，我叫她说给你听，你暂且给她挑上一户。正好齐氏和柳姨娘也在，她们都能帮着你拿主意。”

韩氏眼皮子一跳。说实话她也忧心女儿的亲事，不过自己有心无力，故而此时倒有些感激起那氏她们了。

那氏示意程婆子开口。程婆子得到允许，便把之前说给那氏听的那些人家又说了一回。她这次更是舌灿莲花，突出优点，劣势一带而过。

而韩氏出于母亲对女儿的关心，却也能从中间听出一二，不是岁数偏大的，就是家里条件很一般的。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其中详情，那程婆子却含含糊糊不愿多说。

此时齐氏和柳姨娘就派上了用场。她们见韩氏脸色有些不好，跟戏台子上搭戏的那般，纷纷开口夸起程婆子介绍的那些人选。